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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辨不清这种朦胧的感觉，只是隐约有些局促。
季红英一家子“探亲”来了。
绫罗院中，有五人在密道中穿行，脚步之快，身影之迅，常人难及。他们熟练地避开了密道中的机关，直通内院路径，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绫罗院。
“快把公子扶进来，快！对了，把外公自制的伤药拿过来。”李家小姐命下人将贺劳止搀进李府，帮着把“害人”的扫帚收起来。
“外公，这不对呀，救贺家姨娘，山贼怎么会给您写信？贺家与山贼到底有何关系？”李可儿见疑，不依不饶。
他的目光投入她眸中之际，她心上一紧，才发觉越了界限，直往后退。“我，我叫李可儿，是你们张大夫的外孙女，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替山贼送信？”她瞅着他眉眼温润，白净敦厚，青衣挂玉，不像是个粗人，“看你的样子，不像下人。”
“当然救，必须救。”张大夫一口答应，贺劳止喜不自胜。
这会儿，他总算理解什么是“抱头鼠窜”。
可怜他被揍得“鼻青脸肿”，一张脸乌青乌青的，像是什么奇珍异兽，李家小姐瞧着他欢喜，羞愧之余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你了……原谅我行不行？”李家小姐合掌求恕，率真可爱，活泼灵动，比当年的嫂嫂还多一份鲁莽，又多一份鲜活。
贺劳止大骇，偏偏脚下像生了根似的，半步不能移。
小屋里极少这么安静，并无孩子响应。季红英见桌上“杯盘狼藉”，显然有人用过晚膳，把目光投到了屋内。
跟在她后头的，是四个“黑衣人”——不过是玄青素衣，十分耐脏。四人从高到矮排列着，长相奇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咕……”池知礼“贵人语迟”，发出一阵怪声逗笑众人 。
贺辛止夫妇听见季红英的声音，挑了帘子从房中出来。“哟，哥哥嫂子来啦！”池妧第一时间抱起了快三岁的池知礼——池恒最小的儿子，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会叫‘姑’不？”
“谢池少夫人！”
李家小姐，究竟知道多少？
小时候外公给她讲睡前故事，都会提到自己被掳上山为山贼治伤那一段，方才她趁外公打盹，先行拆了信，信中分明有提到山上之事，难不成只是巧合？
“是！”大伙儿回答得整齐，还有人善意提醒，“‘恭喜发财’没这福气，下山办事去了。”
此时，李府的丫鬟端来了老太爷自制的药膏，慌张之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药膏打翻在贺劳止身上。
季红英也想生一个贺吉祥一样贴心的“小棉袄”，只可惜三索得男，个个随爹，一屋子闷棍，她无法不认命。
“正是时候。那六个祖宗说要到后山看星，老早先吃了。”贺辛止朝外一喊，“卷毛！加碗筷，还有酒杯！”
张大夫苦笑，一个劲地点头，似乎在说服自己。
槿城李家是个小户，不像贺府丹楹刻桷，朱栏曲槛，这儿只有清幽幽一扇榆木大门，铜环相嵌，其貌不扬。
“好！给本小姐往死里打！”李家小姐带来一群丫鬟将贺劳止团团围住，个个手执扫帚，目有怨愤，不由分说就揍了他。
“谁跟你说这是山贼写的信？不许胡说！贺家对老夫有恩，他们的少夫人还救过老夫的命呢！”张大夫厉声呵斥，怕这姑奶奶祸从口出。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话，给我！”李家小姐夺过药盒，掀了瓷盖，揩上一点就往他脸上抹。
亏得贺辛止在绫罗院中追上了三弟，否则贺劳止还得走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到达槿城。
“就是他！”门房通报后，远远地给谁指了一下，随后一群人冲出了李府。
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药膏，不觉凑近，羽扇般的长睫在他眸中翩然扬起，如庄周之蝶，在梦中，在尘世，或在两者之间。
众人落座开饭，季红英豪气干云，举杯饮尽。“今儿高兴，大家多喝几杯！”她眉间带笑，把
“这么早就吃过了？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季红英特地举了举酒坛子，表示“无奈”。
正是阳光明媚时，前庭空气清新，花香四溢。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李家小姐笑起来甜如枣泽，齿若瓠犀，教他心上蜂飞蝶舞，麻乱有蚁。
贺劳止是个守规矩的人，站在李府前向门房说明来意，并给门房递了书信。他满心以为李家人会邀请他入内与张大夫相见，不料等来了一个“母夜叉”。
“送来了！”卷毛贴身伺候贺辛止十多年，早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堂主还没发话，他已经送上了碗筷酒杯，并且利落地收拾好了桌面。当年他被堂主收为弟子时，还是个毛头小子，后来越长越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屋都快装不下了。
李府远不及贺府奢华，倒也敞亮舒适。前庭无亭台水榭，仅有石案石凳，摆在花圃之间，闲来可以在此谈欢品茗，懒看日月。
＊
“我就不请你进去了，爹娘在为我招婿呢，我怕他们瞎想。”李家小姐也实诚，言明“不方便”，将贺劳止带到了石凳上歇息。
李家小姐收了力气，又尴尬得发窘，连忙给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儿……”
为首的女人头戴云纹坠珠金钗，身穿阔袖绣彩雀红缎，一身贵气，却不臃肿，身形线条清晰可辨。她并非寻常贵妇，眉宇间有家主的凌厉与柔情，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姑娘们下手也没个轻重，帚帚往他脸上拍，他只好抱头蹲在李府门前，失了斯文地嚷：“别打了……哎哟……我不是坏人……疼……”
“说是在选，谁知道呢，这个年纪，不都这样吗？”李家小姐随口一说，仿佛事不关己，贺劳止听不出她是接纳还是不愿，不敢轻言。
贺劳止这才敢瑟瑟地抬起头来，瞧着这李家小姐不过十六七，气质温婉，眉眼如画，算不上天姿国色，亦称得上小家碧玉，精致玲珑。
那是池恒和他的三个儿子。
“哦……”李可儿不知内情，以为自己弄错了，更觉得愧对贺劳止。
十，十八？！
“我？”李可儿指着自己。
贺劳止一听李可儿要跟到贺府，心中莫名高兴，马上作揖谢过，“支持”这个决定。“那就劳烦张大夫和李小姐了。”
“你这个恶棍，还有脸请我外公去治病？要不是我外公命大，十七年前早丧你手！”李家小姐为外公张免鸣不平。
“老娘送好酒来了。”季红英笑眯眯地举起手中两坛美酒，将其中一坛抛了出去，正中大吉手心。大吉没敢乱动，手指紧贴着坛壁，确认抓稳了，才逐渐露出笑容。
“收拾收拾，陪老夫去一趟棉城。”张大夫吩咐孙女。
她纤细的指尖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挲着，凉凉润润，有一股薄荷的淡香，别有温情。
“我是棉城贺家的贺劳止，来府上求请张大夫医治我家姨娘，信是兄长叮嘱带上的，怎么会与山贼有关？”他虽不知二哥信中所言，但亦未敢轻易透露二哥身份，言谈间慎之又慎。
这称呼比“二当家”拗口多了，不过这些年下来，大伙儿也叫习惯了。
李家可得罪不起龙虎堂呀！
贺劳止不知撞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许是被打得神志不清，竟不怪罪这莽撞行事的“罪人”。
他被那对“神仙夫妇”威胁惯了，看什么都觉得有“深意”。不管来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必须走这一趟。
五人从密道中探出时，龙虎堂中的兄弟正在大院里晒腊肉，他们一见到季红英，高兴得犹如猴子见了桃，蜂儿见了蜜，争相凑过来。“池少夫人！是池少夫人！”
李家小姐大窘，一张脸羞愧得通红通红的，忙把丫鬟叫住：“打错了，打错了，住手，都给我住手！”
《池家有盗》
“你要嫁人？”贺劳止嘴比心快，脱口追问。
贺劳止不傻，不会上赶着承认自己与山贼有关。
贺辛止那只“老狐狸”，从不做多余的事，让弟弟带来书信，谁会以为他真的在“罪己”？
越发稳重的池恒倒像个下人一般，一言不发地搁下包袱，帮着卷毛摆好碗筷。长子池知义十岁有三，剑眉星目，刚毅独立，承袭了父亲的俊朗，再加母亲一点英气，更显冷峻。他知道为父母分忧，提起酒坛为长辈们斟酒。
“别喝醉了误事，大当家可饶不了你们。”季红英调侃。
“可儿，休得胡言！”远处，张大夫拄杖前来，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精神矍铄，然而半白华发，已染金苍，道出岁月无情。“三少，孙女无状，多有得罪，还请三少责罚！求三少念在老夫曾为二少调养身体的份上，饶过我家可儿性命。”张大夫一见贺劳止满脸瘀肿，已猜到缘由，怕他与他那二哥一样睚眦必报，见地就跪。
“疼疼疼！轻，轻点儿……”贺劳止头一回受这份罪，体验可不怎么好。
“信里面——”李可儿还想说什么，突然被远处一声吆喝打断了。
“没事，下回单独给他们四个带一坛。”说罢，季红英拎着余下的一坛酒，径直走向孩子们所在的小屋，“吉祥如意！舅舅舅妈来了！”她身后依旧跟着四个男子汉，连冷脸都一样。
季红英“回家”是常事了。
“我才十八！”贺劳止气愤一吼！
“您是张大夫？张大夫快快请起，是劳止有求于您，请您救我家姨娘性命。”贺劳止性子温淡，从不斤斤计较，马上将张大夫扶起。
他打小被捧在手心，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现在使不得你了？你让外公一把老骨头自己去棉城？”
] 谁也辨不清这种朦胧的感觉，只是隐约有些局促。
季红英一家子“探亲”来了。
绫罗院中，有五人在密道中穿行，脚步之快，身影之迅，常人难及。他们熟练地避开了密道中的机关，直通内院路径，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入绫罗院。
“快把公子扶进来，快！对了，把外公自制的伤药拿过来。”李家小姐命下人将贺劳止搀进李府，帮着把“害人”的扫帚收起来。
“外公，这不对呀，救贺家姨娘，山贼怎么会给您写信？贺家与山贼到底有何关系？”李可儿见疑，不依不饶。
他的目光投入她眸中之际，她心上一紧，才发觉越了界限，直往后退。“我，我叫李可儿，是你们张大夫的外孙女，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替山贼送信？”她瞅着他眉眼温润，白净敦厚，青衣挂玉，不像是个粗人，“看你的样子，不像下人。”
“当然救，必须救。”张大夫一口答应，贺劳止喜不自胜。
这会儿，他总算理解什么是“抱头鼠窜”。
可怜他被揍得“鼻青脸肿”，一张脸乌青乌青的，像是什么奇珍异兽，李家小姐瞧着他欢喜，羞愧之余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你了……原谅我行不行？”李家小姐合掌求恕，率真可爱，活泼灵动，比当年的嫂嫂还多一份鲁莽，又多一份鲜活。
贺劳止大骇，偏偏脚下像生了根似的，半步不能移。
小屋里极少这么安静，并无孩子响应。季红英见桌上“杯盘狼藉”，显然有人用过晚膳，把目光投到了屋内。
跟在她后头的，是四个“黑衣人”——不过是玄青素衣，十分耐脏。四人从高到矮排列着，长相奇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咕……”池知礼“贵人语迟”，发出一阵怪声逗笑众人 。
贺辛止夫妇听见季红英的声音，挑了帘子从房中出来。“哟，哥哥嫂子来啦！”池妧第一时间抱起了快三岁的池知礼——池恒最小的儿子，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会叫‘姑’不？”
“谢池少夫人！”
李家小姐，究竟知道多少？
小时候外公给她讲睡前故事，都会提到自己被掳上山为山贼治伤那一段，方才她趁外公打盹，先行拆了信，信中分明有提到山上之事，难不成只是巧合？
“是！”大伙儿回答得整齐，还有人善意提醒，“‘恭喜发财’没这福气，下山办事去了。”
此时，李府的丫鬟端来了老太爷自制的药膏，慌张之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药膏打翻在贺劳止身上。
季红英也想生一个贺吉祥一样贴心的“小棉袄”，只可惜三索得男，个个随爹，一屋子闷棍，她无法不认命。
“正是时候。那六个祖宗说要到后山看星，老早先吃了。”贺辛止朝外一喊，“卷毛！加碗筷，还有酒杯！”
张大夫苦笑，一个劲地点头，似乎在说服自己。
槿城李家是个小户，不像贺府丹楹刻桷，朱栏曲槛，这儿只有清幽幽一扇榆木大门，铜环相嵌，其貌不扬。
“好！给本小姐往死里打！”李家小姐带来一群丫鬟将贺劳止团团围住，个个手执扫帚，目有怨愤，不由分说就揍了他。
“谁跟你说这是山贼写的信？不许胡说！贺家对老夫有恩，他们的少夫人还救过老夫的命呢！”张大夫厉声呵斥，怕这姑奶奶祸从口出。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话，给我！”李家小姐夺过药盒，掀了瓷盖，揩上一点就往他脸上抹。
亏得贺辛止在绫罗院中追上了三弟，否则贺劳止还得走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到达槿城。
“就是他！”门房通报后，远远地给谁指了一下，随后一群人冲出了李府。
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药膏，不觉凑近，羽扇般的长睫在他眸中翩然扬起，如庄周之蝶，在梦中，在尘世，或在两者之间。
众人落座开饭，季红英豪气干云，举杯饮尽。“今儿高兴，大家多喝几杯！”她眉间带笑，把
“这么早就吃过了？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季红英特地举了举酒坛子，表示“无奈”。
正是阳光明媚时，前庭空气清新，花香四溢。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李家小姐笑起来甜如枣泽，齿若瓠犀，教他心上蜂飞蝶舞，麻乱有蚁。
贺劳止是个守规矩的人，站在李府前向门房说明来意，并给门房递了书信。他满心以为李家人会邀请他入内与张大夫相见，不料等来了一个“母夜叉”。
“送来了！”卷毛贴身伺候贺辛止十多年，早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堂主还没发话，他已经送上了碗筷酒杯，并且利落地收拾好了桌面。当年他被堂主收为弟子时，还是个毛头小子，后来越长越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屋都快装不下了。
李府远不及贺府奢华，倒也敞亮舒适。前庭无亭台水榭，仅有石案石凳，摆在花圃之间，闲来可以在此谈欢品茗，懒看日月。
＊
“我就不请你进去了，爹娘在为我招婿呢，我怕他们瞎想。”李家小姐也实诚，言明“不方便”，将贺劳止带到了石凳上歇息。
李家小姐收了力气，又尴尬得发窘，连忙给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儿……”
为首的女人头戴云纹坠珠金钗，身穿阔袖绣彩雀红缎，一身贵气，却不臃肿，身形线条清晰可辨。她并非寻常贵妇，眉宇间有家主的凌厉与柔情，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姑娘们下手也没个轻重，帚帚往他脸上拍，他只好抱头蹲在李府门前，失了斯文地嚷：“别打了……哎哟……我不是坏人……疼……”
“说是在选，谁知道呢，这个年纪，不都这样吗？”李家小姐随口一说，仿佛事不关己，贺劳止听不出她是接纳还是不愿，不敢轻言。
贺劳止这才敢瑟瑟地抬起头来，瞧着这李家小姐不过十六七，气质温婉，眉眼如画，算不上天姿国色，亦称得上小家碧玉，精致玲珑。
那是池恒和他的三个儿子。
“哦……”李可儿不知内情，以为自己弄错了，更觉得愧对贺劳止。
十，十八？！
“我？”李可儿指着自己。
贺劳止一听李可儿要跟到贺府，心中莫名高兴，马上作揖谢过，“支持”这个决定。“那就劳烦张大夫和李小姐了。”
“你这个恶棍，还有脸请我外公去治病？要不是我外公命大，十七年前早丧你手！”李家小姐为外公张免鸣不平。
“老娘送好酒来了。”季红英笑眯眯地举起手中两坛美酒，将其中一坛抛了出去，正中大吉手心。大吉没敢乱动，手指紧贴着坛壁，确认抓稳了，才逐渐露出笑容。
“收拾收拾，陪老夫去一趟棉城。”张大夫吩咐孙女。
她纤细的指尖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挲着，凉凉润润，有一股薄荷的淡香，别有温情。
“我是棉城贺家的贺劳止，来府上求请张大夫医治我家姨娘，信是兄长叮嘱带上的，怎么会与山贼有关？”他虽不知二哥信中所言，但亦未敢轻易透露二哥身份，言谈间慎之又慎。
这称呼比“二当家”拗口多了，不过这些年下来，大伙儿也叫习惯了。
李家可得罪不起龙虎堂呀！
贺劳止不知撞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许是被打得神志不清，竟不怪罪这莽撞行事的“罪人”。
他被那对“神仙夫妇”威胁惯了，看什么都觉得有“深意”。不管来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必须走这一趟。
五人从密道中探出时，龙虎堂中的兄弟正在大院里晒腊肉，他们一见到季红英，高兴得犹如猴子见了桃，蜂儿见了蜜，争相凑过来。“池少夫人！是池少夫人！”
李家小姐大窘，一张脸羞愧得通红通红的，忙把丫鬟叫住：“打错了，打错了，住手，都给我住手！”
《池家有盗》
“你要嫁人？”贺劳止嘴比心快，脱口追问。
贺劳止不傻，不会上赶着承认自己与山贼有关。
贺辛止那只“老狐狸”，从不做多余的事，让弟弟带来书信，谁会以为他真的在“罪己”？
越发稳重的池恒倒像个下人一般，一言不发地搁下包袱，帮着卷毛摆好碗筷。长子池知义十岁有三，剑眉星目，刚毅独立，承袭了父亲的俊朗，再加母亲一点英气，更显冷峻。他知道为父母分忧，提起酒坛为长辈们斟酒。
“别喝醉了误事，大当家可饶不了你们。”季红英调侃。
“可儿，休得胡言！”远处，张大夫拄杖前来，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精神矍铄，然而半白华发，已染金苍，道出岁月无情。“三少，孙女无状，多有得罪，还请三少责罚！求三少念在老夫曾为二少调养身体的份上，饶过我家可儿性命。”张大夫一见贺劳止满脸瘀肿，已猜到缘由，怕他与他那二哥一样睚眦必报，见地就跪。
“疼疼疼！轻，轻点儿……”贺劳止头一回受这份罪，体验可不怎么好。
“信里面——”李可儿还想说什么，突然被远处一声吆喝打断了。
“没事，下回单独给他们四个带一坛。”说罢，季红英拎着余下的一坛酒，径直走向孩子们所在的小屋，“吉祥如意！舅舅舅妈来了！”她身后依旧跟着四个男子汉，连冷脸都一样。
季红英“回家”是常事了。
“我才十八！”贺劳止气愤一吼！
“您是张大夫？张大夫快快请起，是劳止有求于您，请您救我家姨娘性命。”贺劳止性子温淡，从不斤斤计较，马上将张大夫扶起。
他打小被捧在手心，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现在使不得你了？你让外公一把老骨头自己去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