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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路延坐直了身子。

    简柒南困扰地拧着眉,根本不知道哄人是什么东西。

    路凌静默地望着小瞎子,简柒南垂着眼,睫毛纤长……明明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却从小瞎子眼里看见了一片细碎的光亮。

    路凌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不少,但是家里的灯必须要有梯子才能够得到,路凌自己当然换不了,路凌不说,但是简柒南知道。

    “嗯。”秦路延说,“我想你的时候才抽,你呢。”

    简柒南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下,“你不也抽么?”

    “还看。”秦路延语气不满。

    晚上天色暗了下来,简柒南趴在桌边,期待地问:“哥,它们亮吗?”

    不似白天,夜里的灯光呈现出一种暧昧的昏黄,对上秦路延不太清明的眸光,简柒南大脑出现了一种微醺的状态,像被下了蛊,下一秒就真的会开口哄哄这个人。

    秦路延拖着他的腰把人往上提,简柒南单膝跪在了秦路延两腿间,垂眸对上了秦路延的视线:“……”

    秦路延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一身孤冷,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他妥协让步。

    简柒南的手指蜷了下,有一会儿没吭声,像是想在封尘的记忆里搜索某个答案。其实这个问题邢腾问过,纹身店老板问过,以前也有很多人问过,他都回答不小心烫的或者记不清了。

    窗外雨声大作,夜风透过窗户缝隙丝丝缕缕地透进来,吹开了简柒南额前的碎发,他双臂交叠,下巴杵在手背上茫然地等着路凌的声音。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

    简柒南自顾朝着吧台走去,从一排玻璃杯中随便挑了一个,接了满满一杯凉水灌了下去,身上的燥热这才缓解了些。

    简柒南其实不抗拒秦路延亲吻他的手指,甚至觉得如果秦路延现在抱他,他也不会推开。

    “……”

    他重心完全压在了秦路延身上,呼吸一滞,紧接着心脏开始狂跳,绷着嘴角:“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

    秦路延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拨弄他的头发:“为什么染这个色?”

    他语气依旧透着种无法形容的冷淡,但简柒南还是从中窥见了隐秘的温柔和妥协。m.wuyoushuyuan.com

    本来想着伤疤被纹身盖住了,就没那么显眼了,不会每次看到都想起来,可事情似乎正好相反,一个简单的星星图案好像被赋予了隐秘的含义,让他看得更清晰了。

    简柒南低头看自己拿着杯子的手,食指指根处纹了一个星星的图案,没什么寓意,就是刚好能够把那块红色的印记遮住。

    喉结上传来温柔微凉的触感,简柒南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脑子倏地空白了。

    简柒南一愣,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他稀松平常地说:“这里有个烫伤,不好看。”

    简柒南喉间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两下,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让秦路延抱着了,他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时不自觉地摸了下喉结,干咽了两口空气:“我想喝水,有杯子么?”

    “简柒南,你不会哄人么。”

    邢腾坐在车里看两人拉扯了半天,牙齿都咬碎了,可是如果他现在上前,就显得他好像是个横插一脚的人。他嗡地一声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简柒南手臂用力想支起身子,可这个姿势着实使不上劲儿,秦路延也不帮他,就这么看着,直到简柒南半面身子支起来马上要成功时,才忽然伸手勾住他的后背,将人完全捞进了怀里。

    “嗯。”秦路延嗓音缱绻,“不要让别人亲。”

    “放屁,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在抽,还自残。”简柒南哦了声,“我知道了,你有受虐倾向。”

    简柒南收回视线,瞥了秦路延一眼,秦路延面无表情转头走了,简柒南只能慢吞吞地跟上。

    他其实不懂秦路延对他的喜欢怎么会来得这么猛烈绵长,哪怕他伤了他,对他说了绝情的话,哪怕他当时明明那样生气,却只花了一天的时间,独自消化干净后又温柔地站在了他面前。

    简柒南低声问:“秦路延,你今天很忙吗?怎么不回消息。”

    “我以前有一个粗心的哥哥。”简柒南咽了咽苦涩的喉咙,“他把我烫伤了,都没跟我道歉。”

    简柒南回到家时,路凌正到处找他,一把把他拽屋里,冷声说:“又跑哪去了?”

    “李叔家。”

    ……

    他这个样子,让简柒南更加难受愧疚了。

    他知道邢腾不让他跟秦路延来往,是出于好心的,他刚答应了邢腾,转头又和秦路延纠缠上了,简柒南觉得自己有点渣。可仔细想来,他明确拒绝过邢腾,至少在感情上他是不欠邢腾的,他跟谁纠缠不清,都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跟邢腾道歉。

    十三岁那年他刚上初中。

    “是吧。”秦路延仰头,嘴唇在对方喉结上轻轻贴了一下,“明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还偏要喜欢你,是挺自虐的。”

    当晚简柒南偷偷跑去找了饭店的李叔,只有李叔最热心肠了。可这天李叔不在,只有李叔的女儿在店里写作业,女孩才七八岁,很热心地抱出一捆荧光棒,告诉简柒南这个东西会发光,是她们儿童节表演留下来的道具。

    路凌难得这么慌乱,拿冷水冲,拿药膏敷,可最后还是破了皮,留下了一个伤疤。

    “不想听这个。”

    其实简柒南不知道,里边的荧光粉早就变质了,只有寥寥几根发着微弱的光。

    路凌拿着灯泡,牵着简柒南的手腕:“回家,自己装。”

    电梯在十七楼停下。

    简柒南抿了抿唇,闷声说:“对不起。”

    客厅灯亮了起来,简柒南站在玄关,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拽我过来干什么?”

    简柒南走了几步:“干嘛?”

    路凌没戳穿他,收下了他那什么忙都没帮上的好心。

    他挣扎着想起身,秦路延抱紧了他,脑袋亲昵地靠在了他胸口,轻声说:“邢腾亲过你么?”

    路凌好一会儿没说话。

    秦路延脱下外套扔沙发上:“过来。”

    吧台的光比客厅暗一些,他没往那边看,但他知道秦路延正坐在光里,他听到对方的声音传来:“为什么要在食指纹身?”

    简柒南那个时候不知道路凌为什么还要点蜡烛,后来他能看见了,在霓虹夜场中见过无数种荧光棒,才知道原来压根没有一种荧光可以用来照明。

    知道他哥又生气了,简柒南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他,小声说:“哥,这个东西会亮……”

    简柒南不知道有灯和没灯的区别,但他知道路凌看不见东西,就不能写作业。

    秦路延坐在沙发上,简柒南被拽了过去,一个不留神就差点摔进秦路延怀里,他卡在秦路延两膝之间,双手撑在两侧的沙发上才堪堪稳住身子,不过这个距离还是太近太暧昧了。

    像是在回味昨天冲动的暧昧,又或许是在消化刚刚秦路延落在他手指上的吻。

    秦路延问:“怎么烫的。”

    简柒南嘴唇蠕动了下,异常的纠结烦闷,最后还是硬邦邦地憋出一句:“你别生气了行么。”

    一如既往的,他被特殊关照和路凌分到了一个班级。初中的作业比小学的时候多了不少,晚上写作业时间越来越晚。

    半晌,简柒南怀里的东西被接了过去,路凌说:“从哪弄来的?”

    简柒南没听到回答,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瞪他,秦路延一阵无奈:“……”

    简柒南身子往后仰,尽可能地拉开距离:“夜场都这样,有气氛,你不懂。”

    “……那你想听什么?”

    房间里的钨丝灯用了好几年,越来越不亮了,尤其到了夏天雨季,经常打雷断电,房间里的灯经过几次短路之后彻底报废了。

    简柒南跟在身后:“哥,你够得到吗?”

    半晌,秦路延轻叹了口气:“算了。”

    秦路延眉心蹙了下,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篡住,一阵生疼。

    八月的盛夏连空气都冒着热气,小瞎子穿了件单薄的短T,碎发和领口都湿透了,手臂被荧光棒勒出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秦路延垂眸看着他手指上的保护膜,两人都有好几秒没吭声。

    简柒南趴着趴着就睡着了,路凌就着蜡烛写到了深夜,没注意蜡烛开始融化,烛芯掉下来落在了简柒南细嫩的手指上,疼得他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可他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应对这种状态的词汇,然后又陷入了无声的矛盾。

    简柒南是被这声轰鸣给轰回神的,一回头才想起邢腾来,可车子已经走远了。

    秦路延扣住了他的后颈,仰着头细细密密地啄吻,简柒南感觉一阵酥麻,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咬牙骂了句:“操……你亲哪儿呢。”

    简柒南的努力功亏一篑。

    秦路延微仰着头,正好能平视简柒南的脖颈,他目光从简柒南的下巴缓缓移到凸起的喉结上,“那抽烟呢,也是因为有气氛?”

    隔日两人放学回来时经过修理店,请老板帮他们回家换个灯泡,可对方一听说两人就买一个灯,还要他上门安装,当时就不乐意了。

    他放在桌面上的指尖蜷紧又松开,最终伸手拨了拨小瞎子眉眼间的碎发,说:“亮。”

    秦路延静默片刻。

    路凌不动声色地点了根蜡烛,一如既往地开始写作业。

    简柒南走出电梯转身就想溜,却被秦路延拎住后领拽回了家,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不忙。”秦路延说,“我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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