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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察？”
瞎子婆婆接过话说:“别说我们几个，村里所有人能活到今天，没一个不是受了加林的恩。他是天使，是下凡的神。他带来的种子有灵性，结出的果实比别人的大好几倍，多好几倍。他抓的药能治百病，在床上病了半年的人，没几天就能下地。他识得天机，说下雨就下雨，说刮风就刮风，说三号该下种，结的子就是比五号下的要饱满。更神奇的是，他能让砂石缝里渗出水来。我亲眼所见——这个时候就别笑话我是个瞎子了——每年雨季结束的时候，就是苦日子的开始。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去，你要问我收房租了。”
“玛姬，你这话说的我要发脾气了。加林怎么就不乐意回来了？他在王城过一辈子多舒坦，偏偏在我们这村没粮没人、多老多病的时候赶回来接任村长。这还不算乐意，叫我说，那全天下的男人都不乐意娶媳妇了。”
又要见人。我心沉了下来，下意识摸了摸缠得紧紧的头巾。“可我马上要走了。”
天是一个晴朗的天，万里青空之上的光轮射出金色的光芒。www.linghunshuxuan.com融霜的屋顶复现出泥土的颜色，风干的枯草在那里留下了根。一阵阴风消散了它们的形骸，看不见的鬼群在呜呜地哭。这是属于秋的悲凉，秋的肃杀。即使诸事顺遂，无病无灾，也是拄杖老人望穿落花的池塘，挽回不了倒映在水中的盛年。深秋已至，一年份的欢乐，余下的只不足手心的一抔土。我捧着它时，妮娜进来了，细土从指缝中漏下，压弯了盆中的兰花草。我赶忙站起来，用毛巾擦干净手。
“你懂的真多。”
“我要做什么呢？”
“至少不是今天吧。”
“他是天使，是老天派来拯救苦难的我们。”格子布的老婆婆激动得湿了眼眶。她停下活来拭了拭脸颊上的泪，虔诚地对我说:“琉佳，你刚来可能不知道，五年前，这个村子差一点就没了。你别不信。确实，你看手里这么多鼓囊囊的麦子也许会产生怀疑，但是，这在五年前是没有的。灾荒、瘟疫，虽然这里没有被战争波及，但是男人们都被抓去当兵了，留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光靠女人和病人怎么吃得消种地？土地收成不好，畜生们也瘦得紧巴巴的。不产仔，没奶水，人又饿得慌，只好分了吃了。到后来，再没有可分的食物了，连树皮和草根都要抢着才能吃上。你认识妮娜，她的母亲就是当时被饿死的其中一个。如果加林再晚一年回来……老天，我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景象。”
“还没有。”我不好意思地说。
“就是抓——懒——鬼——的！”
可还没等妮娜说完，她的脑瓜子就挨了一锤。
“别别，别这么瞪我啊！我不是正要去忙吗？”妮娜吐了吐舌头，转而对我说，“村长给每个人都分了工作，上半年干得最勤快的人，下半年才有资格当督察。多萝西可了不起了呢！”
松土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丫印子，耳畔呼过还带着露水的清风。迎面而来的笑声像是风铃在奏鸣，我仿佛看见了凉着西瓜的冰水盆一股脑儿泼洒在在午后的院子里。妮娜拉着我一路跑过田野，视线追逐着她跳动的发丝，晒麦场上金灿灿的沙滩映入眼帘。耙头翻弄，沙浪起伏。绿水桑田，青山翠林，碧蓝的天空直至九霄之外都是万丈金光。
“我叫琉佳。来自……王城。”除了王城，我一无所知。
“不收的！倒贴你都成。你待会儿可别跟他们这么讲。”
“嗨，逗你玩呢！”妮娜咯咯地笑，自己先被逗乐了，“好啦，你来不来嘛？”
妮娜指给我看。葱郁的森林前头连着青青的坡地，底下长条形的农田褐黄相间，在山谷之间架起桥梁。碧水穿桥而过，九曲十八弯，支流像根须一样伸展，每一片田都能得到滋润。
我们立刻赶过去，那人也迎上来，是一名妇人。亚麻色的粗布裙，脚上套着厚厚的靴子，她把头发盘在后脑勺上，碎发乱如麦芒。顶着日光，她眯起了眼睛，伸长了火鸡似的红脖子。
从“早上好”开始，以“度过”结束，每一个秋阳暖暖的早晨，我们进行着相同的对话。如同雄鸡的晨鸣，军营的出操，牵牛花的盛放，日复一日，不曾动摇。我也有想过，如果妮娜不愿我离开，那为什么每天都像是被强迫着一样一遍遍提醒我呢？后来我明白了，她想我留下，但是她更不希望将自己的私念凌驾于她朋友的自由之上。妮娜的爱是多么善良、宽广，一个高尚的人连私念都无可指摘地高尚。
“加林就是我们的村长。当然，我指的是小加林。老加林一辈子都没出过这个村，却能娶上一个外乡的媳妇，这本事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有的。但是老加林的媳妇身子不好，经常去王城看大夫，小加林打小就随他的妈同去。要不是老加林不小心从山头摔了下来，他儿子也未必乐意回这个穷山村里头来。”
“别动别动！”妮娜赶紧护住我，“记得那场森林大火吗？她的头发被烧没了，可别在这里揭人伤疤。”
鼓胀的豆子在滚水中沉浮，妮娜舀了满满一碗递给我，把余下的豆渣盛给自己。趁她把空锅端去厨房，我交换了两人的碗，她回来时，我正捧着那碗豆渣嘎吱嘎吱地嚼。她欣然接受了我的好意，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晒麦子之前需要给麦子脱粒，在脱壳机还没有发明的时候，人们用舂杵碾碎外壳。妮娜和男人女人们站在一起，大家“喝”“哈”地喊着号子，高高举起的舂头与汗水一同捣落在石臼里。年长一些的妇女们用铲子将麦扬向天空，饱满的麦粒如激流冲刷大地，最后筛选出来的麦子再由我和老婆婆们装入袋中。
“这就是住你家的那位？还缠着头巾。她今天也下地吗？”见妇人伸手来碰我的头巾，我急忙后退。
“我带你见见村里的人。”妮娜拨弄着铁锅里的豌豆一边对我说，“他们不知道，还以为我藏了怪物。”
“多萝西——”妮娜喊了回去，悠扬的回音像一支山歌。
“妮娜——”正说着，远处有人朝我们挥舞头巾。
“妮娜，今天晚了啊。”
“加林？”
“哎呀，你看着就好。你在旁边，我就有干劲了。有人找你搭话，你就和他们聊聊。村里没有坏人的，大家都很寂寞，外人来可是很新鲜的事。你让他们高兴了，我就不收你房租钱。”
“小姑娘是外乡人吧？叫什么名字？打哪里来啊？”一个披着格子布的老婆婆问我。
我踩着大块石板，顺着台阶走下山岗。沿路的山坡都建着村里的人家。前门对着后门，院子邻着花园。每家每户一般大，走街串巷只需一脚步路程。墙上刷着编号，左边是单数，右边是双数。一幢房屋一个格子，规整如棋盘，一个村的大家庭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
“现在是秋忙的时候。种子要过冬，我得去帮大伙，你也来看看怎么样？”
“那么今天也要一起度过哦。”她往旁边跳出一步，为我让开了道路。
“所有的农具统一放在村子的仓库里，就在田边，专门有人管理，我们直接去就行。”妮娜对我说，“这是村长的主意，村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村长的主意。”
这块是冬大麦……这块是黑麦……这块是大豆……每一块田边都插着牌子，我一路读着上面的文字，发现牌子下方还记录着时间。妮娜对我说:“这是村长想出来的。每一季要轮着种，还要按顺序种。这样三年一休耕也不会吃坏一块土。村里人少，又多是女人，耕不了太多地，就只能在一块田里想法子。”
“王城？那不是和加林一样！”另一个短卷发的老婆婆插嘴道。
吃过早餐，妮娜也缠上一块头巾，就拉着我出门了。
“你别看现在那么多水，过一阵子就不见了，一年也就两三个月是雨季。为了保住土壤里的水，播种像打仗一样。现在能多抢到一两天时间，之后轻松的日子可就不止一两天了呢。”
“就耽搁了一会儿，这不你看，带着人嘛。”妮娜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么点田就能养活一个村了啊。”
“走啦走啦！琉佳快来！慢了要挨锤喽！”
“高坡不易积水，通风好，适合住人。村长就把低处的房子拆了，大家都搬到坡上来。原来的地方现在都用来种田。”
“哎呀，不好意思，请原谅我。年纪大了，神经都变粗了。欢迎你，外乡人。我是多萝西，是村里的督察。”
“早上好，琉佳，你要出发了吗？”她背抵着门，含胸站立。朝阳照着她的红润的脸颊热气腾腾，好像刚出蒸笼儿似的。
等下到了田边，大道变成了细长的田埂。肥田宝贵，无用的地方越少越好。麦子收割了，捆扎成卷的麦茬还堆在地里等着之后被拖去马舍。农夫驾着耕马在麦场上来回奔跑，残留的豆茎被犁翻入地里，然后再在拱起的垄坡上撒下麦的种子。才半人高的孩子们扭着屁股，一边爬，一边用土把种子埋上。
他们绝对会把你从我这儿抢走。她嘀咕的细语全被我听见了，魔女的耳朵兼听八方。
“还有工夫拍马屁，麦子都要烂了。男人不够用，你也轮舂头去。”
“我哪懂啊？只是记下了村长的话。人家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
“以前可不行，地比现在多一倍，还是饿死了半个村的人。现在地少了，反而多出了一年的余粮。贪多求不得好，精耕细作才能挖掘出土地最大的价值。”
“什么？原来还要房租？”
妮娜鼓起腮帮子为自己辩解:“今年丰收，不用像以前那么拼命也能过好冬。”
“你们俩都有理。”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婆婆出来做和事老，“加林临危受命，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村子，我一个瞎子都看得明白。但是玛姬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也常想，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好青年，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个村里受罪呢？”
“那你怎么还这么悠闲？”
] “督察？”
瞎子婆婆接过话说:“别说我们几个，村里所有人能活到今天，没一个不是受了加林的恩。他是天使，是下凡的神。他带来的种子有灵性，结出的果实比别人的大好几倍，多好几倍。他抓的药能治百病，在床上病了半年的人，没几天就能下地。他识得天机，说下雨就下雨，说刮风就刮风，说三号该下种，结的子就是比五号下的要饱满。更神奇的是，他能让砂石缝里渗出水来。我亲眼所见——这个时候就别笑话我是个瞎子了——每年雨季结束的时候，就是苦日子的开始。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去，你要问我收房租了。”
“玛姬，你这话说的我要发脾气了。加林怎么就不乐意回来了？他在王城过一辈子多舒坦，偏偏在我们这村没粮没人、多老多病的时候赶回来接任村长。这还不算乐意，叫我说，那全天下的男人都不乐意娶媳妇了。”
又要见人。我心沉了下来，下意识摸了摸缠得紧紧的头巾。“可我马上要走了。”
天是一个晴朗的天，万里青空之上的光轮射出金色的光芒。www.linghunshuxuan.com融霜的屋顶复现出泥土的颜色，风干的枯草在那里留下了根。一阵阴风消散了它们的形骸，看不见的鬼群在呜呜地哭。这是属于秋的悲凉，秋的肃杀。即使诸事顺遂，无病无灾，也是拄杖老人望穿落花的池塘，挽回不了倒映在水中的盛年。深秋已至，一年份的欢乐，余下的只不足手心的一抔土。我捧着它时，妮娜进来了，细土从指缝中漏下，压弯了盆中的兰花草。我赶忙站起来，用毛巾擦干净手。
“你懂的真多。”
“我要做什么呢？”
“至少不是今天吧。”
“他是天使，是老天派来拯救苦难的我们。”格子布的老婆婆激动得湿了眼眶。她停下活来拭了拭脸颊上的泪，虔诚地对我说:“琉佳，你刚来可能不知道，五年前，这个村子差一点就没了。你别不信。确实，你看手里这么多鼓囊囊的麦子也许会产生怀疑，但是，这在五年前是没有的。灾荒、瘟疫，虽然这里没有被战争波及，但是男人们都被抓去当兵了，留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光靠女人和病人怎么吃得消种地？土地收成不好，畜生们也瘦得紧巴巴的。不产仔，没奶水，人又饿得慌，只好分了吃了。到后来，再没有可分的食物了，连树皮和草根都要抢着才能吃上。你认识妮娜，她的母亲就是当时被饿死的其中一个。如果加林再晚一年回来……老天，我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景象。”
“还没有。”我不好意思地说。
“就是抓——懒——鬼——的！”
可还没等妮娜说完，她的脑瓜子就挨了一锤。
“别别，别这么瞪我啊！我不是正要去忙吗？”妮娜吐了吐舌头，转而对我说，“村长给每个人都分了工作，上半年干得最勤快的人，下半年才有资格当督察。多萝西可了不起了呢！”
松土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丫印子，耳畔呼过还带着露水的清风。迎面而来的笑声像是风铃在奏鸣，我仿佛看见了凉着西瓜的冰水盆一股脑儿泼洒在在午后的院子里。妮娜拉着我一路跑过田野，视线追逐着她跳动的发丝，晒麦场上金灿灿的沙滩映入眼帘。耙头翻弄，沙浪起伏。绿水桑田，青山翠林，碧蓝的天空直至九霄之外都是万丈金光。
“我叫琉佳。来自……王城。”除了王城，我一无所知。
“不收的！倒贴你都成。你待会儿可别跟他们这么讲。”
“嗨，逗你玩呢！”妮娜咯咯地笑，自己先被逗乐了，“好啦，你来不来嘛？”
妮娜指给我看。葱郁的森林前头连着青青的坡地，底下长条形的农田褐黄相间，在山谷之间架起桥梁。碧水穿桥而过，九曲十八弯，支流像根须一样伸展，每一片田都能得到滋润。
我们立刻赶过去，那人也迎上来，是一名妇人。亚麻色的粗布裙，脚上套着厚厚的靴子，她把头发盘在后脑勺上，碎发乱如麦芒。顶着日光，她眯起了眼睛，伸长了火鸡似的红脖子。
从“早上好”开始，以“度过”结束，每一个秋阳暖暖的早晨，我们进行着相同的对话。如同雄鸡的晨鸣，军营的出操，牵牛花的盛放，日复一日，不曾动摇。我也有想过，如果妮娜不愿我离开，那为什么每天都像是被强迫着一样一遍遍提醒我呢？后来我明白了，她想我留下，但是她更不希望将自己的私念凌驾于她朋友的自由之上。妮娜的爱是多么善良、宽广，一个高尚的人连私念都无可指摘地高尚。
“加林就是我们的村长。当然，我指的是小加林。老加林一辈子都没出过这个村，却能娶上一个外乡的媳妇，这本事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有的。但是老加林的媳妇身子不好，经常去王城看大夫，小加林打小就随他的妈同去。要不是老加林不小心从山头摔了下来，他儿子也未必乐意回这个穷山村里头来。”
“别动别动！”妮娜赶紧护住我，“记得那场森林大火吗？她的头发被烧没了，可别在这里揭人伤疤。”
鼓胀的豆子在滚水中沉浮，妮娜舀了满满一碗递给我，把余下的豆渣盛给自己。趁她把空锅端去厨房，我交换了两人的碗，她回来时，我正捧着那碗豆渣嘎吱嘎吱地嚼。她欣然接受了我的好意，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晒麦子之前需要给麦子脱粒，在脱壳机还没有发明的时候，人们用舂杵碾碎外壳。妮娜和男人女人们站在一起，大家“喝”“哈”地喊着号子，高高举起的舂头与汗水一同捣落在石臼里。年长一些的妇女们用铲子将麦扬向天空，饱满的麦粒如激流冲刷大地，最后筛选出来的麦子再由我和老婆婆们装入袋中。
“这就是住你家的那位？还缠着头巾。她今天也下地吗？”见妇人伸手来碰我的头巾，我急忙后退。
“我带你见见村里的人。”妮娜拨弄着铁锅里的豌豆一边对我说，“他们不知道，还以为我藏了怪物。”
“多萝西——”妮娜喊了回去，悠扬的回音像一支山歌。
“妮娜——”正说着，远处有人朝我们挥舞头巾。
“妮娜，今天晚了啊。”
“加林？”
“哎呀，你看着就好。你在旁边，我就有干劲了。有人找你搭话，你就和他们聊聊。村里没有坏人的，大家都很寂寞，外人来可是很新鲜的事。你让他们高兴了，我就不收你房租钱。”
“小姑娘是外乡人吧？叫什么名字？打哪里来啊？”一个披着格子布的老婆婆问我。
我踩着大块石板，顺着台阶走下山岗。沿路的山坡都建着村里的人家。前门对着后门，院子邻着花园。每家每户一般大，走街串巷只需一脚步路程。墙上刷着编号，左边是单数，右边是双数。一幢房屋一个格子，规整如棋盘，一个村的大家庭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
“现在是秋忙的时候。种子要过冬，我得去帮大伙，你也来看看怎么样？”
“那么今天也要一起度过哦。”她往旁边跳出一步，为我让开了道路。
“所有的农具统一放在村子的仓库里，就在田边，专门有人管理，我们直接去就行。”妮娜对我说，“这是村长的主意，村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村长的主意。”
这块是冬大麦……这块是黑麦……这块是大豆……每一块田边都插着牌子，我一路读着上面的文字，发现牌子下方还记录着时间。妮娜对我说:“这是村长想出来的。每一季要轮着种，还要按顺序种。这样三年一休耕也不会吃坏一块土。村里人少，又多是女人，耕不了太多地，就只能在一块田里想法子。”
“王城？那不是和加林一样！”另一个短卷发的老婆婆插嘴道。
吃过早餐，妮娜也缠上一块头巾，就拉着我出门了。
“你别看现在那么多水，过一阵子就不见了，一年也就两三个月是雨季。为了保住土壤里的水，播种像打仗一样。现在能多抢到一两天时间，之后轻松的日子可就不止一两天了呢。”
“就耽搁了一会儿，这不你看，带着人嘛。”妮娜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么点田就能养活一个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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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坡不易积水，通风好，适合住人。村长就把低处的房子拆了，大家都搬到坡上来。原来的地方现在都用来种田。”
“哎呀，不好意思，请原谅我。年纪大了，神经都变粗了。欢迎你，外乡人。我是多萝西，是村里的督察。”
“早上好，琉佳，你要出发了吗？”她背抵着门，含胸站立。朝阳照着她的红润的脸颊热气腾腾，好像刚出蒸笼儿似的。
等下到了田边，大道变成了细长的田埂。肥田宝贵，无用的地方越少越好。麦子收割了，捆扎成卷的麦茬还堆在地里等着之后被拖去马舍。农夫驾着耕马在麦场上来回奔跑，残留的豆茎被犁翻入地里，然后再在拱起的垄坡上撒下麦的种子。才半人高的孩子们扭着屁股，一边爬，一边用土把种子埋上。
他们绝对会把你从我这儿抢走。她嘀咕的细语全被我听见了，魔女的耳朵兼听八方。
“还有工夫拍马屁，麦子都要烂了。男人不够用，你也轮舂头去。”
“我哪懂啊？只是记下了村长的话。人家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
“以前可不行，地比现在多一倍，还是饿死了半个村的人。现在地少了，反而多出了一年的余粮。贪多求不得好，精耕细作才能挖掘出土地最大的价值。”
“什么？原来还要房租？”
妮娜鼓起腮帮子为自己辩解:“今年丰收，不用像以前那么拼命也能过好冬。”
“你们俩都有理。”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婆婆出来做和事老，“加林临危受命，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村子，我一个瞎子都看得明白。但是玛姬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也常想，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好青年，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个村里受罪呢？”
“那你怎么还这么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