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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太虚弱了,虚弱得这点反抗就像飞蛾振动自己被钉死在桌面的翅膀,像蚍蜉撼大树,毫无效用。

    今天,走进来的却不是端着饭碗的陈芝红,两个妇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厚,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大。

    这屋子原先是间堆放杂物的储物室,大概是想着等她走了这屋子还要放东西,除了偶尔来送一顿饭吃,他们时不时还会带她出去上个厕所。

    她想起来,但发软的四肢拒绝了她。

    阳光,是柔软而温暖的。

    外面坐满了人,唐颖看见陈芝红夫妇二人站在门口,满脸笑容地迎接前来的宾客,接过他们递来的钱。

    她们的动作很利索,也很粗暴,温热的水从喷头冲出,直愣愣地冲在她脸上,唐颖闭上眼睛,张开嘴巴,下意识艰难地闪躲。

    尽管如此,看着从缝隙中透进来的光,她还是伸出了手,像抚摸小动物那样轻轻摸了摸那束阳光。

    这话听着莫名有些熟悉,但陈芝红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想起来她在哪听见过这句话。

    屋子不是很高,四四方方的构造,明明是比较狭小的地方,却因为里边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看着宽敞了不少。

    “放开我……放开我!!”

    她死死盯着镜中的两张脸,两张眉眼间几乎一样的脸了放到一起,她们背后的墙上也贴上了大片的红纸,一起投射在镜面中,看着还有点惊悚。

    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唐颖听见陈芝红走回了身旁,半是命令半是威胁道:“你等着,过会儿你哥会回来送你出门,新郎是我们认识的人,你乖一点,顺便见见客人。”

    后面的话唐颖没再细听,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拼命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在妇人欢喜的诵读声中,唐颖又看到了大红色的“囍”字,它就贴在面前的梳妆镜上。

    “不过你放心,你不是不想结婚,今天就是走个过场……”

    她怒斥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这是她被关在这的第几天,唐颖已经记不大清了,这些日子里,她的意识一直不太清醒。

    再次久违地闻到了新鲜的空气,唐颖无疑是高兴的,但还没两秒,她就看到了什么,骤然僵住了。

    这副表情,又勾起了她这几天提心吊胆的紧张的情绪,和担心被戳破的恐惧。

    妇人们掐住了唐颖的四肢,轻松得就像掐住了一只鸡。

    今天依然是个大晴天。

    红纸则剪成了红色的“囍”字,牢牢的贴实了。

    陈芝红怜悯地看着她,道:“本来是没有这场婚礼的,谁让你妹妹惹了个大麻烦回来,我们才匆匆忙忙完成了现在的布置。”

    汗酸味,木头的闷臭味,还有一点淡淡的食物腐烂的味道,闻过的人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它。

    她们的脚步匆忙,也没在意唐颖因虚弱而趔趄的,偶尔几下在地上拖行的脚步。

    《真千金回豪门捉鬼后》

    气温很高,屋子里就更是闷热,唐颖流了满身的汗。

    这是一间封闭的屋子。

    “认命吧。”

    ……为什么会是红纸?谁要结婚?是谁要结婚了?!

    唐颖躺在地上,眼巴巴盯着从缝隙中漏进来的光。

    陈芝红死死捏住了她的脸,在双颊处捏出了两个凹:“你最好把你的那点小心思都收好,乖乖给我完成这场仪式。”

    它不断地重复道。

    “也是,我们管这么多干嘛,吃饭吃饭……”

    唐颖没回话,她的灵魂似乎飘出了身体,只能呆呆地飘在一旁,看着自己被扶了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外走去,被交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上。

    唐颖双手撑在桌子上,听见陈芝红向两个妇人致谢,给她们塞了两个红包送她们离开了房间。

    她穿着红色的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挽在了头顶。每一丝、每一缕头发都呆在了它该呆的位置,头皮处光滑的怕是灰尘都要打滑。

    “认命吧。”

    妇人依言动作。

    “唐家那丫头怎么突然就嫁人了,先前她不是挑了半天也没同意把女儿嫁出去吗?”

    认命,吗……

    “听说是那丫头自己在外边找的。”

    她尽量把脸凑进了门缝,好能多呼吸点外边的空气。

    洗干净后,下一步是给鸡涂上腌料。

    但等陈芝红说完了,她也没想到什么好的主意。

    陈芝红满意地点了点头,指挥着妇人们给唐颖换了个位置,坐到梳妆镜前,让她也能看看自己的样子。

    唐颖被套上了喜服,按在了椅子上,被动的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时间一长,身体机能都无法维持,唐颖自然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药自然也停了。

    她只能忍受着几只在自己脸上动作的手,猜想着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旁人都说妹妹唐琳苒像极了陈芝红,但要唐颖说,明明她才是最像的那个。

    “……你要,把我,嫁给谁?”

    她叫回了妇人,妇人站到她身后,拿着把梳子,梳理着她的头发。

    “认命吧。”

    “我看着,那新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前,唐颖终于看见了陈芝红。

    今天是第几天?今天是第几天了?!

    不过,因为她进食的量很少,排泄的次数也少,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无所事事地躺在这儿。

    这也是她唯一能出门的时候,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

    “最好给我笑得精神点。再摆出那张死人脸被他们打了,我可管不了。”

    “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

    唐颖抬起头,看着镜子中凑到自己耳边的女人。

    看着她眼中蔓延开的绝望,陈芝红得意地笑了。

    睁眼闭眼间时间流逝日夜变换,一觉醒来,根本分辨不出来已经过去了多久。

    ——真是倒了大霉,她才做了她的女儿。

    陈芝红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

    门板,窗户,墙上……视线所及之处全都贴上了红纸。

    她不允许,绝不允许事情在临门一脚时失败。

    像到此时她看到自己的脸都会一阵反胃,恨不得亲手挖了那双眼睛。

    连唐颖自己都有点嫌弃,她们却跟没有嗅觉一般自然,猛地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夹在中间推搡着往外带。

    妆容遮盖了唐颖惨白的脸色,却盖不住她的表情,看出唐颖脸上的厌恶,陈芝红这几天里好不容易聚起的好心情再次被打散。

    连着半个月没能说过一句话,又少食少水,这声询问艰难问出口,唐颖的声音嘶哑,还多了几分生涩。

    唐颖被轻轻松松地换了个地方,陈芝红接着妇人的力道摁住了她的肩膀。

    处理活禽,将它做成一道菜的最后一步,是将那整只鸡放上蒸笼——

    见母女俩有话要说,她们主动离开了房间。

    “难怪呢,在外边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看不上我们村里的。”

    “还说什么抗争命运,别想了,为陈家奉献出一生,就是你们的命。”

    令她意外的,唐颖居然开口了。

    “瞎,肯定有自己特别的地方我们不知道而已,不然他们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她的指尖划过唐颖的脸,指甲很短,指腹因为半生的操劳而粗糙,“不过也好,还能给我收一次份子钱,也算老天给我的,养你到大的最后一份回报了。”

    然后像给一只鸡烫毛扒皮,开膛破肚一样,她们脱掉了她的衣服,把她扔进了浴室,洗去了她身上的脏污。

    有种微妙的,带点恐慌的情绪在陈芝红心中蔓                                                延开来,让她不愿再继续思考。她只能匆忙打断了唐颖,也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还不小心用指甲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她看到那字底下的“口”字在不断地变大,变长,渐渐失去了棱角,变得越来越圆滑,然后,像只真的嘴巴一般,一动一动地变着口型。

    “你们两姐妹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我就不该答应放你们出去读书!读读读,心都读野了!”

    看到了这些鲜艳的色彩,唐颖只觉头晕目眩。

    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唐颖就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悬挂的锁链哗啦作响,唐颖尽力往旁边移了移,好让外面的人能顺利推开门。

    她看不见,而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唐颖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重复了几次,部分位置发硬,整件衣服跟皱起来的纸一样,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酸味。

    虽然还是能闻到里面的臭味,总归是聊胜于无。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瞳孔逐渐有些涣散。

    “呸!”唐颖吃力地啐了一声,“真是,倒了大霉。”

    上妆的妇人们让开了位置,陈芝红上前,看着唐颖的脸,挑挑拣拣半晌,指了指她脸上,说道:“这位置,再涂点,脸上红红的看着好看。”

    唐颖细声尖叫道,扭动着身体,不断挣扎着试图阻碍她们的动作。

    为了防止她逃跑,头两天是给她下了药,只给能让她活着的食物,让她保持在一种很饿但不至于饿死的状态。

    因为封闭,也因为闷热的夏天,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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