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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厉:“艹!你小子——”

    小城市的人普遍不追逐潮流,女生还好,多少会受时尚和流行趋势带动,研究穿搭与妆容;而男性相对来说不会过于注重自身外表,大街上除了放假回家的男大学生,几乎看不到时髦养眼的男人。

    “你说话太直了!”罗厉恨铁不成钢,“有时候连我都听不惯。”

    她八岁以前常常和闵慧一块儿躲进外公的书房,用那台老式电视机和DVD放动画片看,那间屋子用旧报纸贴满了水泥墙,一打开就吱吱呀呀的木柜里放着泛黄的书和碟片。类似的气味一直充斥着她的童年。

    “哪里不一样?”他好奇。

    这家店不知开了多少年,脱落的墙皮结着蜘蛛网,灰尘厚得遮住书脊,纸张受潮发霉和木头被虫蛀空的浓烈气息如烟如雾地萦绕鼻尖。

    “嗯,我搜遍网上都找不到这本,它能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奇迹。”

    “我从小到大都超喜欢看小说,什么重生啊修仙啊宅斗啊追妻火葬场之类的……”宋盼的声音越变越小,因为江柏予的眼神十分平静,表情也淡淡的,显然不能共享她的情绪。

    一面蒙灰的大玻璃封住了书店的门面,只切开一扇窄窄的小门供人进出。老板是头发稀疏的中年人,在门外放了把椅子,坐在那儿专心致志地划手机,完全不理会他们的来意。

    “不同地区的佛教呈现的艺术形式不同,这是拉达克地区的克什米尔风格。”江柏予讲解道,“我听我的导师提起过这本书,他对佛教艺术史很着迷,但拉达克在西藏以西,对他而言是此生无法踏足的彼岸。”

    “这里竟然能找到这本……”他眼中浮现一丝惊奇与欣喜。

    江柏予问:“那来这么偏的地方,你会害怕吗?”

    宋盼讶异道:“你们闲逛居然能逛到这么偏的地方来?我都没来过诶。”

    “不是,我以前很瘦,没什么女生喜欢我。”

    “叔叔,我是大学生,没那么多钱买书……”宋盼软化语气道,“我学设计的,真的很需要这本,你可怜可怜我,就便宜点卖我嘛。”

    宋盼咂舌:“这和我见过的观音菩萨可不一样……”

    宋盼似懂非懂道:“你在美国上学么?我说感觉你跟我身边男同学不一样呢……”

    面对他们的问价,门外的老板头也不抬,接着打消消乐,自顾自地说起那本书的来历:“这是交大迁校以前,一个教授的女儿拿过来卖的。听说是得了老年痴呆,他女儿要把他接回老家去照顾,他那堆书又多又沉,搬不走,送给学生也没人要,干脆打包一口价买给我了。                                                我整理了三天三夜,也就这几本值钱——”

    留下宋盼和江柏予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独自面对彼此,谈不上尴尬,但局促再所难免。

    江柏予为自己澄清道:“我也没有那么不堪。”

    总忍不住想偷偷看。

    “开在一条巷子里,我和罗厉路过发现的。”江柏予含蓄地笑着,“走过去吗?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两千!?太贵了,八百。”

    “江柏予。”她第一次叫他名字,还是全名。

    江柏予:“我以前不长这样的。”

    “怎么了?”他转过头。

    “哎呀他那是假的,我给他买的高仿,我们都是穷学生!”宋盼跟江柏予交换着眼色,警告他不许说漏嘴。

    “你喜欢看书?”

    “我去帮你砍价,”宋盼夺过他的奇迹抱在怀里,担保道,“不能让你被宰。有的老板最坏了,专门坑游客和外地人。”

    “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家二手书店,正好我有两本想淘的书,想去碰碰运气。”他关注着她的神情,“你觉得呢?”

    “不多,都是随便看的。”

    “这是什么教的神啊?好漂亮。”

    她信誓旦旦的眼神像有火光在燃烧,很绚烂。

    宋盼奇异地不讨厌这种味道。

    “是吗?”江柏予还捧着那本书。

    宋盼:“哦……我还以为你是人造的呢。那你以前是细狗啊?”

    她迟疑地“嗯”着,说:“你可能不会喜欢。”

    “八百不卖。”

    四个人在商场一层汇合,气氛略显沉闷。

    但她仍学着江柏予的样子用手捂好口鼻,无论如何,不能因为逛书店而尘螨过敏。

    “四臂观音,我们都见过的。”

    《最爱盛放的她》

    江柏予并没有探究她脸红的原因,或许是不揭穿,只提醒她:“绿灯亮了。”

    “我土生土长的青里人,都不知道这一带还有家二手书店。”

    “你想找哪本书?要不问问老板?”她觉得漫无目的地逛也不是办法,这里面一定有老鼠。

    晚上七点,夜幕像一把黑沉沉的巨伞笼罩了城市的上空,西边现着一抹淡红色夕阳余晖,马路两旁的路灯和商铺亮起的光交相辉映。

    “那我俩看电影去了啊,你们玩儿吧。”

    她另辟蹊径道:“叔叔,我敢打赌你是这整条街最见多识广的人,你都认识宝格丽呢!谁还能比你有眼光啊!拜托拜托,把这本书便宜卖我,你会有好运的!”

    与其说是画册,它其实是一本关于宗教壁画的影集,绘在寺庙白墙上的美丽佛像,身体与皮肤是苔藓的青绿色,长颈细腰,圣光和披帛是鲜丽的赤红,婀娜多姿;细长的眉眼形似天幕中的半月和水下游鱼,唇瓣柔艳娇美。

    “现在适中。”他追随着她的眼光,视线却落回自己的胸膛。

    他顺从地接住。

    江柏予的眼睛无比仔细地逡巡过每一排书架,宋盼跟随他浏览那些书的名目,有科普类期刊、文史传记,也有诗集和散文集。虽然这样讲不太尊重知识,但宋盼觉得,这家店搞不好是家收废品的。

    “不会呀,我表婶儿家就住这附近。我只是感叹,你们还能找到这种连土著都不会在意的边边角角。”她触景生情地追忆起童年,“在我小时候,这边有家租书店来着。那会儿大家也没有手机,网吧收费贵,都是打游戏的,想看网络小说就只能租盗版。我看过那么厚的书,印的字比蚂蚁还小,真叫密密麻麻。”她拿手比划着记忆中那些故事书的厚度。

    宋盼凑上前,同样发出惊呼:“哇……好精美。”

    江柏予被烫到了心尖,“谢谢,成交了我请你吃饭。”

    “你好好看呀。”宋盼慷慨的赞美道,“你长这么大,是不是很多人都夸过你好看?”

    “不行。”

    “没事,”宋盼不给,问,“咱们去干嘛呀?”

    “那你现在呢?”宋盼打量着他的身材,可惜冬天衣服厚,看不出所以然。

    罗厉和闵慧结伴,乘电梯上五楼的电影院。

    “怎么可能没有!”她拧起眉,佯装责怪他,“我不信。”

    江柏予被她的形容词逗笑了,点头道:“嗯,差不多。”

    二手书就好比古董,不懂行的人只有被忽悠的份。老奸巨猾的二手书商不吃她这套,不紧不慢地说:“叫你男朋友给你买啊,他那手表宝格丽的,他有钱。”

    宋盼:“你打算买下它?”

    “啊!你是整的?”

    “西藏也没那么远啊,我认识的好多人都去过拉萨。”

    宋盼猛一抬眼皮,和他的双眼撞个正着,像偷腥被抓现行的小狗,别开脸道:“我、我就是感觉你现在也挺瘦的。”

    江柏予:“那只是对你。”

    “这样吧小美女,”老板总算是松了口,正眼看她道,“你钱不够,就让你男朋友给你贴点儿,我亏点卖你,一千六,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我得关门回家吃饭了。”

    门里的灯光灰暗得好像快熄灭的蜡烛,高耸的书架直顶到天花板,嵌满的书籍如同峭壁里的岩层,黑压压的能把人埋进去。

    “好啊,”宋盼把购物袋交给他,“你帮我提着。”

    “很好看吗?”他真诚地问。

    “一千二,好不好叔叔?你点个头,我二话不说马上转钱!”

    说到此处,老板瞥了眼宋盼,“看你是小姑娘,诚心要的话两千拿走。”

    而不帅的男人,又和没长脸有什么区别呢。

    罗厉说聊天是一门学问,他的优势是有一张令人百看不厌的帅气俊脸,实在想不到说什么,闭嘴也行,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女孩子不至于讨厌他。

    他们站在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等红绿灯,川流不息的车辆,刺耳的鸣笛,行色匆匆的路人,骑三轮车载着小摊的商贩……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人间烟火。

    “没有。”他说。

    宋盼也习惯了这种满大街无脸男的日子,突然身边多出一个高大英俊的异性,她还蛮不自在的。

    “就是语言习惯和一些细节吧,我也说不清,但我明白了。”

    江柏予说的那家二手书店开在小吃街背后的暗巷,老小区居民楼的楼下,周围有几家麻将馆和专做外卖的小炒店。

    “你看过不少电影?”

    我真没出息!宋盼暗暗骂了一句,可她转念一想——我只是一个喜欢腹肌的小女生,我有什么错?

    “我帮你提那个袋子吧。”江柏予看着她手臂的悬挂物。

    宋盼的话音一落,江柏予就探出手,从最顶上的架子拔出一本有点重量的画册。他拂去封面的尘埃,难以置信地翻开书页。

    “就

    江柏予笑笑:“他是美国人,享受不了我们的便利。”

    好看的人,谁都想多看几眼,她只是一个喜欢漂亮男人的小女孩,她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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