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被欺骗的王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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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楚倦过来他伸出手把捂的暖热的手炉递过去，声音依然是温顺的:“天气冷了，王爷暖暖手吧。”

    放弃他一辈子渴求的仕途和满腹经纶，治国理政的梦想，做一个任人折辱的笼中鸟，温暮归是胸中有沟壑的人，怎么会将自己放低到如此地步？

    反正是不可能离开你的，不愿意，不可能。

    一笔一划，写楚倦的名讳，后来模仿楚倦的字迹，这场雪来势汹汹，写好的字很快被大雪淹没，他不厌其烦的继续写，直到发上肩上落满了大雪，宛如一尊雪人。

    楚倦在距离他一墙之隔的阁楼负手而立，院落里的梨树积了一堆又一堆雪，犹如盛开的花，跪在主殿台阶上的人似乎等的太久了，开始用手在雪地上满满的写字。

    他慢慢抬起头，原来是梨树被压到极限，倾落的一捧新雪砸在他的肩颈。

    温暮归闻言嘴角先是稍微僵硬了一下，而后仍是淡淡的笑着，几乎从他脸上找不出任何破绽，他只抬头望着楚倦，并不说话。

    他脱去衣裳从容跪下的那一刻，楚倦莫名想起前世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温暮归的反应。

    他的边关的势力不能散，他需要一个能对他唯命是从的将领，边关胡人屠刀下奄奄一息的百姓也需要一个能够震慑边陲的将军。

    时间是一张摊开的漫长的网，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过去，回忆楚倦抱在他怀的时光，用层层的回忆麻痹自己，借此找到短暂的喘息。

    所有被践踏的真心和情意他都要一点一点还回来。

    温暮归不假思索的道:“我选二。”

    太医院说那兴许是温暮归的回光返照，只是想了却未竟之愿，可他却从那一刻起起了生念，于是又兜兜转转活了下来。

    在此后经年无数次命悬一线，温暮归都是靠想着这一幕支撑下来。

    他救过来的那一天攥着楚倦的手，最终只是落下一句:“末将无能。”

    自己重病将死那一刻他守在自己身边，那么是不是也有那么一刻，是真的念过他？

    温暮归病好的差不多的那一日楚倦难得过来见他，一身绛紫蟒袍威严而倨傲，除了靖王这样的人恐怕也无人能够压得住这样的颜色。

    他又何时才能醒悟？

    他会在谁的身边？是在温柔多情的宠侍怀中？还是婀娜多姿的舞姬身畔？

    温暮归披着衣裳坐在窗前，秋日已深，他病中似乎格外怕冷，手里早早拢了手炉，一场病让他更瘦削了些，下颌骨突出的线条在秋日里显得有些萧索。

    为防天命之子早死世界坍塌特意去请了早已告老还乡的章太医过来。

    门已经打开了，门外庭院深深，杏黄的银杏叶纷纷扬扬的落在庭中，是一秋萧瑟的寒意。

    不过那确实是后来的很多年里温暮归唯一一次作为人正面平视楚倦，他在那天下午亲手写了辞官的折子，而后作为犬跪伏在楚倦身边。

    楚倦嘴角细微抽搐了一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温暮归怕不是有什么病症。

    然而那天晚上他没有对温暮归做任何事，温暮归的脊背颤的那样厉害，好像很快就会崩碎的那一刻，楚倦为他披上了衣裳。

    庄恒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和勉强有挂帅之能的将领，但庄恒终究不如他，不然也不会被胡人突袭成功。

    楚倦在窗边闭目养神, 神色端凝, 听见响动微微掀开眼帘，霜色的月光落在这尊贵以极的人眼睑，犹如秋色深处那一点寒芒，初雪倾落。

    老太医胡子一大把了，心格外慈悲, 颤颤巍巍的痛骂谁人下这么狠的死手，那当心一脚伤了心脉, 差点就要了温大人一条命去, 歹毒，实在是歹毒啊。

    003不解:“宿主，我觉得主角受还可以忍。”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救温暮归，包括温暮归也这样以为，只可惜他是最不能救他于水火的人。

    近乎有些期待和安心的模样。

    庄恒连忙过去咳嗽一声，示意老太医您可快些闭嘴吧。

    就像过去无数个大雪纷飞之日，他站在屋檐下裳雪烹茶，身后有人悄无声息的为他添一件暖和的衣裳。

    他当时想，若楚倦当真那样恨他，觉得他只是个累赘不想再要他了，他便去死的，他只是临死想再见楚倦一眼，睁开眼看见那个人坐在窗边时却又舍不得了。

    永无止境的等待失望和折磨，失去人格，遭受非人的酷刑，他到何时才能明白，他等的那个人不会回头，也从来不是良配。

    而楚倦听着病重的人浑浑噩噩的声音，却只是想，

    许久才猛地重重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嘴角不停滚落，他望着楚倦，突然弯起眉眼，尽力展露出一个笑来。

    也许是深秋阳光过于暖和灿烂，楚倦几乎在他眼底看见一片刺目的深情。

    但他最终放了那人一条生路，因为温暮归跪在了他的榻上。

    楚倦望着屋檐下的人，平静如水:“未来还有第二年、第三年......他又能撑得过几个三年呢？”

    他懒懒的看着楚倦，将手炉放在心口的位置笑道:“真好，我可以当你的小狗了。”

    ——

    他说那人是他的故交好友，求楚倦给那人一条生路，在夜里颤抖的跪在堆满织锦的被褥上，紧张到弓起的蝴蝶骨都在发抖。

    他从没有心甘情愿的跪过楚倦。

    温暮归跪过他，在有求于他的时候，在机关算尽的时候，在一边恨的咬牙切齿，一边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时候。

    温暮归摇摇头，在深秋的阳光下仰起头静静瞧着楚倦，微微弯起嘴角:“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看您了，想多看看。”

    “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从这里出去，这辈子不再靠近靖王府。”

    楚倦英雄难过美人关，放虎归山，让过目不忘的探子带着密道图和兵力部署逃出生天。

    温暮归甘心为犬三年，第三年的冬天胡人撕毁条约突袭边塞十七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庄恒失算被一刀捅进肺腑，楚倦亲自带太医连夜奔袭八百里才勉强救过一条命来，却终生不得再受边关苦寒，呼吸都要疼的满头大汗。

    再多的悔和恨都没入漫长的无言里。

    温暮归不知怎么的从将死当中撑坐起来，就那样痴望着他，像是亘古未曾这样见过他一般，又像是想将他刻骨铭记。

    那时楚倦父皇身体已然很不好，对皇位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他父皇宠溺他，却一直心存疑虑觉得他擅武不擅文，恐不能治世。

    楚倦哄他许久他也不肯跪，骨头烈的很，就是把骨头都打折了也不肯跪的地步，当然，那时楚倦也舍不得打他，再后来呢？

    又想我死了，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声音消失在回廊当中, 日已薄暮, 侍从也已恭敬退下, 若是仔细听还能听见浩荡秋风里微弱的声音，是温暮归在无意识的喊他的名字。

    比起满足自己，他更心疼温暮归，那是隐忍而克制的深情，来自喜怒无常阴桀不驯的靖王。

    哦，再后来他捉住了他那个倒霉六弟安插过来的一个探子，正准备和庄恒决定是斩首示众还是挂在墙头的时候温暮归推开了他的门。

    这是十足的羞辱，但真正狠的却是辞官，断了温暮归最后的退路，他可以为了虎符委曲求全，可是辞官当娈宠那就是无可挽回，他一生清誉都要毁的干净彻底，沦落尘泥。



    后来在无数个被吊起来抽打，不带一丝疼惜的尝试那些非人的折磨，在他蜷缩在走廊外缩成一团抱紧自己，看着皑皑的白雪中久不见归来的人的时候他想或许这都是报应。

    出去时热心太医还在表示庄将军咳嗽这么久，莫不是也染了风寒？要不要老朽为您把把脉？

    一辈子只能跪在脚下，不能爬起来。

    看，果然放弃不了，楚倦嗤笑一声:“怎么？这就做不到了？”

    其实这样的天气除了他这样从骨子里就虚冷的人外并没有人会觉得冷，他递过去楚倦没接，少倾就反应过来收了回去。

    “这是第一年。”

    同他说:“睡吧。”

    他的脖颈上系着狗链，走不出这座主殿，他不知道外间天翻地覆，春秋雨雪，也不知道楚倦离开他的时间里去了那里。

    甚至不问一句二是什么，楚倦漆黑的眼凝视着他，声音薄冷:“二，辞官安心做本王的狗，没有本王的命令，这辈子都不能爬起来。”

    温暮归昏迷了一天一夜, 中间一度断了呼吸，太医院太医过来一群都不敢拍着心口说能把人救回来，楚倦眸色冷沉, 低骂一声:“废物。m.wangzaishuwu.com”

    老太医久居府中年纪大消息不大灵通，耳朵还不好, 还以为温大人依然是靖王的心头肉, 很是痛骂了一番对温大人施此酷刑之人，料想靖王必会严惩，庄恒实在听不下去, 推着老太医赶快出去了。

    他拿足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剧本，待温暮归好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用命成全了他的功在千秋青史留名。

    无数可能的想象都能将他随时压垮。

    昨天夜里温暮归突然断过一阵呼吸, 像是一口气喘不过来, 后来窗幔掀动, 昏迷不醒的人苍白的手指骤然攥紧窗幔。

    先是眼眸不可思议的瞪大，而后脸颊涨红滴血，最后咬牙切齿的怒骂楚倦不知礼义廉耻，枉听圣人教诲，他跪天地君亲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跪他这么一个混账。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满肩，温暮归冻的失去了知觉，冷热已经不能分辨，在某一刻恍惚里几乎以为那是楚倦为他披上披风。

    楚倦是个枭雄人设，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杀鸡儆猴这把戏玩的熟的不能再熟，战场上杀的人多了也就不在乎这一个两个。

    楚倦掀起眼帘吹开茶汤，闻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