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龟山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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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看，真正的障目符我还有机会学会吗？”

    为了进城，越朝刻意幻化成三步一喘五步一摇的娇弱娘子。守城军见了明显生自江南的女娘，没有多做为难，仅让她自行打开行囊检查了两眼，便放她进城了。

    海赤罗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过，若有所思的他，简单解释道：“这是障眼法的另一种用法，用于死物。你眼中那树木开花结果，实际它依旧是桃核。”

    书棚掌柜瞪了他一眼，杂货店掌柜笑着一拱手。

    “小红，你不习惯被人看着，故意要检查作业吧？”

    是本言语通俗的杂书。写的是书生和狐妖。

    连身为道人都被仔细搜身的海赤罗，心中感叹越朝的急智。

    海赤罗慢条斯理的挑面吃了起来，他脊背挺得笔直，“有气感便可画符，饭后你来试试。障目符的箓文，你之前也曾抄录过。”

    出了书棚，海赤罗带越朝在士林镇有名的店肆吃了顿大餐，算是兑现了当初让越朝先行回去看顾白水村寻找剩余病金的条件。

    道袍破旧的中年道人含笑道：“刚才娘子请我吃了一碗蜜水和桃子，我便种下这颗桃树，让它长满桃子，以作报答。”

    趁海赤罗挑选文房四宝时，越朝随手拿起旁边的书籍翻动，繁体字她多少能够辨认。

    因镇里多是些文人雅士，延街边的商铺多有售卖读书人需要的物件。仅走过两条街，越朝便看到了三家书棚、两家售卖文房四宝的杂货铺和四家装修文雅的茶舍。

    海赤罗再次不告而别。www.keran.me

    海赤罗教授的吐纳术，类似于呼吸术。

    画下最后一笔，越朝感觉一股能量自笔锋涌入身体打了个转，意识中好似有个类似障目符的图形被点亮。她周身萦绕着淡淡荧光，几秒后，连带她手中的狼毫同时消失。

    『影遁』，解除，『影遁』，解除……

    说实话，按照越朝接受的教育，她对海赤罗讲述的吐纳法最多只能照猫画虎。

    同属淮南东路，出了士林镇后人口明显稀疏了不少，行路遇到的人同样少了。唯有一些赶车的商贾成队经过，但他们面容大多带有慎重之色，极少谈及杂事要闻。匆匆赶路的商贾们拉车的力役多为驴子，少见马匹。

    ——

    倾听商人谈话吹嘘时，越朝偏头注视海赤罗，不由想起乌骓的警告——成天日晒风吹的四处赶路，这道人还保持着一副白皙俊逸的模样，的确奇怪。但她没见过其他修道人，不好做个对比。

    桃树眨眼间开花，眨眼间结果，但这青涩幼果却半晌没有成熟。中年道人不由憋得脸色发红，再次暗中施法。

    杂货店的掌柜笑着应声：“这位是我们的东家，平日喜欢待在隔壁书棚看书。”说着，他小声道：“我们东家最喜道学，想来是对您有兴趣，聊得开心说不定可以给您个优惠价。”

    不曾与白水村任何人道别，海赤罗以去士林镇为由，离开了居住月余的白水村。临走时，他背着书箱，里面装着他近期制作的一些制符用具。

    村落不能留宿，有时海赤罗和越朝只好露宿荒野。

    越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瞪圆了眼睛。燕赤霞？倩女幽魂里面那个？怪不得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鬼怪这么多，这么不对劲！

    “你师门在哪？要不要马上出发回你师门？”

    符箓高手的海赤罗暗中点头。

    海赤罗觉得有点眼晕，这场景让他忍不住想往越朝脑门贴驱邪除鬼的符纸。他赶忙叫停，问道：“你这是？”

    土堆动了动，有嫩绿树苗急速长大。

    海赤罗抬手按住街边一载满水蜜桃的板车。

    临行前，海赤罗告诉越朝，道：“接下来的路程，不会有如此繁华的城镇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走了四五天，两人终于遇到了略大的城镇——盱台县城。盱台县实行半军制，该处知县兼任武将，统领驻守边境的厢军。为了防止敌国探子入城，边境入城的检查要繁复些，城门还设有专人对来往旅客的行囊搜查。

    “……”海赤罗顿感越朝身为精怪，竟比他更适应人世的旅行。

    “你说他叫什么？！”

    盱台境内没有如士林镇、晋陵县繁华的城镇，往来居住多要靠临近官道的驿馆和客舍。

    越朝仗着身高，看到人群正中是个身披破旧道袍的中年道士。那道士手持一个水蜜桃，三两下吃了，四处转悠找了块土地，把桃核埋进土里。他找旁边小食肆的女娘要了碗蜜水，喝了一口，把其余的蜜水尽数浇到掩埋桃核的土堆上。

    海赤罗猛然站起身，掐指抹目，法目绽放出清灵幽光。

    越朝如同鬼魅般在房间内反复出现又消失，掀起的风惹得烛火摇曳。

    客舍一层的大厅除了为住客办理手续还兼做了食肆，来往的商人多在此歇脚。海赤罗办入住同时要了两碗素骨头面——寻常客舍的饭食当然比不过专门的酒肆饭店。www.yingzhu.me

    吐纳后，越朝手持狼毫毛笔，按照默写过数十次的箓文提笔书写。整个过程不能说行云流水，但还算熟稔。

    越朝近乎本能的走了一步，身形从无到有。她再度走了两步停下，身形瞬间消失。

    眨眼间，累累桃花随风吹落，化作青涩幼果，尽数挂在枝头。

    海赤罗被越朝盯得浑身发毛，放筷道：“你吐纳术练得怎样了，可有气感？”

    海赤罗按住的板车上的水蜜桃纷纷颤动。

    盱台县建筑风格粗犷，毫无江南的精致。它虽紧挨淮河水路发达，但商业氛围并不浓厚，来往常有披甲戎服的兵士。街边商贩售卖多属实用，比如粮铺、药铺、布帛铺。

    以鼻腔吸气，按照既定频率分段口呼而出。一吸一吐间犹如长鲸吸水、蜘蛛吐丝，令气感充盈口鼻及丹田，直至满口生津、腰腹发热。

    卖桃的小贩察觉出不对，瞪大眼睛在板车和桃树间巡游。

    “这嵩山烟墨晾晒足有两年，书写墨痕可保百年不散，您不如多拿几条。”见越朝翻书，书生打扮的书棚掌柜也不生气，悠然走到隔壁的杂货铺里同海赤罗介绍：“县学乡校的童子有来我这买了笔墨纸砚，抄书复卖来做学费的。我可不会砸了自家招牌。”

    越朝目光落到街边林立的小吃铺：“带点零食？”

    越朝偏开目光，“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有气感。”

    两人走了一段，见十数个百姓自发围拢成圈。

    客舍二楼的客房内。

    边境的烽火燃烧数年，导致盱台境内的百姓多被征召或是搬迁至他处。原本繁盛的景色逐渐凄凄，路过的村庄十户不存三四户，多为老弱妇孺，以开垦荒地为生。

    “怎会，我师门吐纳根本法不能教授与你，授予你的吐纳法中正平和，但气感难寻。为了你不走偏路，是该要检查解惑了。”

    盱台厢军紧挨南山修建简陋的防御工事，以防外敌。

    傍晚，两人出了士林镇地界，在一家紧挨驿站的旅店的客舍住下。

    海赤罗表情一言难尽，道：“……某种程度来说，你改良的障眼法的确达到了极好的一叶障目的效果。”

    甩掉粘在手上的符纸，一动未动的越朝按压眉心。她脑海里恍惚映射出一种近乎本能的天赋法术，名为『影遁』，她本能的知道她可随时随地潜入暗影之中，难被人察觉。缺点却是影遁状态下，她必须一动不动，否则瞬间会被人发觉。

    恢复些许精神的越朝又蔫了，恹恹问道：“你师兄叫什么？路上打听打听？”

    海赤罗与书棚掌柜简单聊了几句，将买来的烟墨条和朱砂印泥等物件放进书箱。书棚掌柜瞧见越朝还在看杂书，随手拿了两本眼下时兴的杂书当做添头送给海赤罗。

    客舍内除了他自身的气息，无任何妖魔鬼怪残留的气息。越朝消失的位置似乎气息略带扭曲，他正要增加真气输出看破虚妄，就听到符纸抖落的声音，一张未完成的黄纸凭空出现，落向地面。

    用过饭食，两人启程准备离开士林镇。

    越朝所绘制的障目符虽不算完美，但大体框架无误，笔体停顿转折没有停断。若不出意外，只要她练出了气感，应该是成了。

    “先是障眼法，再是挪移术。这位道友是有些道行在身的。”海赤罗向越朝解释一句，又对小贩道：“还不去道歉？我要放手，你这一车桃子

    贩卖水蜜桃的小贩本来热闹看得正入迷，头也不回的挥手不耐道：“不做施舍，不做慈善！你们这些道士没完没了了？”

    越朝转头问海赤罗：“这是你们道家术法？快速催生？”

    符纸飘落，屋内仅存海赤罗一人。

    “他姓燕，以道号为字，自称赤霞。”

    “小红，我大概是个术法天才。”越朝简单描述了下『影遁』的效果，道：“画个障目符，我瞬间学会并改良出新版障眼法。”

    海赤罗违心的夸道：“你这术法天赋千古难寻，我只能说，尽力。”他顿了顿，折中想了个办法：“若还是不行，可寻我师兄做个类似障目符的法器。”

    人声喧哗中，气质清冷的道人低眉垂首坐于角落专心吃面，同世俗格格不入。

    天气逐渐炎热，留宿的旅客却不多。偶有几个商贾留宿都是往来匆匆，甚少交谈。行至村落，村民黝黑的脸庞带有南方百姓不曾有的警惕与抗拒。

    淮南东地域最北是盱台，盱台多山水，易守难攻，是边境厢军驻守之地。

    “师兄云游四海。原本厉押司信件所邀之人是他，因师兄不知归期，唯恐误事，我才从师门下山。”海赤罗叹了口气，头疼道：“我那师兄，三五年不回来都是正常。”

    士林镇繁华依旧，走街串巷的小商贩有的支起摊子，有的背着扁担招揽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