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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之前,无乌骓。”

    两人引据经典再度争论几句,马鞍山神粗犷的面容看似盛怒,却一直并未率先出手。

    衣衫半湿敷体的道士,脊背挺的笔直,周身环绕着清灵的道家真气。他拱手退让道:“山神愿亲自惩处瘟鬼再好不过,小道在此谢过。”

    越朝提出霸王祠三字后,乌骓便收起盛怒,转为聆听思考。

    乌骓略收敛了厉色,漠然应声:“越娘子请讲。先说好,我不可能交出瘟鬼。它虽不顾后果,却是为我出气。”

    被乌骓目光灼灼盯着的海赤罗,再次拱手示意。

    作者有话要说:乌骓庇护一方,结果有人偷他给霸王修金身的金子,他很生气。作为一匹马,其实他人类的道德观念不算强的。

    越朝继续柔声道:“特别是瘟鬼,生性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是该磨磨性子。要是它真造成了罚一人而害百人的局面,世人若知晓了,认为山神乌骓你手段酷烈,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西楚霸王的威名。”

    ps,老年作者君复健中,码字效率低下,也就时速六七百,三千多字一大章作者君要花费五六个小时,所以工作日更新略有波

    海赤罗毕竟年轻,言语交锋处于下方的他持剑抱拳,怒道:“山神执意庇护瘟鬼,赤罗斗胆请教,若能赢得一招半式,还请山神严惩瘟鬼!”

    缓声提议时,越朝观察乌骓的肢体动作。

    “汉时甚少有人敢提及项羽,更别说祭拜。如今项羽的魂魄或许早已投胎转世,喝了转世的孟婆汤,若无意外他是无法以‘项羽’之名成神的。山神灌注神力温养也是徒劳。”

    传闻中的乌骓马体态风流,通体纯黑如缎,四蹄赛雪,硬生生为后世开辟了一种全新的名马——号称踏云乌骓。

    乌骓和海赤罗莫名其妙。越朝一抖被湿气沾染表层凝结水珠的熊毛,重回青皮华发的姿态,她重新开口:“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乌骓垂眸扫视石像周围环绕成环的箓文,挥袖掀起一阵狂风,风卷起地下水潭冰冷的泉水反复冲刷箓文及其留下的痕迹。

    乌骓恶劣的龇牙笑道:“瘟鬼要罚,首恶我也要惩。道士,这人,你说该怎么惩罚呢?”

    海赤罗略有所悟。

    “道士为何不说,那病金是如何流传于世的?”

    一人一神针锋相对,言语虽然乍一听还算客气,但震动愈发频繁的山体和笼罩海赤罗周身的清光,可见双方内心的激荡。

    “关于此人,我倒有个想法。还需山神麾下守财鬼相助。”

    与汉朝皇室的宿敌项羽不敢问津的待遇不同,乌骓马反而被大肆传唱千古,追忆项羽不便直言的汉朝臣,都能转而夸起乌骓马的大义。

    乌骓通体乌黑的双眸一转,凝视海赤罗。神相的他没有眼白,难辨喜乐。

    乌骓跟着杀伐果断的项羽,该杀人时他必然不会手软。但偷盗几块金银的小事,还远不到生死搏杀的仇恨。

    奖励金银,这不就相当于雇工修缮霸王祠吗?

    “自然是瘟鬼施法。”

    乌骓冷笑一声,背后浮现出黑马奔腾的虚影。

    初见时,乌骓就看穿了越朝的本相。

    越朝见乌骓露了笑脸,当即变换称呼,问道:“乌骓山神觉得这办法如何?”

    “是该有所惩处,但瘟鬼轮不到外人惩处。”

    海赤罗见越朝并未提及瘟鬼,他想重提瘟鬼之事,又恐破坏了她接下来的谋划,或导致乌骓迁怒白水村民众,不由憋得俊脸涨红。

    神光自晦,人身马蹄的乌骓抚摸石像马颈,随他的抚摸,石像溢出了温和的柔光。柔光仅于石像下半段的马体间流转,到了身披甲胄的人体,则好似被无形的光膜阻隔。

    乌骓震怒!

    眼见就要打起来,越朝突然灵光一闪,人立而起挥动宽厚的熊爪。

    “吼呜——”

    越朝猜测,人神相争要讲究个身份背景,不然为什么请神时海赤罗要先报师从。打架动手同理,要不是明显的理亏,谁先动手谁没理,被动出手的那一方叫正当防御。

    海赤罗毫不畏惧的一拱手:“自然继续为瘟鬼害人的事,讨个说法。”

    乌骓并不厌恶越朝,他们本同为异类,因虞姬祭拜一事令他对她多少有些情分在。

    越朝给了海赤罗一个安抚的眼神,笑道:“乌庙祝你清楚,人力渺小。只靠人力采集石块打磨木头,修缮霸王祠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你麾下有三鬼二马体格雄壮,若想加快工期,不如让它们也出力。”

    “越娘子,还称我为乌庙祝或是乌骓便可。”乌骓瞧着海赤罗似笑非笑,故意道:“你的办法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但算不上两全其美。”

    越朝眼疾手快的打断道:“小红你先听我说完。白水村民的确冒犯了山神,你说过赵大头有罪对吧。”

    “原来你竟是马鞍山神。”

    一人一神眼神如刀似剑,余光掠过。

    若是马鞍山神神像被污,乌骓根本不愿动怒。

    越朝不由凝视好似策马武将的石像。www.yatong.me

    金棕色巨熊露出肚腹的异色熊毛,憨憨的挥了挥爪子,咧开熊嘴,低吼了一声——她是一只无辜小熊,不通人言。

    乌骓面无表情的凝视越朝少许,兀然大笑:“难为你记住了我酒后的浑话,记得我想修缮霸王祠。你是个妙人,心思玲珑,让我回忆起虞姬的影子。”

    越朝深谙对方沉默就是默认,转而问起海赤罗细节,完善可行度:“修缮霸王祠都需要什么工种,从外雇佣多少钱?村民该奖,他们若做不来,从外面请来的工匠更该奖励,不是吗。”

    海赤罗听过项羽的故事。前朝开放,霸王别姬的故事频繁被搬上勾栏瓦肆的戏台。

    越朝与海赤罗对视。

    石像是乌骓的逆鳞,动之必怒。

    乌骓目光落到海赤罗身上。

    海赤罗眉头一皱,刚想出言反驳。

    海赤罗通过柔和神光认出了乌骓身份。如同越朝曾说,少有神仙能放下身份经年累月为他人做庙祝。他起初只认为乌庙祝与马鞍山神有关。

    马鞍山神怒,则水潭翻涌,山体震颤!

    海赤罗说得隐晦,乌骓身为山神却不会不懂。若他不来,下一步自然是污损石像逼他现身。

    乌骓可以不在乎己身,但项羽的后世名声,他自然不能不考虑。

    虽瞧透了越朝的以退为进,可乌骓认为她说得有理。

    权衡片刻,乌骓豪爽道:“瘟鬼我定会狠罚,另外二马二鬼我命它们跟着做工。白水村民若愿意来修祠,银钱按照你说的付,但有一点……”

    “按照当今市肆的标准,木瓦小工一日工二百文,匠人一日工四百到六百文,帮工视所做之事,五十到一百五十文不等。”

    唯有夜明珠照明的大溶洞中,乌骓大半个身隐于黑暗,翻腾的神光重新自晦。连同下肢的马腿,乌骓身高近十尺,不便喜怒的纯黑眼瞳极具压迫力。

    乌骓施法,同时冷声问道:“赤松子一派的道士,如若我受邀不来,你又要做什么?”

    “它们做不了细致的活,但伐木采石运输样样都要比白水村民速度快,有它们出力,霸王祠定然修建的更快。”

    “请山神明鉴。凡人作恶该罚,瘟鬼作恶更该罚。”

    乌骓不反对,越朝继续说:“白水村大多村民还是敬畏山神的,他们听说有人偷了山神的藏宝,群情激奋要押送他来谢罪,我和海红拦住才没立刻来。祸及全村,太不近人情了,可不做惩处以后若有人效仿同样是烦躁。念在白水村民皆有悔过之心,山神不如惩罚他们帮忙修缮霸王祠,有惩应有奖,是否可以奖励他们一些微薄的金银,满足他们日常的吃穿用度,好令他们专心修霸王祠?”

    “道士,你欲叫我交出瘟鬼,是也要踩一踩这马鞍山神的脸面吗?!”

    越朝环顾了下溶洞满地如繁星般散落的金块,最终望向乌骓。

    相传,楚汉时期西楚霸王被韩信困于垓下,四面楚歌挥剑自刎,其有坐骑乌骓翻滚自戕。后世人感念此马生死相随的仗义,常有人出言赞叹歌颂。

    越朝从心的化作皮糙肉厚的巨熊形态,顶着山体震颤落下的石钟乳和灰石,她缓步走到溶洞边缘,背靠岩壁往后一坐。

    可隐藏于山体溶洞内的石像,披的是旧日霸王项羽的贴身甲胄,挂的是项羽遗物的巨型錾金虎头枪。www.sujing.me乌骓贵为山神甘愿为一无真神的野庙庙祝,全凭对项羽的一腔情感。

    乌骓怒极反笑,他冷然瞪视海赤罗,反问:“瘟鬼害人?我自成神以来约束群鬼隐于青山洞窟,管辖地界内从未有恶鬼害人之忧。我请问,是何时何处何地有人遇害?!”

    “马鞍山脚,白水村,赵大头为瘟鬼所害。所持病金,有传播市肆散播瘟疫之虞。如若不信,山神可召瘟鬼一问。”

    “既然,白水村民冒犯山神,不如让他们修霸王祠赎罪。霸王祠年久失修,若想翻修肯定需要不少人力,而白水村恰是最近的村落。比起瘟鬼的出气方式,把人力利用到该用的地方,不是更妥当?”

    乌骓似笑非笑,身后与墨发连成一体的纯黑马尾轻柔甩动,不似生气的模样。

    “哦?那瘟鬼为何无故害人?还是说这村民贪心作祟,掘了我山神的私库,只因他生而为人,我不光不能惩处,还要伸出脸面让他站着踩?!”

    被念及的次数多了,翻滚自戕的黑马及时养出了神性,保住了将散的阴魂。起先他复生为马鞍山山精魁首,待后世人为马鞍山修建庙宇,大兴祭祀祈祷风调雨顺,乌骓自然的成为了马鞍山神。

    海赤罗不清楚越朝葫芦里卖什么药,略带焦虑的点头承认。

    “乌骓,乌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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