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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啪嗒”,像雨天小学生踩着水坑放学回家的声音,乍一听还蛮有节奏。

    阿灵便投生于此。

    那日江南烟雨,他看到自己的鬼蝶,甚感有趣,便想要去。

    姮以汐的目光被扶修背上那朵符文所吸引,它在扶修身上傲然绽开,还带着鬼界忘川河边,冥风缓缓拂过的气息。

    随着阿灵消失在彼岸,狭壁上覆着的蜂巢妖褪去浊膜。

    针瓣将阿灵的赤脚扎穿,并死死吸住。

    要怪,就怪阿灵是个女辈。

    “阿灵,莫怪爹爹和娘亲……宣儿是咱谢家唯一子嗣,不可无……不可无啊……”

    .

    骷髅殿守骨,鬼蝶殿导魂。

    宣儿不可无,那阿灵呢?

    “我?”姮以汐不解,她从未听闻过将忘川水引入人界的说法。

    一日,谢父不知从何处,听何人所说,将龄近的闺童制成活蛊,每日供蛊虫食之,方可治其子疾。

    身藏妖灵,供整日斗嘴消磨。

    简称:传送符。

    身下的万千怨魂,他们表面凶神恶煞地在索命,实则却是渴望救赎。

    “是不是觉得很好看?”扶修转身朝向姮以汐,而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蜂蛹而至的蛊虫。

    她错愕地看着自己手腕上这古铜色绞丝手镯,那垂着的朱红吊坠似活物、似心脏、似脉搏般,缓缓跳动。

    随着他的双手缓缓抬起,狭壁上挤满的蜂巢妖身躯,被一朵又一朵曼珠沙华撑破。

    “看来,我们在骨山经历的一切,都还只是第一层罢了。”扶修仰头,看向那正慢悠悠摇着铃,踏着虫,悠然而来的鬼蛊阿灵。

    除去这驱鬼阵的阻碍,本连身子都站不稳的姮以汐,却在这一刻备感意识通透。

    谷顶的阿灵站在崖边,低头朝谷底一探后,唇角勾得极深,踏着蜂巢妖缓缓走来。

    以蛊虫的尸体为养分,曼珠沙华傲然绽立,它们扎根于狭壁,牢牢将蜂巢妖们束缚。

    “你是归寻大人的,是大人的!”

    姮以汐问道:“这又是何物?”

    江宁,寓意着江外无事,宁静于此。

    .

    次日傍晚,阿灵欣喜地接过娘亲为她熬制的羹汤。

    这一增益,速增的是花镜主动方各个方面的能力。

    就像鬼界三大正殿门前的六层喷泉,那是所有鬼民们最干净、最纯粹、最释然的夙愿。

    只一瞬,姮以汐脚底鬼阵“啪——!”地一声,碎裂。

    “扶修,你这彼岸花从何得来?”姮以汐愈来愈觉得,扶修这“寄生贼”名号的意思,其实是指将一堆杂乱的东西寄于自身。

    扶修不敢离姮以汐太远,毕竟此刻她看起来脆弱得随时都会倒下去。

    她每走一步,那步子上就像黏了浆糊般。

    “这便是驱鬼阵?”姮以汐松开了手,几乎轻如薄纸地站在阵上,怕是随意的一阵风都能将她吹散。

    会好痛好痛的……

    以底部最大的那层鬼阵为主,且阵上的咒文也最多最密。

    骨山错落着大大小小,规整不一的符阵,而这些符阵能将鬼蛊的位置迅速转移。

    阎冥说过,当一个人抵达生命尽头时,肉.体被时间腐化,剩下的便是骨与魂。

    彼岸悠然飘落于姮以汐肩头,扶修轻拾这瓣温红,轻语:“你可是鬼界一品官呢。”

    次年暮秋,夜色无言,清宵藏月,群蝶笼罩。

    它们不断撕扯着姮以汐脚踝上的无链枷锁,并嘶喊着:“你是归寻大人的,是大人的!”

    那些蛊虫一靠近,便被如雨般挥洒的针瓣刺穿,当场暴毙。

    他们越靠近驱鬼阵便膨胀得越庞大,好像这阵法能给予生长养分。

    “吵死了吵死了,砍死他砍死他!”

    “秀秀秀,就知道在本狗子面前秀,拆散一对是一对。”

    当花镜主层的迷香,积攒到一定伤害时,便会叠上第二层——增益。

    任何一个灵魂,都期待新生。

    二层迷瘴向上升腾,暗藏的鬼手紧紧抓住了姮以汐的脚踝。

    耀眼金光将扶修与姮以汐包裹,那身后跟着的蜂巢妖将峡壁爬满。

    为恐生变故,谢父找来大量木桩,将门窗牢牢封死。

    扶修不经深思,将归寻封至栗寒岭六百多年,不但没令其与世隔绝,反而助长了他的肆无忌惮。

    那是蝶殿故主的味道,“马上开冥道,引忘川。”

    .

    任何一个灵魂,都期待解脱。

    从这第一层阵上,能看见第二层鬼阵里疯狂撞着阵壁的恶煞们。

    这银铃,是她在弟弟屋中随处捡来的玩物,可不能被爹爹知晓。

    ——只有把你交给大人,大人才会放过我们!

    低头朝着那团浓瘴骂道:“去你的死虫子!不过就是个道德沦丧、思想败坏、无组织、无纪律的传销头目、未成年少女诱拐犯!”

    .

    扶修低头注视着姮以汐蓝瞳里映入的血红,暗藏的深沉下,令他寻见了一丝熟悉。

    ——隔壁杀猪的屠夫不过是夜里吵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暖流,从指尖袭至姮以汐全身。

    “我本貌美如花,却因仇恨貌寝已。”

    这里大致包含了生、防、伤三大基本。

    以被增益者修龄为基础,加以百倍。

    这泉涌般的魂力,是姮以汐从未体会过的。

    ——唉,与其被动承受,不如提升自我主动出击。

    扶修立马把缚住姮以汐的鬼手切开,超自然地将姮以汐横抱起来。

    对于扶修,姮以汐甚感怪异,也甚是好奇。

    .

    风吹彼岸,带走前世的一切蹉跎。

    支离破碎的残尸,有只千穿百孔的手,它紧紧握住已被铁锈侵蚀的银铃。

    “阿灵死后没人为你立碑么?”

    曼珠沙华将娇容染透,氤氲将阴晦的空气划出一道温婉的涟漪。

    静了三日的柴房,忽传阿灵肝肠寸断般的嘶喊。

    “大人,我可把全部家当都给您了。”扶修没有回答姮以汐的问题。

    门外,是娘亲的声音。

    困在这第二层的浓重瘴气里,有无数双密密麻麻的眼珠子,在看着她。

    当生前怨念被激化后,她的意识已经完完全全被归寻所掌控。

    阿灵一贯听话得很,只能憋足了气儿喝下这碗苦羹。

    因为它们要保证这温床能够每日供血,直至它们破茧成蝶。

    ——最讨厌到湖边,一点也不想看自己如今这副鬼样子。

    “嗯!以汐姐姐也是哦!”

    ——我想我娘了,我娘从小就叫我要做个好人。

    不然爹爹定会拿那长鞭抽打阿灵的手,拿棍棒狠抡阿灵的身。

    扶修边说还边用脚不停踹着这些鬼手,“瞧把你给能的!”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会投到好人家的。”

    “加班加点穷潦倒,只恨世态不公道。”

    那从鬼门深处荡漾而来的碧水,恰似春燕踏蝶入谷。

    花镜二层的增益,也促使只有百年官龄的姮以汐,听见了恶煞们剖开表层,倾心深处,有的甚至已经久远得模糊的寄怀。

    忘川水缱绻地淌过彼岸花海,它将小小的阿灵吞没,冲净了一切污浊的孤魂与怨念。

    血手将紧封的门抓出一道又一道深痕,蛊虫们肆虐地咬破这鲜嫩温床,却如何都不伤及阿灵要害。

    阿灵站在忘川尽头,脚边是随风轻拂的曼珠沙华,白色裙摆微微扬起,就像她此刻轻扬的嘴角。

    所以,他们又怎会为阿灵立碑呢?

    但怎料其子,还未垂髫,便染上大病,日渐萧条。

    没有任何一个灵魂,宁愿苦熬这漫长无尽的孤独岁月,也不愿重新来过。

    这透明的第一层鬼阵,扶修和姮以汐本是头朝下潇潇洒洒的坠落,怎料扶修定眼一看,急忙仓促地翻个身,这才得以正正地落于阵中。

    .

    今日,又见他身上浮有鬼界之花——曼珠沙华。

    ——没有啊。

    每一寸的撕咬,每一刻的刀绞,每一日的折磨,没日没夜,无休无止。

    又是那如鼻涕般的灰糊黏液,刚踩上去,扶修差点滑倒。

    谢母笑着轻抚阿灵的头额,打起一勺递到阿灵嘴边,柔声道:“阿灵乖,喝了这汤,才能快快长大。”

    并且为花镜主层迷香,也增加了命中、抵抗、新生技能的一定倍数和产量。

    谢家落魄旁支,倾尽家财数十年,终得一子。

    “娘亲,这汤喝起来怎么苦苦的?”阿灵才刚抿了一勺入喉,便难受地不断轻咳。

    谷底那硕大的驱鬼阵分为三层,将深谷均匀分开。

    没有任何一个灵魂,甘愿与糟糕的过往沉沦。

    那闪烁着璀璨星光的铜铃大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声音还是那般的甜。

    当晚,谢父谢母把家中狭小的柴房腾出,将已昏睡的阿灵关入屋中,并将用鸡血画的蛊符贴满整个柴房。

    无尽的幽幽岁月,寂寥的啜泣堕泪

    “太冷了,这地方太冷了……”

    因为,要阿灵死的……便是阿灵的亲爹亲娘。

    扶修取下腕上手镯,托起姮以汐的玉指,将其穿而戴入。

    多年前吃了只远古巨蛛,便习得仞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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