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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灰溜溜离开后，卫霓终于开口：
“不管怎么说……谢谢。”
他似乎已经料定，卫霓会在后座惊声尖叫，会恐惧地抱紧他的腰，害怕得不敢睁开眼睛。
谁也没想到，那只红泰迪会对卫霓突然发难。
“你想怎么样？”
车一开，什么样的距离才叫社交距离，就由不得卫霓了。
黑麻雀在耳边嚷个不停。
解星散把她往身后一拉，挺身走到兴师问罪的大妈面前。
卫霓掏出手机，查询了附近的医疗点。幸运的是，就在四百米外的地方，就有一家可以打狂犬疫苗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你遛狗不牵绳，已经违反了我国法律。关你——合情合理。”
“喂！你干什么？”
她从没想过，这样不礼貌的话语会从她的嘴里说出。
“它们不咬人，咬人的是霍比特人养的霍比特狗。”
只要由着他开口，就不可能有冷场的时候。
人总是难以拒绝孩子。
“那你还……”
无法言喻的冲动俘获了她。
“我知道啊。”解星散想也不想地说。
狂犬疫苗共计三百来块，贵倒不算贵，但要打五针。光是来回所花费的时间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特别是像解星散这种身兼数职的打工能人，他要一千块损失费，也算合情合理。
“走哪儿去啊？等我报个警，你放心，附近就有派出所，出警只要三分钟！”解星散长腿一跨，挡到了大妈面前。
人没到面前，大妈的唾沫星子就快飞到卫霓脸上了。
红泰迪被解星散甩出了几米，哀鸣一声，起身跑远了。
他客气他的，卫霓坚持说：
“反正又不会死，是吧？”
“我国民法典也规定，凡是因狗主人不拴狗绳造成他人人身或财产损失的，不仅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还会受到刑事处罚。”
“你……”卫霓蹙眉。
卫霓不想欠他人情。
“卫医生？卫医生！”
一身通黑的青年仍在耐心等待她的回答，他的视线没有落在手机屏幕上，自然也不会知晓和她发消息的是她的丈夫。
坐摩托车，有生以来头一遭。
“我故意吓唬她呢——”解星散说，“这些不牵绳的泰迪大妈，比螃蟹还横。你不说严重点，她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是法外狂徒罗三的粉丝？”
“就凭你一没狗绳，二没狗证，三纵容恶犬伤人。”
这样是不对的。
“今天是我休息。”卫霓避重就轻道，“更何况，那狗原本是想来咬我。”
解星散叫了起来。
解星散不免又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解星散眉头紧皱地看着手背上破皮的齿痕，以及正在从下方洇出的鲜血。
……
他那股火花般毫无规律可循的闯劲感染着卫霓。
“来得正好——你的狗咬伤了我，是蹲拘留所还是赔钱，你自己选一个吧。”
屏幕黑了下来，卫霓将手机锁屏放回衣兜。
碎金漫天飞扬。
“根据我国最新修订的动物防疫法规定，携带犬只出户应佩戴犬牌并系上牵引绳防止犬只伤人及传播疫情——”
解星散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着解星散。
她在鼓动的心跳下松开了解星散的夹克，在后座上张开手臂拥抱狂风。
她刚刚挣脱了盛大的幻境，挣扎在真实的泥泞之中。每个想要靠近的人，都可能被溅上扑腾时甩出的泥点。
“我来。”
“好。”
不过是六十码，卫霓觉得自己能受得住。
“违什么法？违的什么法？！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法律！我家贝贝平时从不咬人，听话极了，怎么偏偏咬你？”大妈理直气壮地骂道，“你打狗被咬，我只能说活该！”
卫霓愣愣地看着□□小佬用法律作为自己的武器，一脸凶狠地威吓一愣一愣的大妈。
结账的时候，卫霓想要拿自己的手机付疫苗钱。
“没这回事，那疯狗见谁都想咬。”
成豫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白色的吊杆和红色的桥拱不断在卫霓眼前后退。
解星散扬起一边嘴角，冷笑道：
金灿灿的阳光从天缝里洒下。
她想要去做一件从前想也不会去想的事，一件不成熟的事。
“……你很吵。”
紧接着，成豫的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
她不能这样对人说话。
蔚蓝的苍穹万里无云。
“你可别想不开啊！”
大妈尖声尖气地说：“凭什么？！不就是狗狗咬了你一口，这么大一点的狗，咬一下又不会死！”
“我一开始不是说了么，蹲拘留所还是赔钱，你自己选一个！”
大妈的脸色没那么好，也说不出强有力的反驳了。她抖了抖嘴皮子，自欺欺人地做了个嗤之以鼻的表情，转身就想离开。
“你抓稳行不行，我都不敢提速了！”
滴——
解星散忽然揪住泰迪的尾巴，猛地往回一拽！
卫霓睁开眼，用鲜少在人群中显露的冷淡声音说：
只有那股生机依旧清晰。
两人来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门诊的医生看见解星散牵的四条大狗吓了一大跳。
他的这种笃定，让卫霓生出一抹难得的叛逆和意气。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并非过往单纯的大姐姐。
“活该是吧？行，我们就到警局里去讲道理。不过到时候——”解星散瞥了眼狗仗人势重新威风起来的红泰迪，“你这条狗到了警局，想活着出来恐怕就不容易了。”
话音刚落，解星散又赶忙加了一句：
解星散脸色一冷，朝前走了一步。
“别闹脾气了。”
大妈心虚道：
他或许只是想借一次搭讪开启新的恋情。
卫霓这辈子坐过自行车三轮车、公交车、轿车……就是没坐过摩托车。
红泰迪的两只犬齿又长又尖，滴着唾沫星子，眼看就要陷入她的小指肌肉——
“事先声明——我的车现在上了牌，你可不能再说是黑车了。”
摩托车最快能跑多少，卫霓不知道，但她知道市内公路限速在六十码。解星散要是不想挨罚单，他再怎么轰油门，也只能保持六十码的速度。
黑色头盔模糊了他凌厉的五官。
她的手机在此时短暂地震了一下，成豫不再打电话，而是发来消息：
解星散神色随意：“你要是这么想补偿我……”
“不如让我送你回家吧。”
而解星散——
他的示好如孩子般热忱。
沈淑兰说，这是家教。
趁她对着通话键犹豫的功夫，解星散把自己的付款码递了过去。
“我来我来——”
“真的？”解星散眼睛都亮了，仍假模假样地推拒了一下，“不会耽搁卫医生的工作吧？”
争执间，卫霓的手机震动起来。
几分钟后，滴地一声，解星散进账一千块。
她不仅不是单身，甚至不是未婚。
伴随引擎的一阵呜咽，摩托车一个急转，风驰电掣地驶上巍峨的安丽大桥。
等解星散用极快的速度将四条大狗送回家后，卫霓小心翼翼地戴好头盔，坐在摩托车后座，谨慎地隔着一段社交距离抓住解星散的衣角。
“总算听见你的真心话
他一口说破了卫霓陪同的真心。
她像一块鼓鼓囊囊的血袋，在狂风和引力的作用下东倒西歪，为了避免真的摔出去变成血袋，她只得违心贴紧前面的人，死死攥着他腰边的夹克。
“不牵绳造成他人人身和财产损失的，只是可能受到刑事处罚，不是一定。”
“我很累，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她的所有不满和不快，都必须从喉咙里咽下去，不露声色地咽下去。
“嘶——”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解星散也不会挨这么一口。
“你们怎么打狗呢？！多大的脾气，连这么小的狗也打，你有没有人性？！”
“别别别，我来付！”解星散急忙摸手机。
“你抓紧我！”
“蹲拘留所？！”大妈拖长声调飙出一个高音，和红泰迪一个毛色的泡面小卷短发笼着一双充满讥讽和挑衅的眼睛，瞪着解星散说，“我看你好大的本事，能把我关拘留所？”
“一旦受到刑事处罚，你这人就留下案底了。不单你留下案底，你的直系三代都会受你影响，以后想考个公务员都过不了政审。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在意——”
也就在此时，一直神隐不见的泰迪主人像她神出鬼没的狗一般，抱起夹着尾巴朝她哀鸣而去的泰迪，怒形于色地朝卫霓二人冲了过来。
那是一种涉世不深，还未经历过真正磋磨，面对世间仍能保持好奇的余裕。
成豫说，这是城府。
愧疚当下，卫霓一时难以回应。
未免话题越走越远，卫霓开口将其拉回正轨：“我陪你去打狂犬疫苗。”
受到惊吓的泰迪回过头，狠狠一口咬到解星散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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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灰溜溜离开后，卫霓终于开口：
“不管怎么说……谢谢。”
他似乎已经料定，卫霓会在后座惊声尖叫，会恐惧地抱紧他的腰，害怕得不敢睁开眼睛。
谁也没想到，那只红泰迪会对卫霓突然发难。
“你想怎么样？”
车一开，什么样的距离才叫社交距离，就由不得卫霓了。
黑麻雀在耳边嚷个不停。
解星散把她往身后一拉，挺身走到兴师问罪的大妈面前。
卫霓掏出手机，查询了附近的医疗点。幸运的是，就在四百米外的地方，就有一家可以打狂犬疫苗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你遛狗不牵绳，已经违反了我国法律。关你——合情合理。”
“喂！你干什么？”
她从没想过，这样不礼貌的话语会从她的嘴里说出。
“它们不咬人，咬人的是霍比特人养的霍比特狗。”
只要由着他开口，就不可能有冷场的时候。
人总是难以拒绝孩子。
“那你还……”
无法言喻的冲动俘获了她。
“我知道啊。”解星散想也不想地说。
狂犬疫苗共计三百来块，贵倒不算贵，但要打五针。光是来回所花费的时间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特别是像解星散这种身兼数职的打工能人，他要一千块损失费，也算合情合理。
“走哪儿去啊？等我报个警，你放心，附近就有派出所，出警只要三分钟！”解星散长腿一跨，挡到了大妈面前。
人没到面前，大妈的唾沫星子就快飞到卫霓脸上了。
红泰迪被解星散甩出了几米，哀鸣一声，起身跑远了。
他客气他的，卫霓坚持说：
“反正又不会死，是吧？”
“我国民法典也规定，凡是因狗主人不拴狗绳造成他人人身或财产损失的，不仅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还会受到刑事处罚。”
“你……”卫霓蹙眉。
卫霓不想欠他人情。
“卫医生？卫医生！”
一身通黑的青年仍在耐心等待她的回答，他的视线没有落在手机屏幕上，自然也不会知晓和她发消息的是她的丈夫。
坐摩托车，有生以来头一遭。
“我故意吓唬她呢——”解星散说，“这些不牵绳的泰迪大妈，比螃蟹还横。你不说严重点，她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是法外狂徒罗三的粉丝？”
“就凭你一没狗绳，二没狗证，三纵容恶犬伤人。”
这样是不对的。
“今天是我休息。”卫霓避重就轻道，“更何况，那狗原本是想来咬我。”
解星散叫了起来。
解星散不免又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解星散眉头紧皱地看着手背上破皮的齿痕，以及正在从下方洇出的鲜血。
……
他那股火花般毫无规律可循的闯劲感染着卫霓。
“来得正好——你的狗咬伤了我，是蹲拘留所还是赔钱，你自己选一个吧。”
屏幕黑了下来，卫霓将手机锁屏放回衣兜。
碎金漫天飞扬。
“根据我国最新修订的动物防疫法规定，携带犬只出户应佩戴犬牌并系上牵引绳防止犬只伤人及传播疫情——”
解星散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着解星散。
她在鼓动的心跳下松开了解星散的夹克，在后座上张开手臂拥抱狂风。
她刚刚挣脱了盛大的幻境，挣扎在真实的泥泞之中。每个想要靠近的人，都可能被溅上扑腾时甩出的泥点。
“我来。”
“好。”
不过是六十码，卫霓觉得自己能受得住。
“违什么法？违的什么法？！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法律！我家贝贝平时从不咬人，听话极了，怎么偏偏咬你？”大妈理直气壮地骂道，“你打狗被咬，我只能说活该！”
卫霓愣愣地看着□□小佬用法律作为自己的武器，一脸凶狠地威吓一愣一愣的大妈。
结账的时候，卫霓想要拿自己的手机付疫苗钱。
“没这回事，那疯狗见谁都想咬。”
成豫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白色的吊杆和红色的桥拱不断在卫霓眼前后退。
解星散扬起一边嘴角，冷笑道：
金灿灿的阳光从天缝里洒下。
她想要去做一件从前想也不会去想的事，一件不成熟的事。
“……你很吵。”
紧接着，成豫的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
她不能这样对人说话。
蔚蓝的苍穹万里无云。
“你可别想不开啊！”
大妈尖声尖气地说：“凭什么？！不就是狗狗咬了你一口，这么大一点的狗，咬一下又不会死！”
“我一开始不是说了么，蹲拘留所还是赔钱，你自己选一个！”
大妈的脸色没那么好，也说不出强有力的反驳了。她抖了抖嘴皮子，自欺欺人地做了个嗤之以鼻的表情，转身就想离开。
“你抓稳行不行，我都不敢提速了！”
滴——
解星散忽然揪住泰迪的尾巴，猛地往回一拽！
卫霓睁开眼，用鲜少在人群中显露的冷淡声音说：
只有那股生机依旧清晰。
两人来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门诊的医生看见解星散牵的四条大狗吓了一大跳。
他的这种笃定，让卫霓生出一抹难得的叛逆和意气。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并非过往单纯的大姐姐。
“活该是吧？行，我们就到警局里去讲道理。不过到时候——”解星散瞥了眼狗仗人势重新威风起来的红泰迪，“你这条狗到了警局，想活着出来恐怕就不容易了。”
话音刚落，解星散又赶忙加了一句：
解星散脸色一冷，朝前走了一步。
“别闹脾气了。”
大妈心虚道：
他或许只是想借一次搭讪开启新的恋情。
卫霓这辈子坐过自行车三轮车、公交车、轿车……就是没坐过摩托车。
红泰迪的两只犬齿又长又尖，滴着唾沫星子，眼看就要陷入她的小指肌肉——
“事先声明——我的车现在上了牌，你可不能再说是黑车了。”
摩托车最快能跑多少，卫霓不知道，但她知道市内公路限速在六十码。解星散要是不想挨罚单，他再怎么轰油门，也只能保持六十码的速度。
黑色头盔模糊了他凌厉的五官。
她的手机在此时短暂地震了一下，成豫不再打电话，而是发来消息：
解星散神色随意：“你要是这么想补偿我……”
“不如让我送你回家吧。”
而解星散——
他的示好如孩子般热忱。
沈淑兰说，这是家教。
趁她对着通话键犹豫的功夫，解星散把自己的付款码递了过去。
“我来我来——”
“真的？”解星散眼睛都亮了，仍假模假样地推拒了一下，“不会耽搁卫医生的工作吧？”
争执间，卫霓的手机震动起来。
几分钟后，滴地一声，解星散进账一千块。
她不仅不是单身，甚至不是未婚。
伴随引擎的一阵呜咽，摩托车一个急转，风驰电掣地驶上巍峨的安丽大桥。
等解星散用极快的速度将四条大狗送回家后，卫霓小心翼翼地戴好头盔，坐在摩托车后座，谨慎地隔着一段社交距离抓住解星散的衣角。
“总算听见你的真心话
他一口说破了卫霓陪同的真心。
她像一块鼓鼓囊囊的血袋，在狂风和引力的作用下东倒西歪，为了避免真的摔出去变成血袋，她只得违心贴紧前面的人，死死攥着他腰边的夹克。
“不牵绳造成他人人身和财产损失的，只是可能受到刑事处罚，不是一定。”
“我很累，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她的所有不满和不快，都必须从喉咙里咽下去，不露声色地咽下去。
“嘶——”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解星散也不会挨这么一口。
“你们怎么打狗呢？！多大的脾气，连这么小的狗也打，你有没有人性？！”
“别别别，我来付！”解星散急忙摸手机。
“你抓紧我！”
“蹲拘留所？！”大妈拖长声调飙出一个高音，和红泰迪一个毛色的泡面小卷短发笼着一双充满讥讽和挑衅的眼睛，瞪着解星散说，“我看你好大的本事，能把我关拘留所？”
“一旦受到刑事处罚，你这人就留下案底了。不单你留下案底，你的直系三代都会受你影响，以后想考个公务员都过不了政审。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在意——”
也就在此时，一直神隐不见的泰迪主人像她神出鬼没的狗一般，抱起夹着尾巴朝她哀鸣而去的泰迪，怒形于色地朝卫霓二人冲了过来。
那是一种涉世不深，还未经历过真正磋磨，面对世间仍能保持好奇的余裕。
成豫说，这是城府。
愧疚当下，卫霓一时难以回应。
未免话题越走越远，卫霓开口将其拉回正轨：“我陪你去打狂犬疫苗。”
受到惊吓的泰迪回过头，狠狠一口咬到解星散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