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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巨响,车辆在无人的道路上撞上旁边的树。

    原来这么晚了,他竟然睡了这么久,又梦到了那场雪。

    好冷。

    『回去吧。』

    “程叔,我就喝这个就好。”

    *

    那张纸条有那么重要吗?

    这次,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回去。

    “郁啊,别藏了,我都知道了。”

    这不会是三体人入侵地球做的试验吧。

    “少爷,要好好照顾身体啊。”

    哪怕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了解?

    还是那么刻苦勤奋,努力读书,认真锻炼,只是好像刻意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现在什么时候了?”

    他又回想起自己在起初询问那只鬼目的的纸条,对方并没有回复。

    明明中午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已经筹谋了很久摆脱那些人的机会。

    窗外无星,阴沉的天色像要将人吞没。

    他太疲惫了。

    ——难过得好像了无生趣,马上就要枯萎了一样。

    完全不懂。

    那张起皱的纸条放在他的枕边,一如他复苏的那个清晨,却再也没有力气拿起。

    纸条不回,东西不收。

    裴京郁秀气的眉头一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裴镜嫣:“为什么这么说?”

    心里搅成一团乱麻,混杂着发烧有些理不清的思绪,更加纠结。

    他用尽全力也还是没有挪动僵硬的身体爬起来,就连动动手指都是奢望。

    是程管家。

    雨好像忽然停了。

    “吃过药了,现在还烧着吗?”程管家拿着毛巾过来,探了探谢昭君额头上的温度。

    路旁行人或叹息或呼喊,飞快地跑走,跑离露天的街道。

    他垂着头,将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抱在怀里不让雨淋湿。

    一把透明的伞被撑开,正静静浮在他身后。

    哪怕裴京郁对他的好是裹着蜜糖的尖刀,他也还是失去控制的去留恋,想要留住。

    *

    谢时尧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

    裴京郁发现谢昭君变了。

    他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思绪刚一露头,那些骨子里压抑着的疲惫猝然苏醒,四肢百骸都仿佛灌了铅那么沉重,被滴落的冰凉雨水拖拽着下坠。

    “只是我儿突然不听讠……”

    裴京郁一愣:“藏什么?”

    程管家听他嗓音嘶哑便准备出去给他倒杯水,冷不丁地瞥见桌子上的水,目光有一瞬间的怔愣和疑惑。

    为什么呢?

    谢昭君颤颤悠悠地从车辆里爬出,浑身都疼,心跳快得骇人。

    一剑穿心。

    谢昭君仿佛看见了那只鬼站在他身后,执伞替他挡住了所有雨水,时间静默。

    “我不要走,我要妈妈!”

    自由度这么高的游戏,情感这么丰富的游戏?

    明明只是一下子没看手机,谢昭君就放任自己被淋湿了。

    原来他的全力,也就只有这几百米。

    可为什么呢?

    门被锁上了,无论再怎么做也是徒劳无功,就和那时一样。

    明明知道是一段冰冷的数据而已,可是他却感觉谢昭君像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一样,自己已经很难再将他当成npc看待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谢昭君头顶之上,亟待他放松警惕之时当头落下。

    却什么也留不住。

    坐在疾驰的车辆后座里,谢昭君死死地搬动着开门的把手,他听见自己尚且稚嫩,满怀哭腔的声音。

    也许是雨水,也许是眼泪,混杂着不明的情绪从下颌流下,谢昭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五秒之内,我在你脸上看到了好多种表情的变换,你以前从来没这样过。”裴镜嫣眼里闪着洞悉万物的光,“这症状就和我闺蜜陷入虐恋的时候一样。”

    他原本小口啜饮着,闻言一下就被水呛住了,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咳碎。

    小桌上摆着一杯水。

    雪,很大的雪。

    谢昭君颤抖着,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

    让程管家去休息后,谢昭君愣愣地坐在床上。

    “不是!什么啊,是养成,你懂吗,就是那种养成?”裴京郁语无伦

    胸口捂着的那张纸条仿佛被点燃,不断灼烧着谢昭君的皮肤。

    是关心吗?是挂牵吗?

    好气!

    他慌忙地回过头,不敢再看,事实上他也看不见那只鬼此刻的表情。

    谢昭君知道裴京郁都看见了,不然也不会将他拉上来而是凭他坠落。

    他明明那么没用……

    “三点了。”

    却连裴京郁送给他的纸条都保护不了。

    谢昭君习惯未雨绸缪,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所以裴京郁送给他的伞他并没有带在书包里,而他今天带的那把旧伞已然连同心绪被撕碎。

    雨声好像变成急促的鼓点在他耳旁炸响,却再也没有一滴雨落到他的身上。

    裴京郁一直都是无神论者,于是很快就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甩掉,继续看着屏幕发呆。

    “你是不是很想活下去啊?”

    “小君少爷,你没事吧。”

    程管家摇了摇头,将那杯水拿起,准备换上热水,却奇道:“咦?怎么还是温的?”

    好累。

    视野里是无数白茫茫纷飞的雪片,谢昭君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雪天。

    他听见自己笑了,仿佛从寒凉的齿缝里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挤出的,满含自嘲的笑。

    《纸片人男友拿错恋爱剧本》

    谢昭君声音带着些病态的嘶哑:“谢谢程叔。”

    隔着屏幕裴京郁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意,躺在小床上的Q版小人满脸都是不正常的嫣红。

    他不愿再想。

    谢昭君垂下眼:“我没事了。”

    谢昭君睫羽微颤,狼狈地转过头,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滑进眼睛,寒得锥心刺骨。

    那个他失去家,再也没有家的时间节点。

    好累。

    这真的是游戏吗?

    冒着黑烟的汽车距离他不过几百米。

    他还是那么没用,说好了要成为有用的人,要展现他的价值。

    谢昭君发烧了,比暴雨还要来势汹汹的高热将裴京郁打得措手不及,想着放学之后和他聊聊的计划宣布失败。

    谢昭君读懂了他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身体僵了一下。

    到底是不愿意告诉他,还是,根本没有目的?

    “总还是会有人担心你,挂牵你的。”

    为什么?

    “你……你有儿子了?”裴镜嫣大为震撼,手指抚上下巴,甚至还真的思考起了时间线,“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你是时间管理大师?”

    谢昭君从梦中苏醒,喉间发痒的感觉一下涌了上来,他死命咳着,脸色难看。

    不自量力。

    他此刻更想问谢昭君的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呢?

    他没有选择那个已经在心里思考了很久的选项,最终什么都失去了。

    不,雨并没有停。

    “好多了。”

    压制下喉咙像火烧般的痛感,谢昭君用力地撑起身坐了起来。

    值得吗?好像有人在一旁问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扑通一声,谢昭君跪倒在雪地里,脸被冻得通红。

    去商城买了各种药,裴京郁呆呆地看着手机,心头陡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我的妈妈!”

    “可能是哪个关心少爷你的人偷偷送来的。”程管家猜测道。

    杂物间的门被人打开,伴随着那道暗含焦急的声音。

    失望?怜悯?

    他不敢再想。

    他发现他好像无法回答出“想”这个字了。

    可被未知的冲动裹挟着,目光所及只有那无根漂泊的白。

    世界上真的会有无缘无故,不计回报的好意?

    谢昭君垂下眼,手指触上玻璃那刻,并没有感觉到冰冷,杯中未散尽的温度更像是对方恰到好处的真意,连同尘封的心一起融化。

    谢昭君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有些无法抑制地动摇了。

    意识好像被冰封,脸贴在寒冷的雪地上,谢昭君这才惊觉……

    谢昭君兀自站在原地,雨水将他浇个湿透,就像那些过往的梦境,唯一不同的是他失去了能让雨停下来的能力。

    裴京郁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养死的花。

    “你一定谈恋爱了吧。”

    失去意识之前,那只鬼好像对他说:

    黑夜模糊了他的视线,因此感知更加敏锐,他能察觉到管                                                家满含关切的语气。

    裴京郁话音顿住,因为他对上了他好姐姐投来的大为震惊的目光。

    裴京郁垂下眼,回想起自从下了这游戏之后发生的事,内心有些怅然。

    程管家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谢昭君那颗心也被震得七上八下,他呆呆地愣住。

    裴京郁下意识反驳:“什么虐恋,你别乱说!”

    “这是什么时候倒的水?唉,我真是年纪大了,记忆力这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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