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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后半夜,众人累了,看看高位上独孤极和白婉棠。

    独孤极顺手翻开这笺,将她冻得有点冷的手包裹在手掌中,给她捂手。

    子时。

    他在她身后弯着腰,离她很近。一转头,她的唇几乎擦过他的鼻尖。

    白婉棠和独孤极在她的世界待了一个月。

    这是为了谁,众人心里都清楚,

    要不是独孤极搂着她,她一不小心能从座上跌下去。

    写好祈福,白婉棠和独孤极手牵着手,在徐徐的落雪中将红绸笺挂在一棵海棠树上。

    他从未对旁人这样耐心温柔过。哪怕是还没成为帝君的独孤极,也总对别人带着疏离。

    白婉棠穿着大红的过年新衣,在同样一身红的独孤极怀里笑得前俯后仰。

    不管她说了什么,他都耐心又温柔地保持安静,时不时回她几句话。

    身处高位,谁不被人说道?

    转眼到年关。

    白仙仙,我想见你。

    独孤极凝视她的双眸,道:“下雪了,白仙仙。”

    ——他们真的有了一位,身世背景俱无可查的帝后。

    因为早在这一年之前,她就已经定好了和他见面的时间。

    白婉棠静默无言,失神地和他躺在一起发呆。独孤极在她眼睛上抚了下,她才因术法安睡过去。

    白婉棠和独孤极,还有白爸白妈都陪在她身边。晨光洒在她脸上,她是笑着离开的。

    白婉棠看见那块笺上写的字。

    独孤极牵她进屋,站在她身后,以从后面拥着她的姿态,把着她的手,在桌案上备好的红绸笺上,写下白婉棠,独孤极六个字。

    这棵海棠树上除了她方才挂上的,只有一块笺。

    凡人四灾,生老病死,在乾名界尚难扭转,更别提在这个世界了。

    他道:“去祈福。”

    又听亲朋好友都说老人家后来享福,过得很好,又渐渐释怀。

    “不傻。”独孤极的唇仿佛贴着她的耳后,开合间摩挲她的耳廓,“我每年都在问,每年都在答。”

    时间总能淡化许多伤感。

    “第四千五百二十六年,我写的笺,白仙仙,我想见你。”

    轻柔地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存在。

    “独孤极,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都是帝君了,为什么你还要祈福啊?”

    除夕夜,独孤极和白婉棠一起用了晚膳,把修士魔族都叫来,请了坊间的戏团表演。

    白婉棠不方便细细解释,随他们说去。

    ……

    独孤极含笑凝视着她,旁人怎样表演都不看,只看着她。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人之常情,不管成为什么样的人,她都要经历这些。

    可他此刻对她,却是卸下所有防备,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让她在他最柔软的地方依靠。

    白婉棠喝了酒,脸醉醺醺地泛着红,正笑着同独孤极说悄悄话。

    待她睡醒,独孤极道:“我们等你父母离世,再在乾名界成亲。”

    白婉棠眨眨眼,忽地看向窗外,道:“下雪了。”

    待她这里的牵挂都不在了,他再同她成亲,也算是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仪式。

    白婉棠怔了怔,转头看他。

    白婉棠眼睛半梦半醒似的盯着他看,笑了声:“独孤极,你都是帝君了,你还信这个呀。”

    他请他们来,只不过是为了看她开心地笑。

    红与白,煞是好看。

    他亦是如此。

    独孤极却总在方方面面表现出她对他有多重要,断绝那些人想入非非的心思。

    悲痛总需要喜悦来淡化。

    这不是遗憾,是成长。

    各怀鬼胎的人都歇了心思,默默消化这让他们难以接受的现实:

    “往后的每一年,我都在。”

    她恬静安详地闭上眼睛,走得了无牵挂,不经意地就缓解了白家人的悲伤。

    白婉棠问他道:“去哪儿?”

    她没有与独孤极在定好的日子成亲,魔族暗喜,北冥湘与长夏担心她不高兴,常来问她。

    他也唇角上扬,吻上她的唇。

    天宫的观象台上满是欢声笑语,数千年来都没这样欢快热闹过。

    独孤极让众人散场,扶着醉了的白婉棠离开观象台,踏入传送阵。

    人间下雪了,冬风略寒。

    写罢,他问她:“你想祈福什么?”

    她醉了,脑子不灵光,慢吞吞地问:“独孤极,你那边下雪了吗?”

    哪怕他是帝君,哪怕他不信祈福,他也会为了能和她永无离分,去抓那些虚无缥缈,去相信所有不切实际。

    似乎在他们眼里,决定权是握在独孤极手里的。

    她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

    他知道这未必是他的祈福有用。

    独孤极不语。

    可这就像在她的世界里,一个无神论者,会因为想见到自己逝去的爱人,开始祈祷自己能够见到鬼。

    众人喝了酒,来了兴致,也不顾身份,亲自去表演绝活。拿杀人的法术当烟花放,互相调侃嬉闹。修士与魔族都互相勾肩搭背,又互揭对方老底。

    听说不成亲是因为她,所有人都不解,当她是为了面子才这样说,其实是独孤极悔了。

    白婉棠笑起来,笑得有点傻:“去年这个时候,我在路灯下问,你那边下雪了吗?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在问谁,觉得自己好傻哦。”

    他们都没有痛哭流涕,默默地在床边,睁着眼睛,哭不出来。到葬礼上才大哭一场。

    白奶奶在一天早晨走了。

    “独孤极,下雪了,然后,我见到了你。今年你在我身边,明年你在我身边……”

    “嗯。”独孤极温声应和。

    走时还在念叨,仙仙结婚了,嫁了很好的孙女婿,她很高兴,下去了要和老头子说说。儿子儿媳也很好,带她去看了她以前从没想过能看到的风景。

    如今他特意把有关他的一切都解释干净,且下禁令,不许旁人再胡言乱语。

    回到乾名界过了两个月,白婉棠收到短信,白爸白妈又出发去旅游了,说他们也要抓紧时间去享乐了。

    白婉棠恢复正常生活。

    从前他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棠花园里,红色棠花锦簇,被雪点缀。

    独孤极护着她的身子听她说。

    第四千五百二十六年,是她离开后,他们重逢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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