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事与愿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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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小声嘀咕, 春川树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举起手，神力在他手中化作被绿叶缠绕的长弓。

    绿头发的神明在落地的瞬间，把树枝朝身后的雪浪横掷出去，俯身蓄力，以非常反物理的姿势跳上了树枝，像人类在海上冲浪一样，带着大和敢助在声势浩大的雪浪上滑行。

    他并没有指望春川树能做什么，以他们现在和雪崩间的距离，靠近滑雪场的时候，恐怕连示警都来不及做。

    “我想要一双翅膀，大翅膀超好看的。”他一面大声说，一面把大和敢助轻轻丢在山顶上安全的地方。

    “……糟糕了！”

    “我才没有承认……”他正想仔细分辨，却突然间闭上了嘴，灵活地侧跳，躲过了一根差点砸到他们的巨大树枝。m.mankewenxue.com

    “太好了。既然敢助叔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本来还担心人类不太容易相信呢——我不是妖怪，是一个神明哦。”

    春川树回忆起刚才大和敢助对自己身份的猜测，突兀地拐回了刚才的话题。

    在说出身份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一份额外的压力落在自己身上。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压迫感时，春川树是有点害怕的；第二次，他非常生气。等到第三次的时候，他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情绪——开心。

    在春川树快跑到峰顶的时候，雪崩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可周围的风变得凛冽了许多，卷起厚重的积雪萦绕在春川树身边，好像觉得这样就能活埋他似的。可是，作为本体是一棵树的神明，春川树也许会害怕雷霆和闪电，却天生不太会害怕风雪。

    大和敢助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愣了愣。

    第一次赢过了这个世界的意识一次，年幼的神明特别的开心。

    尽管如此, 大和警部还是能勉强辨认出他们的方位在迅速改变, 正在以可怕的时速离开无人的山区, 飞快地靠近一个规模相当大的滑雪场。望着趋势不减的雪浪, 想到那里可能会存在的大量游客, 大和敢助忍不住担心起来。

    如果它真的这么做，那它本身就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律，它还能继续代表这个世界行使力量吗？

    大树在风里摇晃，沙沙地回答：没关系，拿去吧，小朋友。

    “前面有个滑雪度假区，这几天应该在搞嘉年华活动……”

    可春川树却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更多。

    ——当他感觉到威胁的时候，他跑起来比较像是狩猎中的猫科动物，可当他开心起来，却更像在山崖间跳跃的小鹿。

    那么，就让它来针对他？

    在没什么原则地赞同的同时，长野警部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非常为小妖怪的智商感到担心——这个时候才想起要隐瞒自己的非人身份，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呢？他打算怎么解释自己瞬间长大了起码十岁，脑袋上长树叶，还能在雪上不留脚印？

    “因为，要试试能不能保护滑雪场。”春川树轻快地说。

    如果世界意识想用自然灾害来抹除他，那雪崩就会追随他，吞没他经过的地方。如果他继续向下，那滑雪山庄就会有危险。拐到别的方向，也会牵连到其他的树木啊、小动物啊、人类啊。那样的话，就算他自己没事，但好像仍然是输了。

    阳光照在了白雪上。

    “对不起啦，但是祝你明年枝繁叶茂。”

    还好春川树是个五感敏锐外加运动神经不错的小孩, 有时候还会缠着爸爸陪自己玩躲避球之类的游戏，拥有丰富的闪避经验，不至于被普通大风或者雪崩裹挟的枯枝碎石击中。

    的。”

    ——连爸爸都不要求他无差别地为所有人类提供帮助。

    但是，如果他不逃走，向上走，到山顶上去呢？世界意识能够违背自己设置的定律，让雪崩由下向上来吞噬他吗？

    “发生什么事了, 敢助叔叔？”

    春川树扇动翅膀，抬起箭尖，指向昏暗飘雪的天空，拉满弓弦，然后松开了手。

    他的头发变回了黑色，头顶的叶子缩回了柔软的头发里，修.长的身体重新变得短而圆.润。

    少年用与年纪不符的幼稚语气问。

    ——尽管他刚才已经尝试过让雪崩停止可惜已经失败了。只是用言灵力量的话，他连大和敢助一个人类都保护不了。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真的不大聪明哦！

    神明礼貌地向沉默的大树道歉并且奉上补偿。

    临时借到的树枝虽然支撑了一小会，到底还是不如专门的滑雪板好用。在滑了一会撞上障碍物后，春川树干脆借着去势又跳了起来，在还没被雪吞没的树顶、露在雪上的石块惊险万分地跳来跳去，终于越过了声势浩大的浪头，踩上了峰头后流动的雪流，像在风浪中逆行的小鸟，反身向山顶掠去。

    大和敢助艰难地回答。虽然他全程只是被带着跑，但与春川树可以不受影响流畅的说话不同，他在风雪里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过，无论是哪种跑法，大和敢助都被颠得想要原地升天。

    在松手的同时，神明为自己许了一个愿望。

    春川树困惑极了, 完全搞不懂大和敢助的脑回路——他什么时候承认自己是妖怪了？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是妖怪？他根本就不是妖怪啊！

    等习惯这种更狂野的赶路方式，大和敢助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孩子只需要平稳地往山下跑就能够脱险，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春川树无辜地眨了眨新绿色的眼睛，软乎乎地乖巧点头点头。

    差点跟着起飞的大和敢助痛苦地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这一次他能活下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坐任何娱乐设施了！就算是以后有了孩子也不坐！就让孩子们的妈妈去承担这个艰巨任务吧。

    春川树没听出人类的敷衍，满意点了点头。

    只是一场雪崩而已,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漫天乱飞啊？春川树此时还没想到是，因为他带着大和敢助逃离了命运既定的轨迹，所以世界意识为了修正剧情，启动了雪崩PLUS版。他在越来越混乱的环境里轻盈敏捷地纵身跳跃，感觉还挺好玩的。

    “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啊！”大和敢助警告道。

    “我说……这就是你说的不乱来——？！”几分钟后，拎着熊孩子从雪里爬出来的大和警部咬牙切齿地问。

    带着愿力的光箭划破了乌云。

    萦绕着他的风雪被世界意识和神明两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竟然真的有一个瞬间在春川树的背后显出羽翼的形状，带着年幼的神明腾空而起。

    ——要保护滑雪场更多的人类，似乎超出了幼小神明的能力范围。

    ——他也没有答应过大和敢助要实现他的愿望。

    “好，”大和敢助还在担心滑雪场，听到春川树这么说，随便敷衍道，“你说自己是什么都行……你说吧，我会相信

    当风雪停下来，春川树的羽翼也消失了。

    可惜被扛着的大和·麻袋·敢助却不这么想，从目睹妖怪变身的那一刻开始, 他就一直在与眩晕感持续相伴, 感觉自己像在乘坐没有尽头的悬挂式逆行过山车——没有吐在春川树的身上, 是他对这个救了自己的小妖怪最大的尊重。

    在这三个字出口的同时，抑制器燃烧起来，属于神明监护人的力量潮汐般在空气中荡漾。

    “我怎么会乱来呢？”春川树乖巧地说，“敢助叔叔放心吧，我和我爸爸不一样，我还没有乱来过呢。”

    他在跳跃的间隙，又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余势未消的雪浪，心里产生了一个猜测，同时也想到了一个主意：每当他显露出太多属于神明的力量时，世界意识就会特别针对他。

    “唉？”春川树听说过嘉年华，他向往地问，“所以，那里会有很多小孩子在玩雪吗？”

    “我要赢。”

    小孩子从半空掉落，被飞扑过来的大和敢助抱在怀里，一起扎进了深深的积雪里。

    “敢助叔叔，我和你说，我真的不是妖怪。”少年外表的小孩子认认真真地说。

    可年幼的神明眺望前方的滑雪场，似乎能听到有不少小朋友的笑声，仔细去分辨，又好像是他听错了，那些并不是笑声，而是他们惊慌的尖叫。

    好奇怪哦……以春川树一贯的幸运值, 正常来说, 当他跑起来时, 所有会自主移动的障碍物都会恰好绕开他, 不该有什么是需要他主动躲避, 如果不躲就会砸到他的呀。

    ——春川树和那些人类素不相识。

    他拨动弓弦，光芒化作他另一只手中的长箭。

    在确定获得关注后，春川树改变了自己奔跑的方向，不再一个劲地向山下跑。他又一次高高地跳了起来，双手挽住一根扁扁的树枝在上面荡了两圈，利用自己和大和敢助的体重，顺利把它从枝干上拽了下来。

    但这一刻，春川树无师自通。

    和翅膀同时彻底消失的，还有被他疯狂挥霍的神力。

    没有爸爸的帮助，春川树终于靠自己探寻到了一点点违背命运的窍门——在运用箴言嘲讽吸引住仇恨然后逆行后，雪崩的行进速度果然飞快地慢了下来。

    他只是个小孩子，不会有阅历带来的沉稳，也做不到胜不骄败不馁。只要赢了一次，就会觉得自己超级厉害。顺风不浪，是不可能的。

    爸爸从没教过他该怎么攻击。但大概在他被孕育出来时，就赋予了他足够的天赋。

    “是啊……可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及时疏散游客……”大和敢助回答。

    小孩子异于常人的外表，也幻象一般在阳光下溶解。

    “小……呃……你在搞什么，怎么突然换了方向？”大和敢助本来想继续顺嘴叫小鬼，可话到嘴边却把那个“鬼”字咽了回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