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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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没想到做了百年的树精，有一日能幻化成人形。她睁开眼后，新奇地摸了摸手脚，不急起身，跪倒在他脚边，毕恭毕敬地道：“君上。”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吃葡萄噎着。

    天帝没想到这个由树精化成的少女能给自己取个这个名字。他愣了愣，神色有些诧异，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白泽之前也去过瀛洲镇压妖兽，虽然回来时也落了一身伤，但是她没过几天便能活蹦乱跳。怎的这次再去瀛洲，回来后就需要闭关了呢？

    一想到十天半个月吃不上夏至做的荷花糕，她就有些难过。

    天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端着葡萄的仙娥一眼，“她会做饭。”

    天帝算着时间，估摸着荷华是时候该醒了过来，便带着还没取好名字的少女，驾云去了荷华殿。

    在他的操纵下，天宫上空的乌云逐渐散开，取之而来的是一片清明。院子里枯死的扶桑花树瞬间将花开满了枝头，原本死气沉沉的九重天也仿佛有了生机。

    只是他看着不那么顺眼罢了。

    少女正在想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听到荷华叫她，端着葡萄跪下来扣头谢恩。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看着盘子里圆润的葡萄，冲荷华狡黠地笑了笑，“回上神，奴婢叫胖胖。”

    半月前，魔族新君澜狳即位，心血来潮地带着十万魔兵攻打天界。她因为在阵前弹伏羲琴弹得太久，自伤了心脉。然而荷华没想到，凭自己的修为竟然能睡上半个月，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少女瘪了瘪嘴，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

    一路上，少女禁不住好奇，张望着被天帝用法术造出来的天宫。

    少女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被仙气熏得微微有些呆愣，惊讶地张了张嘴。

    天帝想了想，并没有想到什么好听的名字，便随口道：“你自己取吧。”

    “记住了。”少女乖巧地低着头，却又有些迟疑，“君…陛下，那我叫什么呢？”

    天帝早就料到荷华会这样问，提前备好了一套说辞，他不动声色地道：“惊蛰的伤还没痊愈，不便伺候你，我让她在药王府养伤。药王带着冬至和夏至去了蓬莱采药，估摸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然而一想到没能亲眼看到澜狳断臂，心里头还是有些失望。

    然而天帝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冷不丁地道：“白泽七日前去了瀛洲，落了一身伤，正在闭关。”

    方才进来时，便看到离正殿百步的距离有一处凉亭。这凉亭倒是没什么稀罕，稀罕的是凉亭下面的一片湖泊。

    他双手交叉合十，施动起法术。身边的扶桑花瓣渐渐浮起，将他围了个遍；身后的九条尾巴若隐若现，仿佛九道弯刀悬浮在空中。

    他轻笑出声，眼里流露出少见的柔情。

    不出半刻，一位身着玄衣，手持折扇的男子从昆仑镜中缓缓走了出来。他对着镜子看了半响，挥了挥手，将折扇合上隐去后，冷冷地将自己的脸幻化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不过好在还有白泽。荷华想到了白泽做的那一手好菜，便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这个天宫是用幻术造出来的，然而却跟以往的天宫没什么区别。诚然她也没机会见过以往的天宫是什么样子，不过见着这幻术中竟然还有其他的人，并且这幻术中的人还能跟天帝行礼说话，便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得很。

    九重天乌云密布，早已荒废多年的天宫卷起了阵阵诡异的狂风。

    这十六个字是出自这画中女子之手。倒不是这字写得不好，相反，这十六个字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带着凛冽。

    于是他动了动手，施法将那句诗抹了去，末了将画卷收了，随手扔在了花瓶里。

    荷华也没想到，看上去弱柳扶风的仙娥，竟然叫了个这个名字。

    他走出书房时，看着院子里几株枯死的扶桑树，随手拈起泥土里的一根枯木，将它幻化成人形。只见在一阵青光中，枯木渐渐化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我用轩辕剑斩了澜狳一臂，你也不算吃亏。”见荷华久久不语，天帝给仙娥递了个眼色，

    剑鸣声似呜咽啜泣，在满布灰尘的书房突兀地响起。

    她不敢迟疑片刻，便赶紧跟了上去。

    他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新的脸，挑了挑眉，露出几分嫌恶的神情，然而很快便将神色一敛，手一抚，重新封印了昆仑镜。

    荷华接过仙娥手中的茶，听到天帝说斩了澜狳一臂，饮了茶后，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天帝继续不懂声色地道：“瀛洲凶兽异动，我派白泽前去瞧瞧。回来后她落了一身伤，闭关之前让我转告你一声。”他顿了顿，装模作样地学着白泽的语气，“她说，希望你不要在闭关这段时间去叨扰她，让你自食其力，做一个成熟的上神。”

    “我，睡了多久？”荷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狐疑地皱着眉，看着眼前神色淡然的天帝，和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仙娥。

    荷华眼睛一亮，既然白泽和夏至都指望不上，先将就一下眼前这个看起来乖巧的仙娥也无妨。于是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荷华手里剥着葡萄，听着天帝的话时，手一顿，抬起头疑惑道：“她去瀛洲做什么？”

    荷华瞠舌，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她知道惊蛰的伤没好，但是药王竟然趁她睡着这段时间，使唤她的两个侍女跟他去采药。

    荷华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少女有些惊讶，原来在天宫还能挖出一片湖，她做了百年的树精，今日长了太多了见识。

    他看着眼前大朵大朵的扶桑花，将手放下后，稳了稳胸口乱窜的气息。

    天帝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大伤初愈，身边没什么人，我从仙娥中挑了个懂事能干的来照顾你。”

    她立马识趣地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递给荷华。

    天帝沉吟了半响，“唔”了一声，“约莫半个月吧。”

    开启昆仑镜本就耗了他半身修为，再加上造出这个以假乱真的幻境，确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见少女愣在了原地，天帝咳了一声，拉回她的思绪，抬脚推开门走了进去。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停在天门关上的寒鸦，被怵人的雷声吓得四处飞窜。电闪雷鸣之际，封印于书房密室的昆仑镜突然发出一道青光，引得挂在墙上早已尘封多年的轩辕剑产生了共鸣。

    “这是在天宫，孤现在是天帝应龙。”他敛了敛神色，眯了眯眼睛，学着应龙的语气淡淡地道：“你记住了？”

    入了荷华殿，天帝带着少女直直向正殿而去。少女一边紧紧地跟在天帝身后，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殿内的陈设。

    “那谁给我做饭？”荷华艰难地吐出葡萄籽，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他却不搭理脚边的少女，自顾自地取出指尖的一滴血，将它滴在脚下的这片天宫。

    见少女睁开了眼睛，天帝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开口，“荷华，你终于醒了。”

    见荷华不语，仙娥识趣地将桌上的葡萄捧了来。

    天帝面色不改，“怎会？你欠了药王的人情，人家使唤使唤你的侍女，自是应该。”

    原本荷华因为夏至不在身边已经很难过了，现下听着白泽也闭关了，看着手里的葡萄，顿时没了食欲。

    走出密室后，他打量了这尘封已久的书房。

    从书房到荷华殿并不算远，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他们便到了荷华殿。

    她按耐不住心头的疑惑，狐疑地看着天帝，“你莫不是诓我的吧？”

    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凝固干涸，多年未曾出鞘的轩辕剑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待看到桌上那张丹青时，他神色一动，勾了勾手，将画卷移到了身前。

    天帝挥了挥手，施法将一束青光注进了她的心口。顷刻间，少女浑身蒙上了一层淡光，那光温柔地抚平了她的眉，将她的梦魇祛除干净。

    荷华“噢”了一声，故作沉思状。

    半响后，少女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没人？”荷华将手里的茶放下，疑惑地道：“冬至和夏至，还有惊蛰，她们不是一直在我跟前服侍吗？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我醒了这么久，也没见着她们？”

    只见那屏风后睡着一黄衣女子，容貌说不上绝色，但也是世间少有。她那双远山眉微微紧蹙，眉间是一朵用朱砂画着的含苞待放的荷花；双手交叠放在腹上，然而看样子似乎是梦魇了，脸色有些苍白。

    入了正殿后，她跟着天帝绕过了那扇紫檀荷花屏风。

    画中是一位托着腮，坐在廊下看雨的蓝衣女子。

    荷华殿上空祥云缭绕，金光照耀着红墙绿瓦，头顶三十六只仙鹤久久盘旋。即使他们此刻站在殿外，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仙气。

    然而待看到画的右上角那句诗时，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