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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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泉眼，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具游曳的巨大身影，剩下的话就再也讲不出口了。

    “是山，是那座山”，她心中莫名跳出一个想法，确认刚刚吓得她动都不敢动的杀机来自后山之中。可还没等她多想，眼前的局面又发生了变化。

    “当然！”新月笑眯眯地朝着他伸出了手，有些为难地说道，“你知道的，要狩猎肯定要有能将背后交给他的队友。而我昨夜打伤了嚎，还带着你抢走不少人的先祖祝福，我们俩肯定是未来猎队里最被人讨厌的两人，也就只有我们可以当队友了，不是么？”

    洪月向来不与她做口舌之争，这一次却难得反驳道，“它很孤独。”

    一片寂静之中，却是刚刚被拉到远处的虫女受不住压力，腿脚一软跪了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新月才感觉到华月的放松，周围凝固的空气也终于流动了起来，她仰慕地扬起了头，却似乎在华月的下巴处看到了一抹渐渐消退的灰色。

    “这，这是什么？”新月慌乱地扶住了身旁的萤石，以为是后山的怪物追了过来，朝着洪月大喊，“洪，快过来！”

    不出新的预料，那只手坚定而缓慢地握住了她的手，一朵微弱的火花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亮起，随后沿着新的手臂缓缓铺开，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很快蔓延到了她的上半身。

    新月是被饿醒的，她将家里能吃的食物一扫而光，最后从腰包里摸出了那颗淡黄色的妖核塞进了嘴里，才暂时止住了肚子里打鼓一般的咕咕叫。

    洪月单薄的嘴角抿了起来，神色在幽蓝光芒中有些难以辨认，一直沉默到新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他轻轻的回答。

    新月扯着嘴笑了下，她那一枪看似凶恶，却避开了心脉之处，伤不到他的根本，也只能让他消停一段时间罢了。她在决斗中虽说没受伤，却耗费了不少心力，同岛生说了几句就倒地睡着了。

    洪月家和旁边的屋子一样，都是静悄悄的，却少了一抹火光，显得更加孤寂。新月仍然是翻墙进去，在屋里没能找到他的身影，却在石柜里找到了不少鱼干肉干，胡乱填了填肚子便往潮泉去了。

    虫师是月氏中的少数，和巫一样是传承制，在很久之前就受到了月氏族长和巫祭的肯定，成为了部落的一员。她们凭借驱使虫役的特殊手段获得了族人的尊重，却也因着怪异的面容和与虫役同吃同住的习性成为了部落中的异类。

    可饥饿很快又席卷而来，新月瞧着家里存的蘑菇实在是没有胃口，只能摸着黑打算去河边的洪月家。

    洪月不知道要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并没有欣喜，感受到的却是迷茫和彷徨。

    没有了月光的照拂，她一路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从后山中窜出什么怪物，然而那股杀意好似没发现她的存在，一路平安地到了小草屋。

    他紧紧握起拳头，觉得被关在泉眼深处的似乎就是自己，一直孤独地叫着，却没有任何人听懂，也没有人回应。洪之前一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他在部落中是不被承认的异类，是被排挤的边缘人，走在部落的大路上也仿若没人看到他一般。

    “它不孤独，可能它不知道，可不是有我们在听它唱歌么？”新月太了解自己的小伙伴，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心病，也知道他其实期待的不是这样的“认可”。

    新月感受到揽着自己的臂膀突然变得格外坚硬，而华月只是往前了一步，就将刚刚那头充满攻击欲的玉虫吓得趴在了地上，而她对面的虫师也跟着弯下了腰，她的面色变得更白，重瞳缩成小点，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www.huayun.me

    虫女的发难很是突然，让周围不少族人都没反应过来，而当华月过来护住新月后，虫女的母亲虫师也匆忙赶了过来，安抚住了虫女和她身边的玉虫。

    洪月却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下来，新月见他这样也渐渐放松下来，在一声又一声苍凉的叫声中，在一阵又一阵的震动中摇摇摆摆地趟过了湖水，走到了洪月的身边。

    她瞧着洪月的情绪不高，便陪着他听了一会儿从泉眼中传出的神秘鸣叫，细听去这鸣叫好似是多种生物的叫声混合在一起，低沉处似牛，高昂处如雁，还带着如诉如泣的幽怨。

    洪月迎上了她讶异赞赏的目光，带着些害羞却又坚定地回答道，“不会拖你的后腿的，队友。”

    “别怕。www.yuying.me”华月的怀抱很温暖，她揽住新月转了个弯儿，将那股威压感十足的杀意挡在了自己身后，也挡住了虫女和玉虫的嘶吼。

    浅红色的火光看上去很炙热却并没有灼烧的感觉，而是阻隔了洞穴里的冷意，好似是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带来了温暖。

    而昨夜新月赢下了决斗，他被告知自己也被允许参加明日的祭祀，也能参加之后的成人礼。等他恍惚地走回了家，就见到周围邻居热情地送来了食物和衣物，还拉着他说了不少话。

    借助这样的能力，新月看清了洪月彷徨的神情，看到了他微红的眼尾，她沉吟了片刻，断然否定了他的说法，“不，它是在唱歌。”

    在决斗后向胜利者示威是一种挑衅，虫师刚为女儿解释了一句，就听得身边一声嘶吼，却是跟随自己已久的老玉虫也弓起了身子，朝着新的方向警惕地嘶吼。

    洪月摇了摇头，“不知道。”

    “...”

    “这到底是什么？”新月好奇地朝着泉眼中张望，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她没再给洪月胡思乱想的机会，而是站起身来，背着手歪着头看他，“洪，我们马上就要成为月氏的战士了，我们可以去荒原，去镜湖，去远方看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虫师：和巫祭一样是部落里世代传承的职位，一般是女性。

    部落最强战士确实名不虚传，华月只是放出了一星半点的气势，就将周边的人全都镇住了，而在她怀中的新月却什么都没感受到。

    “噗通。”

    新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眯眼睛，眼前的画面就发生了改变。这是她在那场幻梦之后得到的提升，能够夜视也能够集中看清极远方的某一点，对擅长弓箭的她来说提升可不是一点两点。

    决斗的后一夜便是月氏最重要的红月祭，巫渊在看过她之后就去了祭坛准备。

    新月含笑刚想打趣两句，就听得泉眼中传来一声浑厚空灵的叫喊声，震得整个洞穴都在颤动，湖面更是荡起了层层涟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泉眼中的鸣叫已经停歇，整个潮泉洞穴中变得格外安静，幽蓝萤石映照在湖面上，好似是落在湖中的星星。当然，月寂森林中是看不到星星的，新月被湖中的点点星光晃了眼，想到了前世的一些记忆。

    “你果然在这儿”，新月老远就看到一抹孤寂的身影坐在泉眼旁的石板上，他身后的萤石丛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将他倒映在湖水中的身影衬托得格外幽怨。

    虫女平日里处处注意，表现得与常人无异，而此时不受控制地露出原形愤怒地朝着新月嘶吼，却没注意到周边一些与她玩得好的小伙伴们都露出了惊惧的表情，还有族人害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你说它在说什么？”新月有些好奇，悄声问洪月。

    “或许是被新身上的凶气所激...”，虫师尴尬地凑过来解释，她僵硬灰白的脸上强硬地挤出了个笑，露出比虫女还要密集的环形利齿，令人毛骨悚然。

    “这，这，可能是红月将至”，虫师慌乱地解释了一句，扭头朝着老玉虫吼了一声，它却仍是倔强地盯着华月怀中的小姑娘，甚至微微摇晃起了身子，似乎是要发起攻击。

    “可能，是在想家。”

    洪月可能是惊到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轻声问道，“我们，我可以么？”

    决斗结束了，新月被华送回了家，而她捅到嚎胸膛上的枪头也被送了回来。

    玉虫是部落周边常见的凶虫，它们形似蠕虫身有百节，周身覆有灰白坚硬的甲壳，腹下生有百足，在狩猎时常作为运输辎重的后勤。虫师可以驱动数条玉虫，也可以用来围堵猎物，实力不容小觑。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关心照顾，也是他以为梦中才能见到的场面，可不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的愿望成真，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洪月沉默的时间格外地长，她也不着急，只是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她知道最后总会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上来。

    “看你这样，倒是不担心他的生死”，岛生将枪头放在了桌上，似乎对她擅自改动□□也没什么意见。

    新月盯着玉虫绞肉机一样的血腥大嘴，倒是没觉得害怕，只觉得它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和刚刚她感受到的有着些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