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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人们避之不及,纷纷躲到雨棚下,挤在一起避雨。

    十六岁少年深夜投河自尽,尸首漂浮至岸边,被发现时尸身仍完好无损。

    时念哭得很伤心,比伍华走得那天还要伤心,哭到最后没了声音,伏在孟唯良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失声恸哭,眼泪几乎润湿孟唯良胸前一大片。

    待到窗外夜色渐浓时,一片寂静无声中那道开门的声音显得刺耳又阴森,仿佛是打开了通往地狱彼岸的鬼门。

    她拉起徐柿的时候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土,她说了一句“怪不得他们都想欺负你,长这么秀气人家以为娘娘腔来的,肯定逮着你欺负啊”,结果徐柿哭得更凶了。然后她又得花了半个午休的时间来安慰他。

    临别时,他单膝跪地,弯腰低头轻吻了一下那有些脏了的雏菊花瓣。

    然而刚跑过周大爷的小店,徐柿猛然停住脚步,他不知道花花现在在哪里。

    今天不是双休日,站台人不是很多,干坐着不上车也不看站牌的只有徐柿一个,他就在一棵树旁边盘腿坐着,身边开了几株白色小雏菊,原来也有的,不知道是谁种的,总之开得很好看,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它们活到现在。

    天空突然落了雨,很大,很急。

    彼岸有花开,辨名为雏菊,柿子落于此,与其同渡舟。

    而徐柿好像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刺骨的冷风卷着雨水和树上苟延残喘的枯枝败叶落到他身上他也毫无反应,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噼里啪啦疯狂跳舞的雨滴。

    如初见那般,白色外套白色书包白色鞋子。

    说了好多好多,全部是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可期,他们的美好憧憬,徐柿说起喜欢的女孩子时,眼神里的光使得那天最明亮的午后阳光都黯然失了色。

    他有认真想过和花花有一个确定的未来的。

    可是……

    见完面的当天晚上,徐柿失眠了,却比往日的睡不着要觉得轻松,不是因为同学的欺凌,也不是因为爸妈的指责谩骂,只是因为那个也许还不知道什么叫爱却会劝他好好活着的勇敢女孩。

    过了两天,一件花季少女回家路上被侵害的事情被报道出来了,电视上也有播,徐柿在食堂吃饭时看到了新闻,想都来不及多想他就直奔学校西门去,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爬上围墙最后还是摔下来的,很狼狈也很疼,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想去找花花。

    “嗒——”

    直到晚霞将尽欲落西山,雨势还没有减小的想法,徐柿决定先回家。

    意料之内的结果,徐柿仍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像个行尸走肉般冷静地开门进去关门反锁,任凭他妈妈在外面将门板敲得震天响他也充耳不闻。

    她好像一个小太阳,即便夜晚没有她发光的机会,也会时时刻刻想着月亮什么时候下班然后她好接班为渴望光亮的人们带去明亮和温暖。

    孟唯良这个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头雾水,索性不说话,弯下腰,鼻尖抵着时念的头顶,尽可能的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很轻的一声,一颗热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我喜欢雏菊,可惜雏菊不会再开了,但我很想见她。

    “孟唯良……”她在哭,声音不是很清楚。

    最后,他去了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同时存在603和626的公交站台。

    徐柿跟她也有点渊源,那天她在树上睡得挺香的,结果下面一阵吵闹声给她吵醒了,往下看时徐柿正被高一的小霸王欺负,踹了一脚在肚子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她并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可是明明个子也挺高的一个男孩子在面对校园欺凌的时候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白白挨打,她看不下去了,拿出自己当学姐的气势以及打擂台的架势,成功喝退了他们。

    雏菊不似以往那么坚强,风很轻易地将她的腰吹折再起不来,她就顺势依靠在徐柿的身上,轻轻晃动,似是在安慰。

    雨水铺了满脸,他的手仍揣在衣袋里,没有掏出来擦干脸的意图,鼻翼抽动着,有些烫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巨大的白色翅膀会张开,碎裂黑沉沉的水面最终被黑暗尽数吞没,那最后一眼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向他奔赴而来,明知无法触碰所以只好勾起笑意。

    雏菊指的是伍华,徐柿想见的是伍华,他自杀也是因为要去陪伍华。

    晚上再上线时,发现她迟迟没有回消息,徐柿想,应该又是被她爸妈念叨了吧?他这么想着就没有在意。

    静谧的夜色里,徐柿站在河堤边上,风吹起来他的外套猎猎作响,眼眸低垂,静静地望着底下如墨染般微微粼动的水面,毫无惧意,有的是一贯看待世界的死寂无望与黯然无光。

    风和雨在肆意狂欢,公交车从他面前驶过溅起污水洒到衣服上和花瓣上,人们在争先恐后地挤上车,肩上和头上湿了些水坐到了座位上仍在不满地抱怨着,吵吵闹闹中唯独徐柿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

    “不是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吗?为什么不给他们机会在一起?为什么不给他们活着相爱的机会?为什么要这么过分?为什么明明他们都这么命苦了还要给他们雪上加霜?为什么?啊……”

    你知道天使坠落是什么样的吗?

    一进门,浑身湿透的徐柿得到的不是嘘寒问暖,而是一如既往的责骂,他妈妈很生气地推了他一把,大声质问他为什么逃学为什么不好好上课?徐柿这次没有着急且慌乱的解释,只是低着头向自己房间走去,下一秒背后猛然有一股力道将他往前推,撞在了门框上,额角破了皮,紧接着是身后传来的破口大骂。

    也许是只有时念不嫌弃他,会和他说很多话,徐柿就经常到西门的那棵树下找时念聊天,占掉时念的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时念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日行一善功德无量的想法也就没有拒绝给一个失足小少男做知心大姐姐,久了之后,徐柿跟她谈起情窦初开的时候,他问时念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男朋友,时念说有,徐柿说他也有,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还说最近已经有面基奔现的想法了,时念没有多问那个女孩子是谁,隐私嘛就少问。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很难理解,但是时念看了几分钟就联系起来了。

    “我在,别哭,念念乖,不哭。”孟唯良抱她更紧,明明捂了这么久的手脚,这会儿又凉了下去,他害怕时念又像那天看到伍华那样全身发冷颤抖。

    如花花所说,当他真的面对死亡时能否毫不犹豫地选择奔向它,他犹豫了,他在想,水是干净的,从这里跳下去应该可以去到天堂吧?

    后来面基回来的第二天徐柿就特别高兴跟时念分享,说那个女孩子她特别可爱特别温柔,说她裙子上的小雏菊跟她本人一样可爱极了,说他对花这些不太感兴趣但现在开始他要一直喜欢小雏菊,说等来年入夏了他们要一起去看玫瑰花开,说等放假了他们要约上整整一天的会,从日出到日出。

    警方公布了这一事件,在网络上又炸了一波热议,自杀原因众说纷纭,网友们说得热火朝天。

    与那张少年的正脸照同样传播广泛的还有一张湿了水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然而这件事还没等淡出大众的视线,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紧接着又另一起事件引起了轰动。www.gudengge.com

    这一下搞得孟唯良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把人揽进怀里,不知道发生了,不知道能说什么,先搂着总没错的。

    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他发出去的消息有小绿点,仍是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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