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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羽吸吸鼻子，努力控制心绪，努力不去想他，而是去想她枉死的亲生父母，去想将她养大的祁月王。
殿外静得反常，池羽沉浸在自己迟钝的悲痛里，并未察觉。
池羽留下水莲，自己则仓皇冲出角楼，沿着长长的青砖石阶，朝着宫墙内跑下去。
夜里，池羽突然发起高热，人烧得浑浑噩噩。
而眼下，苏缙将药碗放到她面前半臂远的小几上，睥着她，冷声道：“吃药。”
一连两日，苏缙没再露面。
如今，他清楚地看到了。
指腹却未离开她肌肤，而是沿着她颈部线条缓缓上移，羽毛般越过她下颌，越过她唇瓣，停在她颊边。
透过模糊的泪眼，凝着指尖娇艳的牡丹，池羽忆起那一晚的月色，心口顿时揪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泪意潸然。
“东西放下，都出去。”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落地帷幔后传来。
池羽睁开眼，不可置信地凝着他，陷入他眼中爱恨交织的纷涌。
镜中男子身上绯衣被血迹染成斑驳的深红，被利箭射出许多孔洞，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母后。”小皇帝终于有些怕了，扯扯池羽衣袖，嗓音发颤。
她以为自己不去想，便好了。
与那次又有所不同，此时此刻，池羽竟不觉害怕。
梦里，他也曾喂她吃药。
沐着风，池羽身上清爽了些，却仍精神不济，懒洋洋伏在凭几上。
池羽眼睁睁看着箭矢没入他心口，眼睁睁看着他吃痛握住箭身，踉跄着退后两步才站稳。
此时此刻，他再不会想着与她白首偕老。
后悔吗？
《媚臣》
苏缙身着绯色实地纱绣仙鹤朝服，气度殊异，神采英拔，威严从容地走出内宫门，步入瓮城。
是想看她会不会心狠，舍不舍得置他于死地吗？
池羽倒是没精神在意他的态度，摇摇头，蝉鬓轻颤：“太苦了，我不吃。”
不知她病倒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水莲和风菱竟未曾犹豫，战战兢兢垂首退出去。
“真是对不起，让娘娘失望了。”苏缙从身后拥住她恐惧到本能战栗的细肩，低低的嗓音透出难以克制的戾气，“臣欲与娘娘白首偕老，娘娘却狠心亲手取臣性命，嗬，你这妖女，倒是从未让臣失望过。”
细细回想，那诸多绮靡的梦境，除了她口衔葡萄朝他靠近那一幕，余者竟皆已在现世中经历。
哨声再度响起，无数的箭再度朝他射过去。
料想她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子虚，又容易犯懒，越发没精神，苏缙没急着逼她吃药，而是伸出手，默然扶她起身，绕出屏风，将她安顿在绮窗内的美人榻上。
她云鬓边簪一朵赵粉，乃是苏缙早上出门前，亲手所摘，衬得佳人天香国色。
是，直到他死的这一日，池羽捂着几乎撕裂般痛楚的心口，才清晰意识到，她对他不止是一点点倾慕于欣赏。
风菱服侍她沐洗一番，池羽示意她下去。
胜负已分，不必她亲自盯着了。
若死在他手上，似乎也没什么可不甘心的。
宫墙下，苏缙果然朝她所在的方向抬眸望来。
“太苦了，我吃不下去，再说，我命硬的很，少吃一两副药，不会有事的。”池羽挤出一丝笑，还劝她们。
池羽卷睫微颤，目光下移，落到妆台。
虽是她想象出的，依然让她感到心口一阵钝痛。
这番脱口而出的话，俨然是他曾在梦里对她说过的。
一阵嘹亮的哨声直冲云霄，下一瞬，箭矢如密雨朝他射去，苏缙左躲右避，身形快如紫电幻影。
至于他朝服上洇染开的，不过是用来骗她的血包罢了。
梦里，他一面唤她娘娘，一面待她言行亲昵，那时他只觉匪夷所思，当做是荒唐梦魇。
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还知道惜命，乖乖吃药，一醒来，倒会使性子了。
宫墙数丈之高，隔得有些远，池羽看不太清他神情，但也能想象到他此刻有多震惊。
池羽看到他朝服里穿着的金丝软甲，软甲之下还有被她箭矢击出微微凹痕的护心镜。
风菱急得很，又要落泪：“娘娘！”
“娘娘的眼泪是为臣而落，还是为那不自量力的小皇帝？”苏缙颀长的身影携凛然煞气，立在她身后。
“你这妖女，不过是仗着我心悦你！”苏缙恶狠狠攫取她唇瓣。
苏缙立在她身后，站直身形，一手紧紧握住她左肩，一手缓缓抚上她纤细的颈。
她扬起细颈，香腮仍挂着晶莹泪珠，却平复下来，不再发抖：“苏缙，你杀了我吧。”
不知怎的，池羽忽而脱力，宝弓坠地，她收回视线，不忍再看。
苏缙暗暗告诉自己，她这样的女子，万万不值得他心疼。
别说从外头打探消息，池羽眼见着连只鸟雀都飞不进来。
最终，他拿指腹抹去她腮边泪珠，沉沉的嗓音依旧淬着浓浓恨意。
池羽盼着他泉下有知，再来慈安宫看一眼，她这个向他射出致命一箭的无情女子过得有多好。
水莲被侍卫送回来，和池羽、风菱一道被关在慈安宫内。
听他语气，池羽也能感受到，苏缙恨毒了她。
妆台上摆着她回寝殿前一刻，亲手折下的赵粉。
在她惊惶的眼神里，苏缙解开腰封，褪下外衣。
她自己换上干净衣裙，坐到妆镜前，镜中的她穿着合欢红细葛衫子，象牙白鮫绡云烟裙，是他送的衣裙里，尚未穿过的一套。
他凉薄地牵了牵唇角。
“娘娘可后悔？”苏缙附在她耳畔问，缱绻又危险，池羽耳畔肌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来。”池羽嗓音不高不低。
没等随行侍卫跟上，内宫门便陡然关闭。
“你，你是人是鬼？”池羽听到自己问。
有人喂药时，她也本能吞咽。
池羽走出角楼，露出半边身形，挽弓搭箭，动作干脆利落。
一路跑回慈安宫，池羽里衣俱已汗湿透了，不知是跑热了，还是冷汗，抑或兼而有之。
为什么？
池羽颤颤抬手，拿起院中开出的这第一支赵粉。
男人长指轻扣她颈项时，池羽想起先帝险些掐死她的那一幕。
苏缙从她指尖抽走那支开得正好的赵粉，簪在她发髻侧，躬身轻嗅：“有娘娘在，臣哪舍得死？”
她连苏缙都下得了手，这世上再无什么人能让她心软了。
经历那么多事，没想到，她最终是这样的死法。
池羽深深望一眼下面被四面宫墙圈成困兽，却临危不乱的男子。
早些去九泉之下，与亲生父母团聚，也算一种圆满。
池羽闭上眼，不再看他蕴着怒意的眼睛。
终于，热度退下去，池羽清醒些，便再忍受不了那苦药了。
初夏暖风将她裙裾鼓动如云，池羽双脚像是踏在棉花上，脑中挥之不去的，全是他万箭穿心，双目圆睁，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望着她懒懒伏在凭几上的情态，苏缙忆起回京前的梦境。
殊不知，泪水仍无声坠落眼眶，已是满面泪痕。
“娘娘快把药吃了吧。”水莲端着药碗劝。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们要做的一切，只静静看着，默默等着。
她闭着眼，清晰感受到男人修长的指轻轻扣住她颈项，只一息，又松开。
据说人死后，魂魄并不会立时消散。
也不知是恨她，还是恨他自己。
宫门关得突然，苏缙似被惊着，立在原地，回眸望去，一时忘记反应。
池羽捂住心口，不去想苏缙有多疼，也不去想他有多不甘，有多恨。
偏偏他面色如常，举手投足亦看不出丝毫疼痛异样。
他绯色朝服顷刻洇染血迹。
话音刚落，苏缙脊背陡然僵住。
苏缙一甩袖，箭矢落了一地，他自己却未伤分毫。
绮窗半开，醺然暖风徐徐吹进来，拂动池羽鬓边微乱的发丝。
“娘娘若不肯吃，臣便把你身边服侍的，尽数关进大牢。娘娘一日不好，她们便一日在牢里待着，一直不好，便治她们死罪！”威胁的话，明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却那样陌生。
死亡在逼近，她竟奇异般没有恐惧。
以至于，箭矢朝着他心口飞速射过去的时候，身手出神入化的他，竟忘记躲避，只痴痴盯着她。
不知出了多少汗，偶尔迷迷糊糊，能感觉到有人给她擦身，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像照顾一尊瓷娃娃。
之后，才回转身，进到屏风后，端来药碗、蜜饯。
池羽美目圆瞠，望着镜中人，仿佛是见了鬼，小脸煞白。
她终于还是亲手杀了他，杀了她此生或许唯一爱过的人。
“娘娘可吓死奴婢们了。”水莲和风菱，一个端着药碗，一个捧着蜜饯，眼圈俱是红红的，显然哭过，“太医说，娘娘醒来之后，这药还得坚持吃上三日呢，否则病情反复，只怕会伤及根本。”
埋伏的侍卫，或躲在角楼，或隐在宫墙后，没人敢露面。
不仅小皇帝和刘太妃能听清，只怕下面耳聪目明的苏缙，也能听到。
那些究竟是梦，还是他机缘巧合
这种程度的伤势，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再有一丝人气儿。
成王败寇，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所以没什么可后悔的。
] 池羽吸吸鼻子，努力控制心绪，努力不去想他，而是去想她枉死的亲生父母，去想将她养大的祁月王。
殿外静得反常，池羽沉浸在自己迟钝的悲痛里，并未察觉。
池羽留下水莲，自己则仓皇冲出角楼，沿着长长的青砖石阶，朝着宫墙内跑下去。
夜里，池羽突然发起高热，人烧得浑浑噩噩。
而眼下，苏缙将药碗放到她面前半臂远的小几上，睥着她，冷声道：“吃药。”
一连两日，苏缙没再露面。
如今，他清楚地看到了。
指腹却未离开她肌肤，而是沿着她颈部线条缓缓上移，羽毛般越过她下颌，越过她唇瓣，停在她颊边。
透过模糊的泪眼，凝着指尖娇艳的牡丹，池羽忆起那一晚的月色，心口顿时揪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泪意潸然。
“东西放下，都出去。”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落地帷幔后传来。
池羽睁开眼，不可置信地凝着他，陷入他眼中爱恨交织的纷涌。
镜中男子身上绯衣被血迹染成斑驳的深红，被利箭射出许多孔洞，他从未如此狼狈过。
“母后。”小皇帝终于有些怕了，扯扯池羽衣袖，嗓音发颤。
她以为自己不去想，便好了。
与那次又有所不同，此时此刻，池羽竟不觉害怕。
梦里，他也曾喂她吃药。
沐着风，池羽身上清爽了些，却仍精神不济，懒洋洋伏在凭几上。
池羽眼睁睁看着箭矢没入他心口，眼睁睁看着他吃痛握住箭身，踉跄着退后两步才站稳。
此时此刻，他再不会想着与她白首偕老。
后悔吗？
《媚臣》
苏缙身着绯色实地纱绣仙鹤朝服，气度殊异，神采英拔，威严从容地走出内宫门，步入瓮城。
是想看她会不会心狠，舍不舍得置他于死地吗？
池羽倒是没精神在意他的态度，摇摇头，蝉鬓轻颤：“太苦了，我不吃。”
不知她病倒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水莲和风菱竟未曾犹豫，战战兢兢垂首退出去。
“真是对不起，让娘娘失望了。”苏缙从身后拥住她恐惧到本能战栗的细肩，低低的嗓音透出难以克制的戾气，“臣欲与娘娘白首偕老，娘娘却狠心亲手取臣性命，嗬，你这妖女，倒是从未让臣失望过。”
细细回想，那诸多绮靡的梦境，除了她口衔葡萄朝他靠近那一幕，余者竟皆已在现世中经历。
哨声再度响起，无数的箭再度朝他射过去。
料想她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子虚，又容易犯懒，越发没精神，苏缙没急着逼她吃药，而是伸出手，默然扶她起身，绕出屏风，将她安顿在绮窗内的美人榻上。
她云鬓边簪一朵赵粉，乃是苏缙早上出门前，亲手所摘，衬得佳人天香国色。
是，直到他死的这一日，池羽捂着几乎撕裂般痛楚的心口，才清晰意识到，她对他不止是一点点倾慕于欣赏。
风菱服侍她沐洗一番，池羽示意她下去。
胜负已分，不必她亲自盯着了。
若死在他手上，似乎也没什么可不甘心的。
宫墙下，苏缙果然朝她所在的方向抬眸望来。
“太苦了，我吃不下去，再说，我命硬的很，少吃一两副药，不会有事的。”池羽挤出一丝笑，还劝她们。
池羽卷睫微颤，目光下移，落到妆台。
虽是她想象出的，依然让她感到心口一阵钝痛。
这番脱口而出的话，俨然是他曾在梦里对她说过的。
一阵嘹亮的哨声直冲云霄，下一瞬，箭矢如密雨朝他射去，苏缙左躲右避，身形快如紫电幻影。
至于他朝服上洇染开的，不过是用来骗她的血包罢了。
梦里，他一面唤她娘娘，一面待她言行亲昵，那时他只觉匪夷所思，当做是荒唐梦魇。
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还知道惜命，乖乖吃药，一醒来，倒会使性子了。
宫墙数丈之高，隔得有些远，池羽看不太清他神情，但也能想象到他此刻有多震惊。
池羽看到他朝服里穿着的金丝软甲，软甲之下还有被她箭矢击出微微凹痕的护心镜。
风菱急得很，又要落泪：“娘娘！”
“娘娘的眼泪是为臣而落，还是为那不自量力的小皇帝？”苏缙颀长的身影携凛然煞气，立在她身后。
“你这妖女，不过是仗着我心悦你！”苏缙恶狠狠攫取她唇瓣。
苏缙立在她身后，站直身形，一手紧紧握住她左肩，一手缓缓抚上她纤细的颈。
她扬起细颈，香腮仍挂着晶莹泪珠，却平复下来，不再发抖：“苏缙，你杀了我吧。”
不知怎的，池羽忽而脱力，宝弓坠地，她收回视线，不忍再看。
苏缙暗暗告诉自己，她这样的女子，万万不值得他心疼。
别说从外头打探消息，池羽眼见着连只鸟雀都飞不进来。
最终，他拿指腹抹去她腮边泪珠，沉沉的嗓音依旧淬着浓浓恨意。
池羽盼着他泉下有知，再来慈安宫看一眼，她这个向他射出致命一箭的无情女子过得有多好。
水莲被侍卫送回来，和池羽、风菱一道被关在慈安宫内。
听他语气，池羽也能感受到，苏缙恨毒了她。
妆台上摆着她回寝殿前一刻，亲手折下的赵粉。
在她惊惶的眼神里，苏缙解开腰封，褪下外衣。
她自己换上干净衣裙，坐到妆镜前，镜中的她穿着合欢红细葛衫子，象牙白鮫绡云烟裙，是他送的衣裙里，尚未穿过的一套。
他凉薄地牵了牵唇角。
“娘娘可后悔？”苏缙附在她耳畔问，缱绻又危险，池羽耳畔肌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来。”池羽嗓音不高不低。
没等随行侍卫跟上，内宫门便陡然关闭。
“你，你是人是鬼？”池羽听到自己问。
有人喂药时，她也本能吞咽。
池羽走出角楼，露出半边身形，挽弓搭箭，动作干脆利落。
一路跑回慈安宫，池羽里衣俱已汗湿透了，不知是跑热了，还是冷汗，抑或兼而有之。
为什么？
池羽颤颤抬手，拿起院中开出的这第一支赵粉。
男人长指轻扣她颈项时，池羽想起先帝险些掐死她的那一幕。
苏缙从她指尖抽走那支开得正好的赵粉，簪在她发髻侧，躬身轻嗅：“有娘娘在，臣哪舍得死？”
她连苏缙都下得了手，这世上再无什么人能让她心软了。
经历那么多事，没想到，她最终是这样的死法。
池羽深深望一眼下面被四面宫墙圈成困兽，却临危不乱的男子。
早些去九泉之下，与亲生父母团聚，也算一种圆满。
池羽闭上眼，不再看他蕴着怒意的眼睛。
终于，热度退下去，池羽清醒些，便再忍受不了那苦药了。
初夏暖风将她裙裾鼓动如云，池羽双脚像是踏在棉花上，脑中挥之不去的，全是他万箭穿心，双目圆睁，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望着她懒懒伏在凭几上的情态，苏缙忆起回京前的梦境。
殊不知，泪水仍无声坠落眼眶，已是满面泪痕。
“娘娘快把药吃了吧。”水莲端着药碗劝。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们要做的一切，只静静看着，默默等着。
她闭着眼，清晰感受到男人修长的指轻轻扣住她颈项，只一息，又松开。
据说人死后，魂魄并不会立时消散。
也不知是恨她，还是恨他自己。
宫门关得突然，苏缙似被惊着，立在原地，回眸望去，一时忘记反应。
池羽捂住心口，不去想苏缙有多疼，也不去想他有多不甘，有多恨。
偏偏他面色如常，举手投足亦看不出丝毫疼痛异样。
他绯色朝服顷刻洇染血迹。
话音刚落，苏缙脊背陡然僵住。
苏缙一甩袖，箭矢落了一地，他自己却未伤分毫。
绮窗半开，醺然暖风徐徐吹进来，拂动池羽鬓边微乱的发丝。
“娘娘若不肯吃，臣便把你身边服侍的，尽数关进大牢。娘娘一日不好，她们便一日在牢里待着，一直不好，便治她们死罪！”威胁的话，明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却那样陌生。
死亡在逼近，她竟奇异般没有恐惧。
以至于，箭矢朝着他心口飞速射过去的时候，身手出神入化的他，竟忘记躲避，只痴痴盯着她。
不知出了多少汗，偶尔迷迷糊糊，能感觉到有人给她擦身，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像照顾一尊瓷娃娃。
之后，才回转身，进到屏风后，端来药碗、蜜饯。
池羽美目圆瞠，望着镜中人，仿佛是见了鬼，小脸煞白。
她终于还是亲手杀了他，杀了她此生或许唯一爱过的人。
“娘娘可吓死奴婢们了。”水莲和风菱，一个端着药碗，一个捧着蜜饯，眼圈俱是红红的，显然哭过，“太医说，娘娘醒来之后，这药还得坚持吃上三日呢，否则病情反复，只怕会伤及根本。”
埋伏的侍卫，或躲在角楼，或隐在宫墙后，没人敢露面。
不仅小皇帝和刘太妃能听清，只怕下面耳聪目明的苏缙，也能听到。
那些究竟是梦，还是他机缘巧合
这种程度的伤势，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再有一丝人气儿。
成王败寇，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所以没什么可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