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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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脚步声传来，在我跟前停下。

    他无趣般松开我的脸，“手链是六眼给你的？”

    两面宿傩捏着我的脸，左右晃动，随意打量了下，便漫不经心道，“几天没见，你好像更丑了。”

    我后背顺着廊柱下滑，瘫软在地上。即使呼吸了很多新鲜空气，但我总觉得能嗅到那碗肉汤扑面袭来的气味。

    我被迫看向他。

    ……

    走近后。

    里梅撇开视线，丢过来一把冰刃，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去把院子里的草割完。割不完，你就等死吧。”

    听到五条大人果然没死，我神情惊喜，眼圈却毫无预兆地红了。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喜极而泣，就连被两面宿傩抓得生疼的手腕，一时间都没了感觉。我的内心已经被这道喜讯充斥得满满当当。

    他大力捏着我的手腕。

    因此我至多尝过鱼肉，还有上次里梅给的兔肉。

    这句话，让我的脑子沸腾起来。

    还好忍住了。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满眼惊惧的我，嗓音散漫地问

    我疼得眼泪都冒出来。

    圈在我手腕上，我被烫得浑身一激，差点甩开。

    我手忙脚乱地去接。

    很炙热的温度。

    厨房的门关上。

    我的额头始终紧贴地面，战栗着不知两面宿傩靠这么近要做什么。直到半晌过去，低哑的嗓音才传入我耳中：“有趣。”

    见我没回应，他似感到无趣般‘啧’了声，从屋檐上跳下来。

    想念五条大人像蓝宝石一样的眼眸；

    我有些弄不明白两面宿傩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但右肩又酸又沉，疼得我不行，没一会我就有些抱不住了。

    但此刻的处境，不容许我拒绝。

    两面宿傩蹲在我跟前，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我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五条大人送与的蓝宝石手链，手链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却连两面宿傩的手指都未能灼伤。直至最后，那光芒被压下去，消散。

    最后，我也不明白是怎么结束这一切的，只知道耳边尽是两面宿傩的讥嘲狂笑。

    他猩红的眼睛微眯。

    我吓得浑身筛糠，手抖、腿抖，声音也抖，“是、是的，宿傩大人……”

    一股浓浓的肉香传来，萦绕在我鼻间。

    却只弄下来两颗草。

    我正头晕目眩着，

    当即惊喜抬头。

    我听见头顶传来声嗤。

    冰凉的月光冷冷落下，将高过腰部的荒草丛照得阴气森森。但我却没了之前的害怕，对五条大人的思念，和见不着五条大人的悲戚，已占据了我全部的心。

    很宽大的手掌。

    他攥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另一只手伸过来，钳住我的下巴，抬高。

    两面宿傩，最爱吃的就是女人和小孩……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五条大人说过，

    想念五条大人送与的那只雪白兔子；

    便看到站在我身前的里梅。

    我怔怔低头，看了看瓷碗，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汤勺，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刚才喝下肉汤时的口感……

    “哦——”他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歪着脑袋，嘴角咧着恶劣的笑，“原来是因为这条手链呀。”

    穿过长廊，就来到了后院，这里也尽是杂草。但正前方有一座板房，占地很大，屋内还点了灯油，亮堂堂的。——这是唯一有人气的地方。

    想念五条大人偶尔抚摸我长发时的温柔；

    五条大人还说过，

    ‘要不要试试看？’

    我有些头皮发麻，跟紧里梅。

    味道很鲜……

    我只呆滞了一小会，反应过来后，就迅速跪下来，额头贴着地面，态度恭敬非常。

    由于食肉禁令，贵族们常常以食素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觉得吃肉的都是些卖力气的贱民。即使幼时饥饿难耐，无甚吃食，母亲也决不许我辱没身份。

    所以当两面宿傩揶揄着问“知道这是什么肉吗？”时，我迷惘又怯生生地摇头，“妾身不知……”

    他嘴角扬扬弧度，兴头很足地一字一顿说：“人、肉。”

    这一切，我都并未看到。

    我折腾了不知多久，累得满头是汗。

    ……

    我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就在我恐惧得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道清冽的少年嗓音自身后传来——

    我连连改口，弱声：“饿，妾身饿极了……”

    但他个子高，腿也长，松松散散随便迈出的一步，都需要我踉跄着紧跟跑两三下。所以我一路被拉拽得很是狼狈。

    他却不管不顾地继续扯着我的手腕抬高，另一只手伸出，去拨弄了下那条手链上坠下的颗颗蓝宝石。宝石相碰，晃动撞出清脆的响声。他觉得有意思，又拨弄了下：

    院墙老旧得仿佛轻轻一推，就要倒塌。房檐上挂着不少蜘蛛网，推开大门，进里边去，院子里的杂草几乎漫过腰部，一看就没人住。

    两面宿傩估计就在里面。

    我脸色发白，被恶心得发抖。

    我记得里梅说过。

    笑声在很高的位置。

    面向庭院。

    我揉了揉酸痛的右肩，紧跟在里梅身后，穿过黑漆漆的灌木丛林，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m.boyishuwu.com

    想到这。

    敢抬头看两面宿傩，就得做好领死的准备。

    里梅单膝跪地，态度恭敬地低头，双手高举着木质托盘。

    又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

    两面宿傩是当今最邪恶的诅咒师……

    但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遏制不住胸臆间的恶心。

    还是我用手拔下来的。

    不管我怎么努力，姿态都显得很滑稽。

    “是……”

    即使右肩好了，我也单手抱不稳冰刃。但如果是两只手抱着冰刃去割草的话，草就会随着刀刃压过去的力道向下偏，然后就永远割不到它。

    我诚惶诚恐：“……不饿。”

    两面宿傩右手扯着我，左手则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打量托盘上的瓷碗，里面是刚煲出来的樱肉汤，散着诱人的香味。

    我还久久没回神，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

    人…人、肉？

    冰刃很凉，我隔着袖子紧紧抱住。

    我抱着冰刃转身。

    也不知五条大人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无恙？

    他满意之至。松开我的手，就双手揣在怀里，斜斜地倚在廊间的柱子上，目光兴趣浓厚地观赏着我，“那这碗肉就赏你了。”

    而我耳边，则传来两面宿傩肆意无比的嘲笑声，“你就这点能耐吗？哈哈哈哈哈哈——”

    我正无奈又丧气着，忽然听见一阵嘲笑，“你是在割草还是耍杂技？”

    但我却尝不出是什么肉。

    廊间。

    很痛。

    我想念过去的日子。

    原本还觉得鲜香，

    “这么高兴啊。”两面宿傩嘴角带着恶意的弧度，“呵，忽然想起来，真是好奇六眼能不能通过手链感知到你死没死。”

    我微愣，

    老实说，我的身体一向不好，总会时不时就腰酸背痛、胸闷气短。每次五条大人来看我，久久盯我一会后，抬手朝我一挥，我身上的不适应就全消失了。

    廊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院落诡谲得很。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两面宿傩的。

    “你好奇吗？”

    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五条大人来救我了。

    ……

    他银白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面上没有波澜，淡淡瞥我一眼，就转身进了厨房，像是要去为两面宿傩准备食物。

    等我回过神来，

    随即，一只手伸来，往我右肩随意一挥。原本酸痛无比的肩膀，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与他嗜血的眼眸对视，如同被深渊一般的恶念笼罩，呼吸不了，空气像是凝固了。

    我颤巍巍地端起瓷碗，拿稳汤勺，盛了一口肉汤喝下。

    “那时候这手链随着六眼的咒力耗尽，变得平庸无奇，以至于我没发现。现在看来，那小子果然没死嘛，不过他现在也太弱了点。”

    我用手背抹了下眼泪，控制好情绪。才靠近院子里的第一颗草，费劲地用双手抱着冰刃去割。

    ：“你饿吗？”

    我颤颤垂下眼睫，有些感伤。

    却没想到是里梅。

    “大人，饭做好了。”

    两面宿傩目光微顿，捏我手腕的力道松了些，没刚才那么野蛮了，却依旧没放开，他扯着我，悠哉悠哉地朝里梅走去。

    但很可惜。

    “呕——”

    还好刚才没抬头。

    我愈发瑟瑟发抖起来，脑子里回放着五条大人与我说两面宿傩传闻时的一切场景。忽然，我的左手被抓住。

    “今晚在这休息。”里梅说着，一转头，便见我盯着那座板房直看，神情认真，似乎在琢磨些什么。他压了压嘴角，扯住我用以缠发的红色发带，轻轻往他的方向拽了拽。虽然不痛，但我也的确因此回了神，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他。

    我感到一阵反胃，恶心又难受。扶住廊柱，就冲着庭院中的荒草丛干呕起来。

    像是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