3. 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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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歌剧院有新排的歌剧，据说是新编版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剧院的工作人员是我朋友，他给了我几张票，”男生笑着推来两张烫金边的门票，“欢迎你来观看。”

    “……我现在知道了。”叶浔苦笑道。

    “叶浔，”乔凡站在门框的阴影下，神情莫测，“你不高兴？为什么？我帮了你，要知道没有我放出的消息，就凭你之前的表现，你早就被其他人撕碎了。”

    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主角缺席的聚会形式。

    聚会，戏耍，英雄救美。

    叶浔道：“纪哥出现在图书馆，是为了杜逾白，不是因为我们。”

    阿姨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让他赶紧离开，不要耽误自己工作。

    叶浔抬头看向他。

    同时他感觉周边人开始似有若无地讨好自己。

    叶浔跟乔凡去到纪彻单独享有的休闲别墅。

    “聚会？什么聚会？”

    像是小惩大戒，二十分钟后，叶浔被前来收拾卫生的保洁阿姨放了出来。

    吃了个闭门羹，叶浔摸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没有记忆真是麻烦。

    更多时候，他们会自发创造出一个主角。

    乔凡说：“明晚的聚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懒得跟你废话了，”乔凡把门一关，嗓音透过门扉闷闷的传了出来：“你赶紧走！我要练舞了，明晚七点来这里找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许迟到！”

    他猜到这群恶劣无聊的少爷小姐们要做什么了。

    只要他一直待在纪彻身边，这样的讨好和友善就能一直继续。

    拿班里举例，因为先前刚穿越过来，身体不适，一连小半个月叶浔都在小心翼翼地摸索情况。他抽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没心情经营原身的人际关系。

    更多时候，他身边只跟着几个亲近的人，坐在房间里聊他们的。

    “好臭。”

    叶浔穿着原身衣柜里最精致的一身西装，被人群团团环绕，从他和乔凡出现在纪彻聚会的那一刻起，两人就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

    他好像忘了前一秒还在说杜逾白的衣服被人剪坏了，自顾自恶毒地揣测，叶浔闭了闭眼，努力忍下这股不适，“你说了假话。”

    叶浔坐在这团虚无的云层上，只觉下方空茫地可怕。

    他要推翻先前一切不切实际的谋算，他幻想中和平安逸、普普通通地高中生活，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实现。

    没受太多委屈，更没被人从头顶倒水。

    这就是他重新出现在纪彻身边后引起的连锁反应。

    叶浔以为今天被默认为主角的人是自己，或者乔凡。直到某一时刻，人群如摩西分海拓出一条道路，水晶高脚杯点缀着璀璨的光辉，闪亮的彩灯尽头，一道人影仓皇出现。

    又是雨天，连绵不绝地大雨仿佛要将这座海口城市淹没，圣德尔的教室多为四层楼，外观古朴厚重，漆砖砌成，巍峨耸立，像古堡、又像与世界隔离的庄园。

    叶浔垂眼，视线落在两张门票上。

    这场图书馆风波后的第一次聚会。

    圣德尔学院官方APP——白鸽。

    周五傍晚，雨停了。

    乔凡向叶浔碰了碰杯，今晚的他容光焕发，金发小王子般高贵，熟练地周旋在众人之中。

    *

    叶浔眼前一黑，这叫什么实话实说。

    反派们高高在上、肆意而为，主角被群狼环伺，坚韧不屈。

    图书馆一事过后，叶浔对自己的男配身份适应得当。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叶浔皱了下眉，“怎么回答的？”

    从穿越第一天起，他就无法从泥团中脱身了。

    从乔凡的语气可以推断原身是聚会的常客，他不得不去，如今流言甚嚣尘上，外面都以为纪彻去图书馆是为他站台，现在其他F3不在，纪彻是学院唯一的风向标，所有人都以欺负杜逾白为时尚。

    但圣德尔当初签约特优生时给出了每年十万的生活补贴，额外要求违约金十倍罚处。

    今天的主角，纪彻，就坐在里面。

    “哼，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别告诉我只是为了图书馆的事，”乔凡不耐烦地看着他，叶浔头脑乱乱地，想着借口，乔凡却忽然笑了，“哦，我知道了。”

    叶浔和两个男生加了好友，看他们离开。

    用一句话形容。

    看见的他的瞬间，叶浔大脑“嗡”地一下，短暂地陷入空白。

    叶浔不知道该不该庆幸，纪彻只是喜欢热闹，却很少在聚会上现身。

    他玩着手机，觉得好笑，就在一周前，同样的时间点，他还被关在走廊尽头的厕所。厕所收拾的干净，空气中飘荡着清香，比外面的大商场还要豪华。

    院子里逐渐亮起各色灯光。

    所以直到被人反锁进厕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所贵族私立学院内部的等级森严和丛林法则，特优生的地位甚至连马场那些受精心饲养的马匹都不如。

    收紧的领口令人不适，叶浔眉眼间有些疲惫，他看了眼旁边伫立于茫茫黑夜中的别墅，别墅灯火通明，佣人端着餐盘不停进出，其中二楼一间窗户亮着灯。

    纪彻的聚会要求颇多，没有邀请函不许进入。别墅占地超几十亩，是纪彻在学院内享有的众多特权之一，前院的人工草坪干净齐整，四周挂满彩灯飘带。

    “那又怎么样？”

    思绪乱成一团，叶浔想到今天收到的所有善意，只觉得后背发凉。一则流言，或者说纪彻简单一个似真似假地表态，就能将两个人一个捧上天堂，一个踩下地狱。

    “穿的什么东西，我家的狗都不这么穿。”

    但圣德尔长相出众的少爷小姐太多了，甚至更加大气从容，优雅美丽，这让他看起来像个误闯入精灵聚会的小丑，无形地怯懦自卑流露出来，引起一阵意味不明地轻笑。

    窃窃私语响起，杜逾白抓着衣摆，被人推搡着，低头走到叶浔面前。

    高高在上的理事会清楚怎么拿捏他们这群普通学生。

    乔凡顿时收起笑容，冷冷盯着他。

    叶浔直觉不会简单。

    “实话实说呗，我们替纪哥教训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杜逾白，纪哥专程冒雨来看。”

    ……而且，更麻烦的是，他又要见纪彻了。

    《你们贵族学院有正常人吗？》

    原身就算有“绯闻男友”的称号在身，一旦露出颓态，沉寂下来，周围人也会抓住时机落井下石，恨不能他这个破坏规则的人早点滚出学院。

    杜逾白穿着洗得褪了色的牛仔裤，白衬衫，步伐踉跄，神情迷茫不安，像一只迷失的小鹿，努力绷着肩背，武装出镇定冷静的模样。

    “他说他的校服被人剪坏了，”乔凡笑弯了腰，幸灾乐祸道：“还有他的宿舍，有同学从他门前经过，说里面传出来很浓地臭味，天啊，他得多邋遢，都不洗衣服袜子吗？”

    又是一阵寒暄。

    大家都知道流言半真半假。

    他们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实意。

    叶浔去找了乔凡，乔凡在练舞室，穿着紧身形体服，高昂下颌，金色的头发扎起，骄傲地像个小天鹅，“干什么？来感谢我的，上次在图书馆你帮我背了锅，这次算我还你的人情。”

    -

    “嘘，急什么，好戏才开始呢。”

    随时可能会跌得粉身碎骨。

    那股从进入别墅起，就一直缭绕在心头的不安终于化作实质。

    看着看不清表情的杜逾白，叶浔眼皮神经质地跳动，那是一种十分不详地预感，好像曾经看过的所有古早小说大杂烩，一窝蜂地演变成现实。

    “你都和其他人说了什么。”叶浔头疼道。

    为了热闹。

    搞什么？

    叶浔环顾一圈教室，二十人的小班授课模式，他在E班，全年级倒数第二个班级，以家世和影响力划分，刚才给他门票的男生实际是全国最大剧院院长的独子，在学校里也得低头做人。

    露天party摆着长桌冷餐，红丝绒桌布逶迤向地面，酒水合着小提琴手悠扬的轻音乐、泳池里振动的水声，端着香槟的男生女生气质高雅、模样姣好，处处精致奢华。

    “我的老天，你不会还在发烧吧，如果你的病没有好就不要来找我好吗？”乔凡说，“聚会啊，每周五纪哥组织的聚会——就是以前每到这天你都会盛装打扮，像个花蝴蝶一样满场乱转显摆的聚会！”

    *

    男生贴心地表示：“门票没有时间限制，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每周歌剧院的演出单会在APP更新，你可以关注一下。”

    狂热地、畸形地，像追逐花蜜的蜜蜂，蜂拥而上。

    所有与他对视上的人都露出温和地笑容。

    周围衣香鬓影的人群变成惶惶鬼影，在灯光下扭曲缠绕。

    叶浔收回视线，“谢谢，我好多了。”

    他复宠了。

    乔凡：“你都不知道那个杜逾白有多好笑，今天上课没穿校服，老师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是个集交友、聊天、朋友圈、校园大事小事为一身的综合性软件。

    但真相还能是什么呢？难不成纪彻去图书馆，不是为了叶浔和乔凡，而是为了别人。

    “谁把他带来的，没人管管吗？”

    正是下课时间，叶浔坐在教室角落，过道里经过几个男生，和善的跟他打招呼：“嗨，叶浔，你身体好点了吗？”

    要是可以，叶浔真的希望转学。

    五官依然秀美，清纯，黯淡天光下，他的出现让背景都跟着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