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蛇白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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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揭了几户人家的房顶瓦，借屋内昏黄的灯光观察。他的信子更加频繁的吞吐，捕捉飘出的气味信号。

    洪泽街景寂寥比白日更甚，且不说如晋陵和士林般用过饭后遍地开花直至宵禁不绝的小商贩，夜幕笼罩的洪泽连往来的行人都没几个。

    海赤罗掩住口鼻，闷声问道：“这邪气过于浓厚，遮掩了妖气，你能靠那妖怪残留的味道，寻到他吗？”

    一股妖风袭来，将禅房内的各处帘幕吹得猎猎作响。

    越朝杨下巴示意海赤罗看被他砸碎的神龛，又指了指房顶被揭开的瓦片。如两人般偷偷摸摸潜入禅房带走神龛内物件的妖怪，定然和禅房供奉的东西不是一伙。

    豹形态的嗅觉虽赶不上熊形态，但同样远超人类。

    铜像被拿离佛龛，猝然震动，黑灰色的诡异气息从中蔓延。

    “你想去做什么？”

    突然被揉了两下脑袋的越朝，甩头抖掉海赤罗的手掌。她嗅着小青残留的气味，迈着静默无声的步伐，快步离去。

    说着，小青抓起静默无声的铜像，盘绕柱子返回房顶。他居高临下的辨认了下道路，落地向距离镇外最近的方向离开。

    越朝脑海中捋了一遍，道：“据小酒肆的老丈所说，半年前明娘应该还只是普通人类。教她邪术的目前嫌疑最大的是——不语和尚。”

    越朝顶着漆黑的皮毛，顺街角巷边的阴影游走。偶尔有人类迎面走来，她凭借黑豹远超常人的视野范围，早早潜入阴影中躲藏。

    黑豹形态的越朝抖抖耳朵，眼见符纸所过之处邪气呼啸，应激般的聚拢成团，形成一条模糊朦胧隐有人身蛇首的黑气怪物。

    符纸围绕神龛转了几圈，发出蒙蒙光辉。

    神龛端放供桌，乍看神圣再看邪异。信徒日日供奉烧尽的香灰布满香炉，瓜果供奉新鲜可口，另有牲畜血豆腐和金银珠宝在侧。

    一路行来，海赤罗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由黑转为冷硬、由冷硬复转为漠然，脸色最难看时，竟比被越朝打出的颧骨青紫还要不耐看些。

    “请于洪泽扬我道人清名……吗？”

    几条老狗感知到小青一闪而逝的妖气，吓得呜咽着把狗头埋进后腿。

    两者皆通体赤条，呈娇媾姿态。

    “起码他来的时间该不长，不然早回应了那巫师，不会被你我碰见。至于，禅房内供奉的东西与明娘或和尚是不是一伙，那就要查查这间禅房属于谁了。”

    若是信男，多为神色狰狞嘶吼状。

    海赤罗走出檀香满屋的简陋禅房，望向天际高悬如镜的明月之盘，垂眸思索。

    “你初来都能发现洪泽有问题，那和尚住了几个月，就算他道行不如你，也不可能没发现过一点问题。按照曲海招募奇人的目的来想，发现异常他们肯定会派人来解决。就算那和尚没问题，他也有消极怠工的嫌疑。”

    黑气怪物嘶叫一声，主动撞向海赤罗的符纸。

    这檀香味，人类闻到只觉得浓郁呛人。

    “找此间屋主，找洪泽老人。”海赤罗抿了抿唇，拉出个笑模样：“我方才道心失守才……眼下不会了。虽然师兄常说我道心不纯，但眼下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

    越朝像只警犬，寻找着类似僧舍内的气味。僧舍各处常年熏檀香，它里面出入的人多少都沾染上了这味道。

    ——

    闻久了禅房内浓郁的檀香味，惹的人头昏脑涨。

    “这家供过邪祟，而且邪气刚刚还被打散了。”

    “找到了。”小青化为一条修长纤细的青虺，钻过被揭开的屋瓦，顺梁柱盘绕而下。落地化为人形，他毫无敬畏的拿起铸铜雕像，讥笑道：“走别人的路子，还妄想修成蛇佛？”

    越朝感觉海赤罗多少有点故意支开她，但她尊重他的私人空间。

    来洪泽三月有余的不语和尚，怎会察觉不到此处的怪异？

    越朝之前说的在理。

    “想来，这妖怪也是为了洪泽之事来此。”

    潜入檀香浓郁的简陋禅房时，他忍不住一拳击打在并无神像的神龛上，目光烁烁好似传说中的神庭雷部正神。

    “小红，你可别脑袋一抽去找和尚对质。我建议先找小青，他应该知道些事。”

    越朝思索回忆方才黑豹时闻到的气味：“应该可以，那天我与他遇见的时候变过熊也变过豹。熊形态的嗅觉比豹形态还好些，我记得类似的味道。”

    越朝听完明娘的事，就有些怀疑不语和尚。一路探寻，听完海赤罗的信息，她更加怀疑不语和尚。

    半空中悬浮的符纸无风自燃，灼烧的黑气怪物嘶嘶乱叫。与其同时，隐约有一道修长的青气围绕禅房空间盘旋不定。

    海赤罗补充道：“不语和尚周身气息周正，不似邪修。”

    “吼——”

    他让隔壁村里的巫师打探过，这间简陋的禅房里，住着一个献出了全部家产供佛的员外。员外今晚似乎不在家，小青借助神龛前两盏昏黄的红烛观察了下。他略带不满的吐了吐信子，朝被丝绸笼罩的神龛吹了口气。

    海赤罗不由瞧了一眼越朝。

    据海赤罗所说，神龛里供奉的东西，应该能多少能揭开洪泽的谜团。

    小青低声笑出声来，掐指间浑身涌荡出苍青妖气。小小铜像贮存的少许邪异气息哪抵得过小青本尊，顿时被压制打散，萎靡的环绕佛龛飘荡，丝毫不敢再靠近小青。www.cuilian.me

    夏日蝉鸣，惹人生躁。www.sujing.me

    “看来胡道人略知洪泽情形，是刻意放任，还是顾及佛道之别？”

    洪泽目前有僧、妖、人三方，海赤罗初来乍到理不清头绪，便把他一路瞧见的信息告诉了越朝，询问她的意见。

    若是善女，多为慈爱低眉隐忍态。

    海赤罗跟着越朝一路探寻，走过的街道每家檀香味浓重的人家，他们都暗中观察过。小小洪泽县城，十户有二三户染有浓郁的檀香，四五户未入深夜便急于红帐翻涌之事，六七户弃孤寡老弱于不顾。

    “你前些日沾染的妖气，刚在此处出现过。”刚挨过拳头教育，哪怕海赤罗此刻正处于心神动荡，与越朝交谈间也不由直白干脆了许多：“洪泽十户有一习得采补之术，甚至连不语和尚身边也有，他若不是睁眼瞎，必定知道其中缘故。而你接触的那妖怪，估计也知道些事。不然不会，特地来取这神龛内的东西。”

    她当即简单概述了她与小青遇到的情景，又点明小青起码徘徊了十数天，两人借宿那日还想要回应村中巫师的祷告。

    被小青窥视的寝屋内，檀香味顺揭开的屋瓦弥漫而出。白日里端庄肃穆的信男善女褪下素衣，还不等夜深，迫不及待的做着娇媾之事。

    “你去寻妖问因，我去寻人问事。你在镇外点燃子母符，我再寻你为你障目遮掩。若那妖危险，你便激发血符，再点两张子母符往回跑。”

    豹形态闻来，除了浓的呛人外，总感觉还隐含一丝若隐若现的腥臭。

    小青悄无声息的奔跑于屋顶，时不时吐出信子探寻气味。空中高悬的残月倾斜朦胧幽静的光晕，他口中蛇信吞吐间，眸底隐透出诡异妖冶的碧绿。

    越朝怀里其实还有两组晋陵没用完的子母符，她接过符纸及丹丸等物，闻言挑了个眉。

    “你信那妖怪？若那妖怪也是一伙呢？”

    若想清楚洪泽怪异的原因。

    她低头变化为黑豹形态，低吼了声示意“保重”。

    恶鬼狰狞，女子慈和。

    海赤罗依次掏出许多东西，有子母符、有驱疫符、有辟瘟丹等等，随即他郑重的拿出一张通体黑色的符纸，道：“你真气未定，用不了太多符箓。子母符，取火点燃母符有感应。辟邪血符，以血激发能护你一时无虞。”

    一连窥视了十数家，小青驻足于一布置简陋的禅房屋顶。

    供桌正中的神龛内，一座不及人头大小的长耳恶鬼铜像端坐于莲花台座，它发髻尾部被雕成扬起的白色蟒头，生有四对手臂，其中两对半是禁锢半是搂抱的禁锢住一头戴发冠的人类女子。

    海赤罗道家清灵真气附体，法眼烁烁，隐约能瞧见围绕神龛碎片环绕不散的邪气。邪气蕴含腥臭秽气，与他所修道法互相排斥。他抬头望了眼被掀开了瓦片而透入天光的房顶，一纸黄符含怒甩出。

    黑豹形态的越朝一低头，化为暗夜精灵：“怎么，有话直说？”

    海赤罗坦言，越朝也不隐瞒。

    “晋陵遇你，你助我将白甲绳之以法；马鞍山脚，你助我惩戒瘟鬼。”海赤罗手掌落到越朝的豹脑袋上，轻揉了两下，浅笑道：“如今你助我清正本心，或许你本是个祥瑞呢。放心，我修道初心虽然不纯，但未完成之前，绝不会贸然行事。”

    “哟？”小青把铜像当成石子般的上下抛接了几次，笑道：“还诞生出些微灵性了？看来这人真待你不薄呢。”

    海赤罗望着越朝离去的背影，不禁想起了胡道人临别的言语。

    首先要明确神龛中供奉的是何种邪物，探明不语和尚的根本修行之法以及明娘修习之术来源。

    真真是眸中隐含凛冽清光，雷霆震怒。

    海赤罗不得不认可越朝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