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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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不适合了。"

    言落月眨眨眼睛，觉得这个答案，真是没有一个字不合自己心意。

    在言落月背后，巫满霜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背影，还有镜中映出的含笑模样。

    意识到这一点，斗篷之下，言落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雨忽然停住脚步。

    "你拿走我扎头发的绒绒球干什么？我的绒球可都是成对配好的，你拿走那一只后，另一只也不能用了。"

    而她倚在院门处的清丽身影，就和这片安谧悠闲的族地一样，将成为在言落月身后永久等待、永久守护、永久对她敞开怀抱的故乡。

    "看吧，它好孤单的。"

    "你救了我的命，我心中很感激。但我当时口不能言，只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我愿意用性命来报答你。"

    除此之外，那人也爱惜又仔细地，用小梳子把绒球上的毛毛梳得顺滑，尽力使小绒球保持着最初那副干净可爱的模样。

    因为眼瞳颜色比常人更黑更深，巫满霜的气质神秘沉静。

    位于龟族小院的雨姐当然是一个。

    言雨姐姐站在院门口，面上笑意温柔。

    直到言落月和巫满霜走出了好远好远，再回头看去，发觉言雨一路目送。

    "对了。"她充满怀念地说道，"还记得咱们第二次见面吗？"

    只是言落月已经长高，所以比起从前，她的床显得有些小了，书桌的高度也有些矮。

    集市上果断勇敢、站在光里的小姑娘，和如今这个窈窕纤细的身影重叠起来。

    她稍微弯下腰来，像是当初送言干和言落月去学堂那样，塞给两人一人一包小零食，又依次为言落月和巫满霜整理了衣襟。

    "言、言大师？！"

    从掌柜的态度来看，甄卓儿即使摇身一变，成为如意城真正的城主，也没有因此染上一些掌权者常有的坏毛病。

    她的语气亲近而不失恭敬，盈盈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从前言落月靠在姐姐身边，只能把额头贴上她的小腿。

    言落月拿起一颗绒球捏了捏，柔软又有弹力的白毛毛，就从她的指缝间流水般溢了出来。

    言落月反手捏着巫满霜的手掌甩了甩:

    巫满霜:"……"

    言落月一回身，看见巫满霜的动作，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也浮现出来。

    巫满霜慢条斯理道:"那么，我还可以再退步一些。"

    言落月眼看着巫满霜先拆开一层油纸、又拆开一层手帕、再拆开一层软丝绸，终于取出了另一只成双成对的白绒球。

    原来是这个退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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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却可以轻松地将脑袋依偎上言雨的肩膀。

    没想到抽屉一拉开，那只孤零零的小白球，居然真的还在。

    只不过……

    这一刻，她可谓充分体会到了"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时的心境。

    过去的老下属提起她，语气还是一样敬佩而亲切。

    "对了，我还想起来一件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腰间储物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来。

    "那现在呢？"言落月挑起眉毛看向巫满霜，"还要用性命报答吗？"

    不过嘛……

    提起那一次的不告自取，巫满霜的脸庞渐渐染上一丝彤意。

    他不笑时往往让人心生距离感，一笑时也常常以客气礼貌居多。

    她拿起两颗绒球戴到头上，才一照镜子，自己就先笑出来了。

    巫满霜微微一笑:"记得。你让我缠上你的手腕，伪装成一条手镯。"

    于是，当两只绒球并列放在一起时，居然呈现出同样的新旧程度。

    翻了一遍这些日子里收到的请帖，言落月觉得，在探视言干桑戟之前，中途顺路去如意城见见甄卓儿和掌柜，也未尝不可。

    刚看见言必信时，招鑫居掌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不适合。"巫满霜目不转睛地看着言落月，口吻无比认真，"很好看，一直都很好看。"

    "诶，真的在这里。"言落月微微咂舌。

    不管这喜悦是真是假，言落月都得承认，只要甄卓儿愿意，她能让每个和她相处的人都感觉心中

    巫满霜从进门起，就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此时此刻，就好像横跨了十年的时光。

    他沉声道:"你我之间，如果还说‘报答’的话，那也未免太浅了。&quo

    言落月嗔怪地看了巫满霜一眼，也把目光投向了他手掌下的床头柜。

    ……

    那包裹只有巴掌大小，看着轻飘飘的，还做了许多过度包装。

    言落月在镜子前反复排练了几回，直到整个人都呈现出印象中的被害妄想症气质，这才踏上了招鑫居的台阶。

    红梅灼灼盛放，正如少女娇妍的笑靥。

    要是小蛇真敢点头，仍旧轻忽生死，表示自己愿意千金一诺，命都不要……那言落月家今天的晚饭，估计就是大碗蛇羹了。

    "那其实不是房租，那是一个信物。"巫满霜温声道。

    "大师稍等，容我给东家传个消息。您先上楼，还是您熟悉的那个位子，咱们可要好好叙叙旧！"

    抢在它被威胁性地靠近耳朵眼之前，巫满霜举手投降，示意休战。

    如果说，凌霜魂记在书简上的内容，叫做《言落月传》。

    ……

    在家里住了几晚后，言落月终于又和言雨挥别。

    这问题好似平平无奇，其实是道送命题。

    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言落月先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写了几个字，又拉开妆台的抽屉看了一遍，最后笑眯眯地一转身，坐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我才收留了你一个晚上，你就在这里留下一片碧鳞，给我当房租。"

    因为巫满霜每次对她笑起来时，都像是白瓷杯里装着浅浅的一汪水，看起来澄净又清澈，正如此刻。

    ……

    但言落月却很喜欢看小蛇笑。

    言落月笑着敲了敲床头柜:"当初也是在这里，你拿走我一个扎头发的绒球诶。"

    言雨珍惜地抚摸着言落月的头发，从刚刚绽开的梅树上摘了一朵，轻轻插在言落月的鬓边。

    巫满霜一怔:"为何要这样说？"

    此次回到云宁大泽，言落月有几个必须要见的人。

    言落月也笑了起来:"现在？退步了好多，马马虎虎吧。"

    言落月感慨道:"我那时还不知道你是妖族呢，只以为你是条普通的小蛇。我当时还觉得，这条小蛇真的好聪明，我才碰一碰他，他就知道我的意思。"

    她换上言必信的黑袍打扮，面孔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之下。

    ——嗨，我的小床，嗨，我的小桌子，我又回来啦。

    "哎，真不敢相信，我的小落月也长得这样高了啊。"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个又一个，由时光塑就的不同形象。

    言落月有理有据地扳起手指:

    她把那只绒绒软软的白色小毛球拎了出来，放在巫满霜眼前晃了晃。

    "你还是条小青蛇时，仗着外表可爱，尽情从我手里骗吃骗喝。结果化为人形以后，不但失去了投喂待遇，而且还动不动就得给我买好吃的。你说，这是不是一种退步啊？"

    言落月满屋乱窜，和这些旧物们打招呼时，他带着留恋和珍惜的表情，轻柔地抚摸过言落月的床头柜。

    可是，后面那只绒球也在风波平定之后，被人精心洗净，散发出香喷喷的皂角味。

    甄卓儿没有变得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去吧，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听师长的话。"言雨柔和地说道，"记得给我写信。"

    除了雨姐之外，两个哥哥也一直被言落月牵挂惦念着。

    心中这样想着，言落月便这样做了。

    巫满霜握住言落月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白绒球像是粉扑一样，一路从额头行进到鼻尖，差点惹得巫满霜打喷嚏。

    巫满霜笑了笑，故意问道:"那现在呢？"

    尽管这对白绒绒，一只始终都被保管在抽屉里，另一只若干年来，屡次陪着主人颠沛流离、还曾经被主人的血污沾满。

    言必信微微颔首。

    言落月的卧房，干净整洁，还和她离家时一模一样。

    巫满霜左躲右闪，仍然逃不过被言落月穷追不舍，用毛球痒丝丝地刷过脸颊的命运。

    "其实……"

    又调整了自己的嗓音，给手上戴了一副银星纱羽的手套，

    而她的每一个样子，巫满霜几乎都曾亲眼目睹过。

    那么巫满霜记忆里的内容，就是一部更加生动活泼的《言落月起居录》。

    巫满霜微微一笑。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床头抽屉，作势要找出当年的证物来，跟巫满霜分说个明白。

    "这……这……您可算是稀客了！"掌柜忙不迭地说道。

    心知言必信乃是言落月师兄，在听说他上门造访以后，甄卓儿迅速赶到。

    言落月明显有点惊讶。

    毕竟，言落月已经柳枝抽条般长大，不再是那个手脚短短，外出时要被两个哥哥抱在手臂上的小姑娘了。

    "可别退啦，你都够实心眼了。"

    她转身走到言落月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

    巫满霜倒是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现在，它们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