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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春寒依旧,夜里仍凉。”君歌模拟着被害人的步态,讲述着当时最有可能发生的事件,“被害人听到一阵拍门声,一身亵衣,外披对襟长衫,身型稍显佝偻的走上前,想要开门。”

    “根据步伐大小,鞋印磨损,以及内八还是外八这样的细节,这里的脚印可以分为两组。”君歌不疾不徐道,“大约是因为院内的谈话,没有取得预期的结果,所以被害人,邀请凶手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站在一旁的柳南不敢怠慢,忙跑过去,仰起头,正好瞧见那对应位置上,清晰可见的一滴血。

    脑海中光影交错,此时此刻,如时光倒退,所有的痕迹彼此牵扯,在君歌的脑海中展现出一段惊人的画面。

    一身六扇门黑色缁衣上,绣着青色云纹,腰间却无刀无剑,只有一块正反无字的佩玉,坠着漆黑的流苏。

    回眸扫一眼这小院子,苏辰话音淡淡:“尸体勘验的护本还没有出来,但刑部给了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昨夜亥时末,子时初,死因是失血过多。至于凶器……我已经带人查遍了全院前后,一无所获。”

    “之后呢?”他双手抱胸,“之后在堂室里,又发生了什么?”

    她抿嘴,拱手行礼:“下官君歌,奉御史大夫之命,前来监案,往后有劳苏大人照拂了。”

    君歌点头,指着地上痕迹、桌上碎片:“现场重建,本就是一种针对案件本身,依靠现场残留的痕迹,进行的一种侦查实

    验。而这些痕迹留存的堪称完美,几乎可以完整的复原全过程。”

    君歌在门边做出扶着门框的动作,脚下与一旁的足印,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性。

    看着她那一副了然的模样,苏辰的目光落在她腰间天下名剑之一的玄武剑上,垂眼思量了几分。

    君歌瞧着苏辰那孤高清冷的模样,活动了一下脖颈四肢,笃定道:“够了。”

    她背对大门,右手握拳扬起,仿佛攥着一把刀,边说,边对着苏辰的头部,做了一个劈砍的姿势。

    她身后脚印的呈现,竟然与昨夜留下的那些一模一样。

    她脚步虚浮,走出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步态,口中重现着不速之客的所作所为:“客人拿着酒壶,身姿踉跄难控,根本没打算离开。”

    说完这些,君歌才结束了在院子里的模拟,横向跨了一步,回眸望向自己留下的脚印

    苏辰眯眼,目露赞许。

    监案是次要的,要是不能搭把手,帮着干活的话,大概率就要被赶回御史台去了。

    “此时被害人一脚上前,脚印呈现前重后轻的特征,推测应该是探身向前,想要取茶壶。”筆趣庫

    在这模拟的过程中,时间似乎减缓成原本的八分之一。

    她边说,边往堂室前,屋檐下,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比着一旁第一个脚印的位置,迈出了第一步。

    君歌继续说:“在这一刀之后,被害人意识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想跑,所以他转身,身体前倾。”

    他扫一眼身后堂室,指着地面上一片片的痕迹,眼角余光锁着君歌:“君大人所见,便已经是全部。”说完,他淡笑道,“不知君大人可有什么高见。”

    几步小碎步,将被害人对客人的抗拒,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屋内,桌椅凌乱,明显错位。

    苏辰抬眼,眸色中有些许惊艳:“够了?”

    她指着地面:“在这里,两人相距一米,当有过一段对话。根据这脚步零散的样子,对话的持续时间,起码在半柱香左右。”

    最终,君歌的步伐在纷乱且密集的痕迹旁,那靠近台阶的地方停了下来。

    君歌靠在白墙边,目光看了一眼对侧白布条框起来的区域,在心里斟酌片刻,身形一晃,迈出模拟那不速之客摇摆的第一步。

    见状,君歌继续说:“就在此时,凶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凶器,高举在手里。”

    沉默着迈进屋内。

    君歌劈砍的手,在“命中”之后再抬起。

    堂前阳光如幕,院子里清风吹拂。

    君歌一滞。

    他半张着嘴,冲着苏辰点了一下头。

    君歌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另一侧标识出来的杂乱脚步,最终停在无比纷乱的痕迹处。

    “这一刀拔刀的时候,血量浓度明显提升,飞溅的痕迹会扬的角度更大。”

    此刻她下颚微扬,另一手手指指向房梁:“在甩刀的过程中,血迹与刀成切线状飞溅,落在对应的墙面和房梁上。”

    三月春寒料峭。m.gudengge.com

    她目光向后,指着柳南身后窗户上沿那一条密集的小血点:“就像那样。”

    此时她的身姿步态,老态尽显,步伐小且拖沓。

    御史台打得什么算盘,苏辰也清楚的很。

    就连几个零散单独的脚步,都被复刻了出来。

    听着她的讲述,苏辰很是配合的做出探身向前,弯下腰伸手去拿茶壶的样子。

    苏辰根据她描述的画面,做出要跑的样子。

    眼前,苏辰不以为意,指着地上的痕迹,单刀直入的开口:“你为什么能来,你比我更清楚。”

    她抿嘴,边点头边说:“真正的争执,是从那里开始的。”

    “君大人,这位便是六扇门门主,苏辰苏大人。”柳南抬手挡了半张嘴,小声提点她。

    君歌瞄了他一眼,

    “一刀命中。”

    “被害人走到门边,踟蹰几步。”

    果然人不可貌相,油盐不进,又臭又硬。

    君歌则再次扬起手,探身做追砍状:“此时第二刀落下。”她说,“就在被害人奔跑起步的一瞬,砍在左肩头上。”

    “醉酒的客人敲门入院之后,重心不稳,步态摇摆。”

    她诧异的瞧着眼前的男人,见他一把将大氅抛给柳南,抬手咳咳的咳嗽了两下。

    他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要了御史台最精锐的监察御史,做成了反将一军的效果。

    苏辰则很是配合的站在她对面,自觉的扮演那个,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被害人。

    苏辰的意思她懂。

    不愧是大晋现场重建的专家。

    她面上不动声色,含笑拱手道:“君歌明白。”

    往左跨了很多步,君歌站在不会破坏现场的位置上,将自己模拟成昨夜的凶手。

    她心头诧异,觉得这第一眼,倒是与外界“又臭又硬”的传言,有那么一点距离。

    “方才重现的这一段,是被害人当时的情况。”她说完,转身往墙根的方向走去,“至于凶手,则是接下来的样子。”

    她边说,边再现着那难以自控的样子,仿佛在尾随被害人,往堂室的方向走去。

    那沉稳大气,却带着几分柔和的嗓音,如一道微风,拂过君歌的面颊。

    监察是假,趁机在六扇门安插个人,监视他一举一动才是真。

    “原是苏门主。”君歌颔首,目光打量了一眼这身形高挑纤瘦,颇有柔弱感的苏辰。

    她踩踏了几步小碎步后说:“在这之后,被害人打开院门,颤颤巍巍转身,步伐更小。这显然是因为,来的人是不速之客。”

    她眉眼轻垂,目光自地面上的血迹、脚印上划过,又微微抬头,瞧着残存在墙壁上,家具器物上的喷溅状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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