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暗宅珠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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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向院中的假山，那儿的灰白中也渗出些黯淡的光。

    舒怀瑾已经无力拂走这些鸟儿。

    《这份问卷演我精神状态》

    舒怀瑾顿感绝望，但双手依旧一刻不停地开枪，将扑上来的黄皮子消灭。

    公鸡明白她的意思，张口直奔灵魂而去。但就在它飞到半途中时，它猝然消失在了空中。

    舒怀瑾咬牙，利落撕下一长条下裳布料往头上捆去，绕过头顶和下巴，盖住了两只耳朵。

    目之所及漆黑一片，只有戏台中央一颗珍珠大小的光点，似乎悬在半空中隐隐发着微弱的光。

    那光团触手可及。舒怀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慢慢将那紧紧相扣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此时时间只剩下两小时。她明明觉得自己没有花那么多时间，或许是门内的世界时间流逝速度和门外不同。

    越到此时，她脑海中越发浮现出和舍友并肩作战的时候。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脱身。

    鸟儿如幽灵般歌唱。

    那是“小女孩”的皮。

    反正守则只说捂住耳朵，又没说一定要用手。

    倒座房内的情况比之前见到的任一场景都更复杂。

    除他们以外，倒座房中的一切都凝固了，崩塌在漫天飞尘中。

    舒怀瑾的精神值在骤然下降，大脑此时的混乱已经支撑不住她的迅速移动。

    还有二十分钟。她已经收了三团荧荧的灵魂，此时正在衣襟中浮动。

    但细长鸟喙穿心的画面并没有到来。任意一只鸟儿撞上舒怀瑾的胸口都无法破开她身上那层厚厚的胶带屏障，只能脑袋发懵地被冲击力反噬到一头栽倒在地上。

    鸟儿仍旧保持着俯冲的姿态，戏台上的人也不再往台下流淌。

    和她方向不相反的鸟儿仿佛得了赦免一般集群从座位上飞起，飞到一定高度便朝她俯冲下来，尖锐的喙部对准舒怀瑾的心脏。

    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能结束了。

    情急之下，舒怀瑾左手从意识背包中凭空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往姐妹二人的手腕上砍去。

    就在她将右手往回收的那一刹那，梨园中的灯光忽然全部亮起，被掰开的两只手猛然掐住了她的手！

    定睛一看，那不是旗帜。

    数次快速穿梭门内外两个世界几乎耗尽了它的体力。

    越靠近，微光四周的轮廓显得就更清晰——它分明被攥在两只交缠相握的手中，映得血肉如果冻一般半透明。

    声音在她的右手和面糊一同被沼泽吞噬时陡然消散。

    “……谢谢你！“

    奇怪的是，虽然两人一身蛮力，但手腕遇上刀却像块豆腐似的，一切就碎了。

    此时她才刚拿到第一团灵魂，她得加快速度了。

    虽然是院内造景，但这座假山其实极大，假山内通道万千，外圈还围了一条假河，地形极其复杂。

    那应当就是舍友的灵魂了。

    除了此时微微发亮的舒家正院以外，世界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在碎裂的泥中挣扎着爬起来，借着灵魂微弱的光，才见到将灵魂递给她的人的模样。

    千百只黄皮子像滔天巨浪一般拍打在舒怀瑾的身上，混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她甚至都没法靠近放有灵魂的舞台。

    这团灵魂似乎燃着些火焰般，较之前的那团灵魂体积大了一些，也明亮了一些，但仍然只有花生大小。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团灵魂了。

    什么话也没说，也什么话都说不了，“小女孩”就这样沉默地消失在了夜风中。

    面容惨白的“黄小姐”和“表姐”依旧是白素贞与许仙的扮相，此时齐声尖叫着，扯着舒怀瑾的手向后拉，力道大得让舒怀瑾几乎要跌入她们怀中。

    但舒怀瑾已经没有退路了。

    浅浅一眼望去，那座假山就像一头沉睡的怪兽一般，在月光下呼吸着。

    舒怀瑾下意识伸手一抓，那团                                                灵魂就轻易飘到了她手上，随后身下的泥潭逐渐坚硬至崩裂。

    舒怀瑾轻轻推开了腐朽的大门，低沉而悠长的吱嘎声萦绕在园中，霉味柔柔地搭上她的鼻尖。

    它们张开了喙部。与此同时，舒怀瑾寒毛倒立，立即朝门跑去。

    梨园内的世界以戏台中央为伊始，逐渐如被撕碎般崩坏。不过片刻，梨园就成了一块完全空白的区域。

    堪堪跑出倒座房后，舒怀瑾感激无比，连声道谢，而公鸡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为防止公鸡再被踢出门中世界，她随即将公鸡收回了卡片之中休息。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过道被打出了一个缺口，左右的鸟数量也少了许多。她拖着已经有些无力的身体，尽全力往门挪去。

    精神值恢复了可怜的两点，最终停留在十二点上。

    完了，它被鬼妈妈踢出去了。

    假山在她身后如龙卷风过境般被摧毁。

    这样想着，她谨慎地在黑暗中前行。

    她强忍颅腔中的疼痛，撇了一眼表。

    除此以外，“方伯”总是神出鬼没地给她一冷棍，叫她在黑暗中更是寸步难行。

    据公鸡所说，鬼妈妈向来喜欢将受害者的一缕魂留在肉/体中后关入镜中嗟磨至死，剩余九分魂魄凝成一团以供自己吸食。

    数千只鸟儿一动不动地盯着舒怀瑾，喙边缓缓渗出丝丝血迹。

    她就这样一步步挪到了大门开外。但当她的脚离开梨园内土地的那一刻起，梨园内的一切都静止了。

    ……

    “你是小偷——”

    刺骨的冰凉几乎冻僵舒怀瑾的指尖，但她终于抓住了那团光芒。

    舒怀瑾正伸手准备取下那团悬浮在桥洞下的灵魂，一团面糊一般的东西却从侧面的黑暗中飞扑向了她的手臂。

    粘稠的、沉重的糊状物体落在她手臂上后便立即将手臂包裹其中，拖着她整个人往下而去。

    她心下了然，抬脚往正院走去。

    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小时，舒怀瑾头痛欲裂，也无心深究“小女孩”为什么要帮自己，只能转身朝假山外跑去。

    偌大的戏台上只有她们的尖叫依旧，如蜜蜂的尾刺蛰入舒怀瑾的鼓膜。

    两粒黑珍珠从那团面糊中像气泡一般浮了起来，朦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向外传出。

    泥水已经快浸没至舒怀瑾的胸口，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正打算孤注一掷将公鸡放出来夺去灵魂时，那团灵魂竟被一只手递到了舒怀瑾手边。

    待走近了，她却见正门上有什么东西如旗帜般迎风招展。

    时间越来越紧张，她不敢再耽搁，将公鸡一把抛向舞台。

    舒怀瑾心有余悸地远离了这儿，从背包中掏出最后两颗浆果，一口吞下。

    脚步不过迟疑了一瞬，通往门的过道立即被乌乌泱泱的鸟堵住，她的四周都围满了鸟儿。然而，守则的要求是捂住耳朵往声源的相反方向跑去。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公鸡消失又出现了好几十回。

    耳朵被遮盖的瞬间，她的精神值降低速度大大减缓，却还是以极其危险的速度下降着。

    她身形略有些摇晃，在黑暗中好几次差点翻倒在假河中，又或是被地上嶙峋的怪石绊倒。就这样踉跄着，她终于看清了第二团灵魂。

    好险，差点她就要异化了。

    等到公鸡最后将灵魂衔到舒怀瑾手里时，它已经累得几乎瘫痪。

    地面仿佛被软化一般，逐渐像沼泽一般将舒怀瑾的半身吞入腹中。

    是王家的“小女孩”。

    她的嘴巴已经被缝成了一个极度扭曲的笑容，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根，但珍珠眼睛中却缓缓淌出血泪。

    “对不起……怀瑾……是妈妈要我这么做的……”

    下一秒，公鸡却出现在了原地，随后衔住了那团灵魂，朝着舒怀瑾飞来。飞了没两秒，公鸡又消失在半空中，只剩下那团悬浮的灵魂停在原地。

    舒怀瑾将移液枪一把抽出，朝前、左、右三个方向集火扫射。被射中的鸟儿顿时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浑浊的空气之中。

    上次来访时精致的梨园大门此时已经覆满了灰尘。

    既然没办法按照生存守则来脱困，那就只好不走寻常路了。

    不过片刻，公鸡再度出现。

    舒怀瑾的心口传来一阵阵钝痛，但内心却缺心眼般浮上少许窃喜。

    她找到三团魂魄后，还得再将舍友们在镜中的身体放出来才行。

    幸好她早有准备。

    凝滞的空气中只剩下舒怀瑾的喘气声。不知道是不是被泥潭影响了，她此时生命值也有所降低。再跑下去，她恐怕要立即浑身痉挛倒在泥里。

    舒怀瑾把手上冰冷的碎肉沫扫掉，赶忙后撤两步翻身下台。台上的两人，或许此时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已经匍匐在了逐渐变得粘稠的戏台上，身躯仿佛融化的蜡烛一般，逐渐辨不出形状。

    舒怀瑾将那团灵魂放入衣襟中，扭头抬脚欲往门奔去，却见到看台座位上密密麻麻落满了鸟儿。

    缓了一会儿，她勉强直起身来，只见不远处的倒座房同样有光芒外泄。

    四面八方都是相反方向，但四面八方都不是相反方向。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但好在，他们最后还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