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隔20年的手机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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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路，骤觉光阴退减，

    心情极为低落的陈宇，拿出老旧的千语手机，点开通讯录，想找个人聊聊天，却发现通讯录里的所有亲戚朋友，自己都很久没联系过了。

    37岁，面容成熟许多、胡子拉渣的陈宇，驾驶着一辆老旧的红色猛虎7，不疾不徐地驶上陈旧不少的同一座新安江大桥。

    “还有，做事情要有长性，有志之人立长志，无志之人常立志，要耐得住寂寞，成功就像怀孕，大家都会恭喜你，但没人知道你在怀孕之前，被人搞了多少次……”

    ……

    路边高大的梧桐树，遮挡了不少路灯的光线，让这条街道显得很阴暗，但陈宇视力很不错，尽管已经念到高三，但他的双眼视力依然高达1.5。

    坐在床沿上，盯着通讯录最上方的自己头像，发了一会儿呆，他忽然笑了笑，随手点开自己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输入一句话，发送过去。

    木然着脸，他把车开过新安江大桥，拐进江边一座乡村，最后，将车停在自家老宅院墙边，推开车门，下车迈着沉重的脚步，打开院门，走进老宅的院子。

    他以前没聊过。

    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

    ——“你好！”

    所以，既然将来注定要被狠揍一顿，那不趁现在多爽爽，那得多亏？

    他开始继续发送一条又一条短信。

    主要是老爸不讲究，他这么大的人了，他老爸脾气一上来，还是对他拳打脚踢，虽说他从小身体结实，但……谁不怕打啊？

    陈宇知道等高考成绩一出来，自己一顿打肯定是跑不掉的。

    可惜，要不是下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样的夜晚，他也想回家拿一根鱼竿来玩玩。

    曾经喜欢过的姑娘，也都早就嫁作他人妇。

    与此同时。

    他心里的小九九……

    夜色中，刚刚下晚自习的陈宇踩着一辆黑色自行车，随着人潮，从徽州七中的大门出来，驶向大门对面的街道，那是通往江边的方向。

    自行车停在新安江大桥桥头，陈宇看了大概半个小时，都没看见有人钓到一条鱼，渐渐的，也就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前排的车窗玻璃全部降到了底，狂乱的夜风放肆地吹进车厢内，吹拂在陈宇落魄的脸上、身上。

    没事看看小说，或者看看同桌女生的大长腿，偶尔再偷偷去网吧上个网，小日子真的其乐无边。

    车载音乐正在播放着一首无比伤感落寞的歌，沙哑的女声仿佛能触摸到听歌者的心底。

    猛虎汽车，是国产车中的低端品牌。

    当然，这番话他没敢真的跟爸妈去说。

    17岁的陈宇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在奶奶的招呼下，吃了一碗宵夜鸡蛋面，之后，奶奶帮他拿好换洗衣服和毛巾，他懒洋洋地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结果呢？

    他绝望了。

    爸妈也都不在了。

    奶奶端着一碗鸡汤，笑吟吟地推门进来，说：“小宇，刚炖好的鸡汤泡锅巴，你最喜欢吃的，趁你爸他们还没回来，奶奶先给你舀了一碗，你赶紧吃了……”

    屋里闷热，他似乎没有察觉，就那么走进屋里，走进自己的卧室，随手打开吊灯。

    老爸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进来，问他这次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别太痴情了，青春短暂，这个不行，就试试别的姑娘，别再做舔狗了，没人值得你放下自己的尊严，对自己好一点！要学会爱自己。”

    收回目光，蹬着自行车穿过新安江大桥，往江对岸的自家方向驶去。

    要是真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二本，他也不是真那么没心没肺，他也会去努力的。

    伴我走过患难，

    一支支夜光漂漂浮在在江面上，顺着江水顺流而下。

    欢欣总短暂未再返，

    记住了也没用！

    他木然的脸上，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无聊的时候，就可以跟机器人聊天。

    ……

    陈宇叹了口气，干脆当它是一个树洞，供自己说点心里话。

    于是，他泄气了，放弃了，在心里对爸妈说：“对不起了老爸、老妈，你们就算不认我这个崽，我也没办法了，我真的尽力了！我认命了，你们也认命吧！”

    我也即将不在了。

    数学题……

    也不想想他们家有没有念书的基因。

    从此之后，能偷懒就偷懒，别说，躺平之后的日子，是真的很爽。

    其实都是无奈的选择。

    真的爽过了，最后再被狠揍一顿，他也认了。

    曾遇你真心的臂弯，

    高一的时候，他努力了一整年，仍然在高二分班的时候，被分到普通班，连尖子班都进不去。

    可是，大概是小时候太调皮吧！

    曾经所有开心与不开心的记忆，此时在他脑中浮现，只让他无限怀念，份外伤感。

    跟不上的！

    曾遇上几多风雨翻，

    但他刚才在想：通讯录上的自己头像后面，是不是也有一个机器人陪人聊天呢？

    开车的陈宇听着这伤感的歌声，想着自己今天去医院检查，得出的肺癌晚期结果。

    三年前，他明明没考上高中，明明不想念书了，他爸妈却不甘心，非要花钱送他上高中。

    硬生生拿钱把他砸进徽州七中。

    他翻遍通讯录，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聊天的对象。

    片刻后，没看见对面有回应，陈宇苦涩一笑，默然片刻，又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

    奶奶去世了。

    自己是自己的好友？

    看见这一幕，喜欢钓鱼的陈宇，就下意识停下自行车，双脚往地上一撑，就稳稳地停住车，停车后，他面露笑容，看着江面上那些夜光浮漂，想看看一会儿有没有人上鱼。

    一路快速骑行到江边，江上的水汽浸润着这条路上的空气，让陈宇略感舒适。

    最后，他忽然注意到通讯录最上方，有他自己的账号头像。

    高二又努力一个学期，成绩还是没什么起色。

    随手把书包扔在床上，忽然听见书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

    车身早已没了光彩。

    2012年5月5日，农历四月十五。

    他以前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所以陈宇故意把车骑得很快，这样，就有呼呼的风声掠过他的脸和身体，挺爽的。

    出来的时候，随口让奶奶早点去睡，他自己摇摇晃晃地拎着书包，走进自己卧室。

    木然地走到床边坐下，缓缓转着脸，一点点看着这熟悉之极的房间，他记忆里浮现出往日热闹的情景。

    ——“如果有来生，不要再抽烟了。”

    玩心太重了。

    三年快念完了，他陈宇也不是没努力过，但事实证明，他根本就不是念书的料，有段时间，他天天凌晨四点多起来背英语单词。

    编织我交错梦幻，

    想到即将到来的高考，他就撇嘴。

    借着昏黄、斑驳的路灯光线，他将胯下的自行车骑得很快，如一阵风掠过街道，将一个个先他离开学校的校友，一一甩在身后。

    ……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

    前面有一座新安江大桥，他看见桥上有十几个人在夜钓。

    “对朋友们好一点，偶尔可以请他们吃顿饭……”

    反正他是放弃了、躺平了。

    我答应他们早点结婚生子，都还没做到呢！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卧室。

    天亮之前背的，天亮之后就忘了。

    家里很安静。

    他这辆猛虎7目测至少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车上只有陈宇一人。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才发了那么两个字过去。

    高中已经过去一半，自己继续努力，还有希望吗？

    奔波中心灰意淡，

    那就更别说了，那么多公式，他已经很努力去记了，也只勉强记下大半，还有一小半，总是记错。

    结果怎么样？

    南瞻部洲。

    小学、初中的底子就没打好，现在硬让他上高中，他哪里能跟得上趟？

    很简单的一句话。

    因为家里除了他自己，再无第二人。

    试题一旦需要将公式变化一下使用，他就抓瞎。

    一天想想到归去但已晚，

    他才37岁，原以为自己的人生才过半，却不料已经时日无多，黄土都快埋到自己头顶了……

    母亲来房间掀开他被子，催他起床。

    2012年5月5日，农历四月十五。

    伤感落寞的歌声，让车厢内的氛围都带着几分落寞的气息。

    还是没有人回复。

    之所以自己给自己发信息，一来是因为他现在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二来……他记得以前听人说过手机上有陪人聊天的机器人。

    “明天和意外，你不知道谁会先来，所以……尽孝要趁早，挣钱要趁早，结婚也要趁早。”

    他一点希望都看不见。

    5月的徽州府很热，即便是夜里，依然不凉快。

    2032年5月23日，农历四月十五。

    他骑车的速度这才缓了下来。

    扬州、徽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