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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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鲜活”。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梦想被现实里永远处理不完的报销单据淹没了。

    日常工作内容，就是和狗同事解释怎么贴发-票单，被狗领导质问为什么他儿子的游泳课不能走公款报销，以及去税务局被柜台后的工作人员骂成狗。

    掉落爱丽丝的池塘边

    高高的舞台上，炫目的灯光十分晃眼，姜乐忱和他的队友们双手交叉比出1和0的手势，齐声喊出了团名。

    她透过小小的取景框，从最后一个往前，逐一审视起这些小爱豆的外貌。

    任财财：“我觉得你们不是来应援，你们这是军训拉练来了。”

    “对啊！”闺蜜说，“你看看你最近丧成什么样了，走啊，我要为你注入灵魂——！！”

    姜乐忱点了点头。

    第三次拿到明星代言的任财财：“……你到底为什么要追星啊，就这么想当韭菜吗？”

    盛之寻的应援色叫做晴空蓝，粉丝们举着应援牌，连成一片青蓝色的海洋，齐声喊着应援口号。整齐无比，震耳欲聋。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读大学时，任财财就喜欢上了人物摄影，那时候她的梦想是大学毕业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摄影工作室，她喜欢快门声响起时，定格住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喜欢捕捉那些眼底的闪光，与脸上的思索。

    姜乐忱也反过来挠了挠他。

    转眼时间到了下午四点，场上是一位民谣女歌手，穿扎染长裙，头发编成两个粗长的大辫子，戴着羽毛和花朵，任财财读大学时就听过她的歌，那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穿着打扮，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这位女歌手唱的是沪市的人民广场，十年后唱的是京城的一号线。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在早上五点被闺蜜从床上挖起来，催促她化妆、换衣服、戴上二十块钱一付的日抛美瞳，出门去蹦迪。

    相似的表情姜乐忱和闻桂已经看过很多次，两人并不在意；倒是团里有初次登台的新队友，在这种场合下怯场了。他们这次使用的不是乐队现场伴奏，而是提前录制好的伴奏乐，顾禹哲要求他们全开麦，一点垫音都没有。也就是说，只要有一点点走调，都会成为车祸现场。

    这个小长假，她本打算醉生梦死瘫在沙发里，睡它个天昏地暗。

    若不是闺蜜的拜托，任财财也不会扛上她的相机，千里迢迢跑来音乐节当老黄牛。

    任财财心想是啊，你都二十八岁了，还经常去盛之寻的超话和十四岁的初中生小妹妹掐架，确实可以永葆青春啊。

    不是帅气英俊、不是潇洒俊朗，那些普通的词汇根本无法形容镜头之下的少年。

    她长叹一口气，镜头又一次移动，不抱希望地把镜头移向了队伍最前端的年轻人。

    任财财家里堆着数不清的面膜眼霜和防晒，全是闺蜜为了冲销量买的，买完之后自己用不过来，转手送给了周围的朋友。

    ……

    自从她踏入社会以来，她下班后的时间仿佛被某种黏腻的、晦涩的、让她无法挣脱的东西填满了。综艺懒得追，电视剧懒得补，游戏懒得打，恋爱懒得谈……她一天到晚抱着手机，在不同的社交软件里切换来切换去，马克的减肥操一次都不会做，收藏夹里的网红餐厅也不想去探店。

    比如今天，闺蜜之所以带任财财来音乐节现场，是因为任财财有个特殊技能——拍照。

    离得远了，任财财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她举起手里的高倍相机，把镜头当成望远镜，拉近了画面。

    音乐节早上十点开门，八点不到，门外已经人山人海。

    任财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生活中感受到这样的“鲜活”了。

    周围的粉丝们对她怒目而视。

    任财财（化名），女，二十八岁，如你们所见，她是一位被工作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女白领。www.liulanwu.com

    有气球有白兔有追不上

    顾禹哲轻轻挑眉。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早就有了自我意识，一下又一下不停歇的按下了快门。

    有个小粉丝，甚至在一分钟之后就把任财财拍的照片换成了自己的微博头像。

    任财财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继续审视。

    她现在翻看自己读大学时候的照片，真不明白自己年轻时怎么能有这么多精力，天上地下哪里都敢去。

    那应该是某个男团吧，打扮得很年轻，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他们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后面的人双手搭在前面的人的肩膀上，在幼儿园阿姨……啊不对，应该是经纪人和助理的护送下，来到了舞台旁边。

    看到倒数第二个时，她眼前一亮——这个团里终于有个顺眼的了！小弟弟长得很好看，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美，眼角下一点泪痣，铅灰色的发尾微长，无袖t恤下露出健壮的双臂，一个能打三个，标准的金刚芭比。

    顾禹哲接收到他的信号，低头和总控台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什么，十秒钟之后，熟悉的音乐前奏在耳麦里响起。

    不知他们聊到了什么，那个年轻人突然肩膀一垮，夸张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了身，刚好面向了镜头——

    任财财不说话了。

    这次三山音乐节办的还挺热闹，到场的演唱嘉宾众多，就连任财财也听过其中一些出场歌手和乐队的名字。任财财闲着也是闲着，拍了几组艺人照片，用手机随便磨了下皮加上水印，直接发在了三山音乐节的超话里，很快就有没买到门票的艺人粉丝开开心心来认领，说着谢谢摄影大大。

    任财财觉得这些粉丝真的很有趣。

    任财财从不追星，甚至——这话不能当着闺蜜的面说——她觉得明星粉丝们都有点什么大病。

    第二次拿到明星代言的任财财：“哎呀不用送啦，上次送我的还没用完呢。”

    日复一日不停歇的加班，每个月如期而至的房贷，地铁上的早晚高峰，还有周末的相亲局……任财财差一点就要忘了，她曾经也是一个想要仗剑走天涯的女孩了。

    咚，咚，咚……

    闺蜜郑重地说：“财财，每个人追星的原因都不同，有些人会幻想爱豆是自己的男朋友，这叫‘女友粉’；有些人会希望偶像一路乘风破浪，作品出圈，这叫‘事业粉’；还有人就是喜欢看两个人的互动，这叫‘cp粉’。对我而言，追星可以让我的心态永葆青春，这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你看，咱俩同岁，我却看起来比你年轻，这就是原因！”

    任财财经常被闺蜜用盛之寻的“美图”轰炸，对男人的外貌很挑剔。东亚男人都给她卷起来啊，身材长相和实力总要有一个吧？

    “老朋友、新朋友、以及不老不新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hotboys one-zero的队长姜乐忱，接下来的二十五分钟，将由我们和你们一起共度。希望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在今天收获快乐！”

    闺蜜：“那你不如直接去主舞台吧，还能听歌。”

    他是那样的灵动，那样的伶俐，像是一轮可以被捧在手心里的太阳，又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星星。他脸上厚重的舞台妆盖不住他眼角眉梢的雀跃，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好奇心与快乐的代名词。

    任财财困的颠三倒四：“蹦迪？早上五点去蹦迪？”

    ——那是一张格外鲜活的脸。

    舞台下的人头密密麻麻，姜乐忱深吸一口气，他的视线从人群移开，先看向身旁里的闻桂，现在他们身上的麦已经开了，闻桂不方便说话，但是他伸出尾指，轻轻挠了挠姜乐忱的手背。

    任财财扛着相机走了。

    任财财不理解，但成年人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不需要外人理解，只需要尊重。再说，她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看在那些面膜眼霜和防晒的份上，她也经常会帮闺蜜投投票、当当数据女工。

    身后的大屏幕上，新设计的团队logo浮现而出，十个人的名字在下方滚动出现。

    任财财：“好吧。”

    看看，这就达成了狗与人的和谐共处。

    那个人把头发染成了落日余晖般的橙色，宽松的白t恤被剪成不对称的款式，行动间肌肤若隐若现。他背对着她，正偏着头和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说话。

    任财财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听完她的歌，等到女歌手下场后，任财财本来打算去找闺蜜，忽然注意到舞台侧面的候场区，出现了一排年轻的身影。

    主舞台正对着一大片草坪，下午四点半温度不冷不热，数千名观众围站在这里，表情里写满了对糊团的陌生与无所谓。甚至有人在他报出团队名字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伴随着三声鼓点，姜乐忱开口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陷入一场梦境的大冒险

    这年头爱豆遍地走，秀人多如狗；不管多小的“星”，只要叫得上名字，立刻开始宣商务开单链直播卖货。

    盛之寻的舞台在晚上七点半，任财财被太阳晒得快蔫了，和闺蜜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转转，透透气。

    第一次拿到明星代言的任财财：“谢谢宝贝～”

    后来任财财才发现，闺蜜说的蹦迪，是去距离京城市区整整两个小时路程的三山音乐节，给他的爱豆盛之寻举应援牌去。

    任财财：“婉拒了哈。”

    然后，姜乐忱又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看向了舞台侧面的总控台——顾老板正抱臂站在那里，面色肃穆，镜片后的双眸满是沉稳。

    这个不行，居然是个方脸……那个也不行，下半张脸怎么有点歪……这个个子也太矮了，鞋底这么高不怕崴脚？……那个眼线太重，不喜欢……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男团了，这颜值下滑的太厉害啊！

    她从未如此感谢自己的摄影天赋——让她可以记录下这一刻，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