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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虽已荒废,却也可以眺望包括擂钵街在内的几乎整个横滨住宅区。

    闻言,校长呆了呆,像是想起了什么。

    太宰摆了摆手,绕过校长,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与其保持着一定距离。

    片刻后,像是遇到了重大挫折,他直起身,手垂落在身侧,低头呆呆地凝视着尸体,一言不发,如一座人形雕塑。

    “陀思妥耶夫斯基……啊,你是找费奥多尔吗,他还没到。如果你有急事,找我也是一样的,我叫津云归雨。”

    津云飘到太宰面前,盯着他的动作,也确认了太宰与其它人都看不见现在的自己。

    脸上笑容阳光灿烂,话语里带着无边的温柔与止不住的欢喜。

    太宰的脚步一顿。

    一位异能者抬手,冰霜降低了废墟的温度,而另一位异能者蹲下来把手按在地面上,地面轻微震动,泥土中长出几棵藤蔓,为太宰清扫开焦黑的建筑材料。

    《文豪学院怪奇谭》最快更新 [lw77]

    下一刻,校长举起刻刀,用力把刀捅进了自己的右眼!

    寻常人对上这样直勾勾的、堪称像鬼一样的眼神,绝对会感到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为什么?

    这个人优雅地说着道歉的话,然后给自己来了一刀?

    “津云校长?”

    太宰的脑海中念头流转。

    石质圆桌摆在大厅中央,太宰离开阶梯,入目便是一具尸体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但校长的视线像钉在他身上一般,无论是在行礼时,还是等他落座后,那炽热的、带着喜悦的,甚至有种错觉般莫名其妙的贪婪的眼神,始终如影随形。

    他温和地说着,又行了一礼。

    太宰从轿车后座推门而出,他走得很急,为他撑伞的部下险些没跟上他的脚步。

    在仔细打量后,太宰意识到那并不是尸体,而是一具与费奥多尔几乎一模一样的等身人偶,仿得极其逼真,必须近距离观察,才能辨别出与真人的微妙区别。

    黑色的伞,左眼的白绷带。

    “且慢。我可从来没有答应哦,只是贵校……陀思妥耶夫斯基自顾自地把我加进去而已。”

    他将染血的刻刀转移到左手,随后朝太宰伸出了右手。

    【校史修复任务已完成,进入旁观模式】

    “杀死人面树,这是最困难的任务,也是最简单的任务……”

    他紧紧跟着太宰,从横滨港会计事务所,沿着熟悉的东京湾岸道路,最后竟来到了骸塞。

    津云曾经从旋转阶梯步行向上,到骸塞的顶层看过。

    在废墟前停顿了数秒,太宰朝一个方向望去,那是安吾原本所在房间的位置。

    太宰走过阶梯,来到顶层。

    “津云校长,没有人告诉过你像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的眼睛,是非常冒犯的行为吗?”太宰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他隐约察觉到眼前这位校长看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在透过自己,注视另外的东西。

    在听见声音后,青年微微偏过头,总算是注意到了太宰。

    校长的声音尾调带着快乐的弧度,他缓步走到了太宰面前,轻轻低头,俯身。

    看见太宰的一瞬间,像是发现了什么,青年直勾勾地盯着太宰的眼睛,连刀都忘记放下,无意识接近般,向前迈了半步。

    尸体的头倚着椅背,稍稍后仰,紫色的眼瞳如玻璃珠般无神地凝视着绚烂的天窗。

    太宰把石头收进一个黑色的绒布袋,并小心捡起了账簿。

    “费奥多尔已经与我说过很多次了,但我总会忘记,真的不好意思。眼睛这条传输信号的通道,既然无法接纳整个世界的真理,又会让你不悦,那便先关闭吧。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太宰君,认识你实在是太高兴了。”

    津云飘在天空上,细细的雨丝穿过他的身体。www.luoyin.me

    “在我到来之前,安吾已经做出了他的抉择。无论我怎么做,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都会通向这个结局……”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我绝无冒犯你的心思,请原谅。”

    出乎津云意料的是,这个时空的骸塞似乎已经被重建了。

    但这次,眼前的人做出的行为,他不但没有提前预料到,甚至在事情发生后,还没理解这背后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脑回路——

    一般来说,有外物靠近眼睛时,眼睛会下意识闭上,这是人体的保护性反应,但这位校长就像没有这种反射一般,看着刀插进自己的眼睛。从这个角度看,旁边椅子上如尸体一般的人偶都比这位校长更像人类,至少尸体不会眨眼是合理的。

    太宰能够清晰地看见他右眼的血洞,而另一只眼漆黑深邃,如在透过太宰注视向极其渺远的未知之处。

    青年盯着太宰瞧了一会儿,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有些瘆人的怪异微笑。

    他上前几步,目光再次扫过尸体。

    “怎么做到的,用妖怪杀死了妖怪,但在人面树的袭击下,安吾必死无疑,怎么可能变成妖怪呢……”

    “原来是你——”校长的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久仰久仰,我校等候您多时了!”

    眼球被捣碎了,血很快地流出了眼眶,仿佛猩红色的眼泪。

    “能听见吗?我找陀思妥耶夫斯基。”

    当校长把刀拔出来,血像拧开了水龙头的开关,顺着他的脸颊更快地淌下,一路蜿蜒,滴落在黑色的礼服上,漫开深色的圆圈。

    “我是太宰。太宰治。”

    在尸体的面前,一位青年俯下身,正专心致志地用手中的银白刻刀在尸体的脖颈上刻画着什么。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微笑,与尸体放在一起,这笑容显得格外惊悚。

    他望向地面的事务所,火焰在时间的流逝中自行熄灭,那里成为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对方诡异的视线与无法理解的行为让他感到有些微妙的不适,这种不适感就像在一群人类中看见一个与人类相仿的塑料假人,带着十足的恐怖谷效应。

    “……?”太宰一向高速运转的大脑,罕见地出现了瞬间空白。

    “确实有人这么称呼我。”校长用手抚平礼服上的褶皱,像行某种礼仪一般,优雅地将手中的刻刀点在左肩处,微微躬身再重新站直。

    太宰站定在废墟中间,却不见安吾的影子,没有人,亦不见尸体。

    看着对方的笑容,太宰不由得也露出礼貌的假笑,“我也很想和你谈论蚕豆和俄罗斯人的相似性啦,但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我找陀思妥耶夫斯基’哦?”

    骸塞原本不叫骸塞,而是被称为恶德荣光之堡,属于传承古老的涩泽家。

    非人的头脑让他几乎能够在任何人作出任何行为之前,预测到该行为的发生。

    无法理解、难以无视。

    但很快,青年就闭眼晃了晃头,再睁眼时,他的脸上浮现出堪称温柔的亲切笑容,“你喜欢吃蚕豆吗?我也很喜欢,要我说,人这一生所做的绝大多数事情,本质就和在饥饿的时候吃蚕豆别无二致呢。”

    只不过,在荒霸吐事件中,恶德荣光之堡被大爆炸波及,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庭院、花园等全部毁于一旦,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要塞,如骸骨般顽强地屹立在荒凉的土地上,由此得名骸塞。

    太宰眯了眯眼。

    愚蠢的恐吓?精神疾病?纯变态行为?某种宗教仪式?

    他低下头,蹲下拨开灰尘。地面上露出几块手掌大小、彩色如琉璃般的正八面体石头,与一本沾满尘埃,却在火焰中丝毫未损的黑色账簿。

    太宰打招呼的语调像是在询问存在于异空间的人类。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热病,墙纸,残酷的、残酷的、残酷的……七月!”青年神经质般低声自言自语着,根本没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靴子上染血了,一无所获的杀人案。眩晕着,走上这狭窄的阶梯。屋子里新刷了油漆吗?罪行……不……”

    “我喜欢你的异能……太宰君,请来我的学校当老师吧!”

    到阶梯的尽头,结合了哥特式与巴洛克风格的雪白大理石柱撑起圆顶天花板,无明显光源的柔和白光充斥在宽敞的大厅内。

    只要太宰一抬头望向津云归雨,就必定会与这眼神对上,而太宰并不喜欢回避他人视线。

    一路可见美轮美奂的玻璃花窗,墙面装点不乏金丝银线与古典装饰品。

    后来,无家可归的贫民们在发生爆炸的中心地区建起了房屋作为住所,逐渐形成后来的擂钵街。www.siying.me而涩泽家一直没有重建恶德荣光之堡,骸塞便留在这里与擂钵街相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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