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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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酸。”阿茉季在他跑过来察看情况的时候，抬头对他说，“又酸又苦。”
“停止乱用比喻，这和吃到蛋糕还是不一样的。”他终究忍不住试图掰正。
小孩子茫然地啊了一声。
“这是一个假设！比喻！”
“酸就不要吃啊！”
这其中的道理，阿茉季斯特是过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后来经过诸伏景光的复盘，他们推测，大约是因为降谷零柠檬放得太多了。
然后，可能是蛋糕真的很难吃，让小孩子难以忘怀。降谷零人生中罕见的一次失败，被她之后反复提起。
降谷零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她面前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
甬道走到了尽头，一位研究员捧着面向她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走过来，将笔记本放在她面
小孩子把这些段落挪到结局，黏贴在那里。
——zero做的那个蛋糕可能真的很难吃。
诸伏景光想，zero绝对是有点好奇能跟那个柠檬蛋糕相提并论的是个怎样的故事。
“虽然确实如此，但你要这么想，阿茉季：在一个故事里，‘主角’其实并不只是‘主角’，ta不只是一个人、一个个体、一个角色，更代表着一种内核、一种精神，甚至一种未来。你在看的这个故事是个正义战胜邪恶、光明战胜黑暗的故事。勇者打败了魔王，代表着作为主角的他为这个王国赢来了正义和光明，从此勇者的精神替代了魔王的精神成为整个世界的基调。虽然结局只描述了勇者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但你想想，故事中描述的这个勇者，一定不会任别人生活在痛苦之中而自己过着快乐日子，对不对？所以在结局没有提到的地方，在你看到的故事之外，你想到的那些事情一定都得到了圆满解决，被摧毁的东西会重建，公义将被扶正，那些没被提及的人也一定过上了 同样安宁的日子。”
“我记得这是个Happy Ending？”
“这一茬要过去多久你才能忘掉！”
“阿茉季斯特，我不会再给你做蛋糕了！”
阿茉季斯特不能确定，因为这不是故事中的“现实”，而是她所在的“现实”。真实的世界太复杂，真实的人性总能引发一些出乎意料的意外。世间一切都可以在“与或非”的逻辑下运行，却唯有人心并非如此，唯有人心她总是断不清。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具体究竟是多难吃。
小孩子看向他，歪了歪脑袋。
降谷零心情复杂，只能揪着她告诉她下次有这种情况就果断放弃剩下的食物。
诸伏景光为了让她遗忘而特意做了柠檬蛋糕，也会被她评价：“柠檬蛋糕还是很好吃的，但zero七天前做的真的不可以。”
胸腔里的这份情绪，阿茉季斯特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
直到现在，评价一个故事她不喜欢：“就像zero十三天前做的那个柠檬蛋糕。”
他想。
金发青年走过来，脸上带着黑历史又一次被戳痛的郁闷，但并没有跟小孩讨论蛋糕。
连组织都不会恶意剪除她的社会关系的话，那她身边总是在不断离去的人又算什么呢？
降谷零的声音远远传来。
金发青年沉默，这一刻他甚至有点理解了那种因为游戏或者动画有死亡描写血腥情节就写信抗议的小孩家长，普通看客甚至不会记得的路人甲乙丙丁……小孩子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啊！
比如包装袋上的图案是柠檬：“里面的东西感觉已经跟zero三天前做的蛋糕一样苦涩了。”
基地实验室有一条长长的甬道，行走在这里，会不由升起一种不断深入地下弃绝光明的感觉。维丝塔当年炸毁了整栋楼，唯有存放于地下的、保管着福莱相关研究的服务器安然无恙，而今实验室核心部分都在地下，诸如炸弹之类的物品不被允许带入，被爆破物炸毁的可能已无限降低。
诸伏景光回忆着，走过来，按住她身后的沙发靠背。
“现在，它是一块不那么苦涩的柠檬蛋糕了。”小孩子阖上书。
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
“感觉应该夸奖一下你。因为你注意到了很多人都不会去关注的细节。”
在某些方面，组织真的很用心地吸取了教训。维丝塔当年极其突然的、发了疯一般的自毁行为在组织眼中非常莫名其妙，为了避免再一次受到这种重创，他们一直很小心很仔细地考量阿帕莉缇芙继任者的心理状况，极力避免她变成跟维丝塔一样的状态——指的是亲友皆故去也没有什么人际交往、无牵无挂的状态。
“那么已经死掉的人呢？”
降谷零：……要不要在这种地方展现你清晰的记忆力，忘不掉这一茬了是吧！
“没事的。”她喃喃自语般说，“现在，他们在结局里也过上了和平的日子。”
她跑去拿了一把剪刀。
直到他清洗完厨具，又忙完别的事情，不经意看到小孩子的脸。
“因为这只是一个故事。”小孩子俯视着故事书，眸光和口吻都异常冷静，清醒地不像沉溺于幻想，而是以局外人视角注视着故事的世界，“故事里的现实，我们是可以轻易改写的。”
事情说起来还是小孩子自己想吃蛋糕。诸伏景光还没回来，降谷零心血来潮，拿着他的教程，决定尝试亲自下厨。
电视节目演到有人失恋而嚎啕大哭：“可是六天前我吃zero做的柠檬蛋糕也没有哭得这么厉害。”
组织BOSS希望她“稳定”、“可控”、“有弱点”、“可沟通”，所以曾经她跟警官们的关系，他不仅无意见，还会很支持。
金发青年差点炸毛拍桌子。
很久以前，她这样对诸伏景光说。
“好讨厌，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而且这些柠檬可能本身就酸涩，口味不好。”诸伏景光安慰他。
那时候降谷零看着小孩子慢悠悠吃蛋糕的背影，自觉自己做得还不错。
年幼的孩子膝盖上摊着故事书，回头望向身后的青年。
他说，这虽然是一种负面的情绪，但很多时候，世间能变得更好一些，正是由我们心中这份不忿带来的。
——只是命运吗？
降谷零无奈扶额。
他说的是：“我来看看你看了个什么故事。”
金发青年大惊失色。
——也或许只是自己点的蛋糕含着泪也要吃完？会这么倔强吗？
理解了这一点的时候，阿茉季斯特其实快崩溃了。
“因为很多人不会去关注，所以结局不再提到他们吗？”
金发青年抿着唇。仿佛头顶有无形的耳朵都随着心情耷拉了下来。
诸伏景光忍不住笑了出来。
或许zero能告诉她答案，但她已经不能遇到什么问题都拿着它们去问监护人了。
教程中的“一匙”“少量”基本靠经验和手感，降谷零没经验，总觉得柠檬汁能挤出的量太少，于是挤柠檬汁，挤柠檬汁，不断挤柠檬汁，甚至连柠檬皮也没浪费。根据他的描述，诸伏景光估计，他可能多加了十倍八倍的柠檬。
一个相对稳定的东西，必然处在与周围环境的紧密联系之中，人类也是如此，一个稳定的人出自紧密的社会关系和人际网里。
她给出最终评语：“不好吃。”
“勇者打败了魔王，拯救了整个王国，与自己喜欢的女孩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了一起。”小孩子翻到最后一页，用棒读的口吻说道，然后又翻回前面的段落，“但是，之前死亡的村民，被魔王杀死的人，还有王国里被毁掉的一切，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那个儿子失踪的老妇人有找回孩子吗？家里失去土地所以去做小偷的那个孩子之后怎样生活？只有领主的面包坊可以烤面包，以后也还是这样吗？故事的结局没有再提及他们。对他们来说，这也算happy ending吗？”
穿过长长的甬道，阿茉季斯特心中响起那天降谷零最后的总结。
《某不知名少女的柯学救济论》
这种命运，算什么玩意儿？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刚要感到吃惊，就注意到她剪得很有选择性。
“zero为什么要给我有毒的东西？”
而天才就是，即使是第一次做蛋糕，成品也有模有样，十分完美。
叫做‘不忿’。”
是的，这种心情名为“不忿”。
他没有回答，小孩子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咿唔了一声，喃喃了一句“没事的”。
眼泪汪汪，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
小孩子的故事书没有多厚，很快就能看完。等降谷零阖上书，他们讨论了一会儿。
她不知道不好吃的蛋糕是可以不吃的，或者说她不知道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去做，她甚至不知道吃到的东西让自己感觉不舒服是可以抗议的、应该说出来的。她甚至不是顺从，不是乖巧，而是根本还未诞生那个意识。
然后把故事书剪了。
“比方说你发现自己吃的东西有毒是不会继续吃下去的，对吧？”
“蛋糕不好吃是你生理上的不适和心情上的不愉快，但是这个故事给你带来的情绪，不止是不快，它还有一个名字——
小孩子皱着脸，最后道：“这个故事就像zero十三天前做的那个柠檬蛋糕。”
她的这份不忿，也能带来什么更好一些的结局吗？
两位早就过了充满幻想年纪的青年心想。
是前文那些描述村民们本来平静生活的段落。
] “好酸。”阿茉季在他跑过来察看情况的时候，抬头对他说，“又酸又苦。”
“停止乱用比喻，这和吃到蛋糕还是不一样的。”他终究忍不住试图掰正。
小孩子茫然地啊了一声。
“这是一个假设！比喻！”
“酸就不要吃啊！”
这其中的道理，阿茉季斯特是过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后来经过诸伏景光的复盘，他们推测，大约是因为降谷零柠檬放得太多了。
然后，可能是蛋糕真的很难吃，让小孩子难以忘怀。降谷零人生中罕见的一次失败，被她之后反复提起。
降谷零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她面前已经空空如也的盘子。
甬道走到了尽头，一位研究员捧着面向她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走过来，将笔记本放在她面
小孩子把这些段落挪到结局，黏贴在那里。
——zero做的那个蛋糕可能真的很难吃。
诸伏景光想，zero绝对是有点好奇能跟那个柠檬蛋糕相提并论的是个怎样的故事。
“虽然确实如此，但你要这么想，阿茉季：在一个故事里，‘主角’其实并不只是‘主角’，ta不只是一个人、一个个体、一个角色，更代表着一种内核、一种精神，甚至一种未来。你在看的这个故事是个正义战胜邪恶、光明战胜黑暗的故事。勇者打败了魔王，代表着作为主角的他为这个王国赢来了正义和光明，从此勇者的精神替代了魔王的精神成为整个世界的基调。虽然结局只描述了勇者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但你想想，故事中描述的这个勇者，一定不会任别人生活在痛苦之中而自己过着快乐日子，对不对？所以在结局没有提到的地方，在你看到的故事之外，你想到的那些事情一定都得到了圆满解决，被摧毁的东西会重建，公义将被扶正，那些没被提及的人也一定过上了 同样安宁的日子。”
“我记得这是个Happy Ending？”
“这一茬要过去多久你才能忘掉！”
“阿茉季斯特，我不会再给你做蛋糕了！”
阿茉季斯特不能确定，因为这不是故事中的“现实”，而是她所在的“现实”。真实的世界太复杂，真实的人性总能引发一些出乎意料的意外。世间一切都可以在“与或非”的逻辑下运行，却唯有人心并非如此，唯有人心她总是断不清。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具体究竟是多难吃。
小孩子看向他，歪了歪脑袋。
降谷零心情复杂，只能揪着她告诉她下次有这种情况就果断放弃剩下的食物。
诸伏景光为了让她遗忘而特意做了柠檬蛋糕，也会被她评价：“柠檬蛋糕还是很好吃的，但zero七天前做的真的不可以。”
胸腔里的这份情绪，阿茉季斯特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
直到现在，评价一个故事她不喜欢：“就像zero十三天前做的那个柠檬蛋糕。”
他想。
金发青年走过来，脸上带着黑历史又一次被戳痛的郁闷，但并没有跟小孩讨论蛋糕。
连组织都不会恶意剪除她的社会关系的话，那她身边总是在不断离去的人又算什么呢？
降谷零的声音远远传来。
金发青年沉默，这一刻他甚至有点理解了那种因为游戏或者动画有死亡描写血腥情节就写信抗议的小孩家长，普通看客甚至不会记得的路人甲乙丙丁……小孩子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啊！
比如包装袋上的图案是柠檬：“里面的东西感觉已经跟zero三天前做的蛋糕一样苦涩了。”
基地实验室有一条长长的甬道，行走在这里，会不由升起一种不断深入地下弃绝光明的感觉。维丝塔当年炸毁了整栋楼，唯有存放于地下的、保管着福莱相关研究的服务器安然无恙，而今实验室核心部分都在地下，诸如炸弹之类的物品不被允许带入，被爆破物炸毁的可能已无限降低。
诸伏景光回忆着，走过来，按住她身后的沙发靠背。
“现在，它是一块不那么苦涩的柠檬蛋糕了。”小孩子阖上书。
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
“感觉应该夸奖一下你。因为你注意到了很多人都不会去关注的细节。”
在某些方面，组织真的很用心地吸取了教训。维丝塔当年极其突然的、发了疯一般的自毁行为在组织眼中非常莫名其妙，为了避免再一次受到这种重创，他们一直很小心很仔细地考量阿帕莉缇芙继任者的心理状况，极力避免她变成跟维丝塔一样的状态——指的是亲友皆故去也没有什么人际交往、无牵无挂的状态。
“那么已经死掉的人呢？”
降谷零：……要不要在这种地方展现你清晰的记忆力，忘不掉这一茬了是吧！
“没事的。”她喃喃自语般说，“现在，他们在结局里也过上了和平的日子。”
她跑去拿了一把剪刀。
直到他清洗完厨具，又忙完别的事情，不经意看到小孩子的脸。
“因为这只是一个故事。”小孩子俯视着故事书，眸光和口吻都异常冷静，清醒地不像沉溺于幻想，而是以局外人视角注视着故事的世界，“故事里的现实，我们是可以轻易改写的。”
事情说起来还是小孩子自己想吃蛋糕。诸伏景光还没回来，降谷零心血来潮，拿着他的教程，决定尝试亲自下厨。
电视节目演到有人失恋而嚎啕大哭：“可是六天前我吃zero做的柠檬蛋糕也没有哭得这么厉害。”
组织BOSS希望她“稳定”、“可控”、“有弱点”、“可沟通”，所以曾经她跟警官们的关系，他不仅无意见，还会很支持。
金发青年差点炸毛拍桌子。
很久以前，她这样对诸伏景光说。
“好讨厌，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而且这些柠檬可能本身就酸涩，口味不好。”诸伏景光安慰他。
那时候降谷零看着小孩子慢悠悠吃蛋糕的背影，自觉自己做得还不错。
年幼的孩子膝盖上摊着故事书，回头望向身后的青年。
他说，这虽然是一种负面的情绪，但很多时候，世间能变得更好一些，正是由我们心中这份不忿带来的。
——只是命运吗？
降谷零无奈扶额。
他说的是：“我来看看你看了个什么故事。”
金发青年大惊失色。
——也或许只是自己点的蛋糕含着泪也要吃完？会这么倔强吗？
理解了这一点的时候，阿茉季斯特其实快崩溃了。
“因为很多人不会去关注，所以结局不再提到他们吗？”
金发青年抿着唇。仿佛头顶有无形的耳朵都随着心情耷拉了下来。
诸伏景光忍不住笑了出来。
或许zero能告诉她答案，但她已经不能遇到什么问题都拿着它们去问监护人了。
教程中的“一匙”“少量”基本靠经验和手感，降谷零没经验，总觉得柠檬汁能挤出的量太少，于是挤柠檬汁，挤柠檬汁，不断挤柠檬汁，甚至连柠檬皮也没浪费。根据他的描述，诸伏景光估计，他可能多加了十倍八倍的柠檬。
一个相对稳定的东西，必然处在与周围环境的紧密联系之中，人类也是如此，一个稳定的人出自紧密的社会关系和人际网里。
她给出最终评语：“不好吃。”
“勇者打败了魔王，拯救了整个王国，与自己喜欢的女孩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了一起。”小孩子翻到最后一页，用棒读的口吻说道，然后又翻回前面的段落，“但是，之前死亡的村民，被魔王杀死的人，还有王国里被毁掉的一切，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那个儿子失踪的老妇人有找回孩子吗？家里失去土地所以去做小偷的那个孩子之后怎样生活？只有领主的面包坊可以烤面包，以后也还是这样吗？故事的结局没有再提及他们。对他们来说，这也算happy ending吗？”
穿过长长的甬道，阿茉季斯特心中响起那天降谷零最后的总结。
《某不知名少女的柯学救济论》
这种命运，算什么玩意儿？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刚要感到吃惊，就注意到她剪得很有选择性。
“zero为什么要给我有毒的东西？”
而天才就是，即使是第一次做蛋糕，成品也有模有样，十分完美。
叫做‘不忿’。”
是的，这种心情名为“不忿”。
他没有回答，小孩子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咿唔了一声，喃喃了一句“没事的”。
眼泪汪汪，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
小孩子的故事书没有多厚，很快就能看完。等降谷零阖上书，他们讨论了一会儿。
她不知道不好吃的蛋糕是可以不吃的，或者说她不知道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去做，她甚至不知道吃到的东西让自己感觉不舒服是可以抗议的、应该说出来的。她甚至不是顺从，不是乖巧，而是根本还未诞生那个意识。
然后把故事书剪了。
“比方说你发现自己吃的东西有毒是不会继续吃下去的，对吧？”
“蛋糕不好吃是你生理上的不适和心情上的不愉快，但是这个故事给你带来的情绪，不止是不快，它还有一个名字——
小孩子皱着脸，最后道：“这个故事就像zero十三天前做的那个柠檬蛋糕。”
她的这份不忿，也能带来什么更好一些的结局吗？
两位早就过了充满幻想年纪的青年心想。
是前文那些描述村民们本来平静生活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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