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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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大人的屋子。

    她让雁辞物色了许多新入宫的小丫鬟，如今懿安殿被诸多杂乱势力所掌控，她需要自己有可靠之人。

    扈涟原本闭目，闻听响声抬眼看到她。

    看到那西边院子所处的屋墙时，她下意识地想“这里应该有一颗石榴树”，待到她仔细走进时后，果然如她所想，院内种了颗根枝粗壮的石榴树，现在枝叶茂盛地伸出了院外。

    可惜直到现在，扈涟也没有猜出对方意图究竟为何，所以探望蔺清都这事也被她稍微地搁置了下来。

    外面日头温煦，色影重重。

    好一个容姿清绝，为别人着想的蔺大人。

    蔺家的下人早有准备。

    现如今他已经伤了五六日，昭安公主才想着看望于他，明显是并不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如此下来朝廷和自己的身体都没出什么大乱子。

    那时候他随师父进宫做法事，对方还是年幼的一个孩子，未受封号，无忧无虑地荡着秋千，对于接下来改变自己人生的大事丝毫不在意，明空与她论禅，反而给自己添了困惑多年的迷障。www.qingxi.me

    扈涟不欲再同她废话，重新闭上了目不去看她，只是嘴中吐出声音：“去吧。”

    照着扈涟痴恋明空法师的态度，即便自己忘却了探望救命恩人，明空这么一说，自己必然会屁颠屁颠地跑到蔺清都的府宅里去感激对方。

    大朵大朵橙红的石榴花灼人眼球，鲜艳而又热烈的颜色扫空她稍微紧张的心情，扈涟顿觉这里的布置都甚合她心意。

    纵使秋雨心中怨意滔天，但公主不快，她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咬碎了银牙又在心中咒骂了几句扈涟，起身行礼之后向外走去。

    因此，在蔺清都重伤第二日时，便有许多大臣造访府邸向他递上了众多朝廷文书项目，需要他急着审批出来，再给出明确反馈。

    雁辞站在扈涟旁边，四周自明空走后又是寂静无声，秋雨往屋内看了一眼，极有眼色的过来给扈涟奉茶。

    但——

    秋雨目光左顾右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扈涟本想着她是赵勘的人想再留上两日，眼下也皱了皱眉，开口道：“今日起你去殿门前当值，换雁冬来替你现下职位。”

    扈涟面色在小姑娘面前稍微和善了点儿，低头对她们说了什么。

    蔺清都倒也并不抱怨，第三日刚恢复一些精神来便支起身体把要紧的一些朝事处理了，接着往后觉察到每天抽出几个时辰来看这些政事自己也能挺得住时候，便每日里养伤和处理政事兼顾着。

    饶是李伯，清扫院子时握住扫把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昭安公主扈涟终于来了。

    扈涟继续闭目养神，思绪顺着方才一点一点往外理。www.fengchen.me

    扈涟见他这般说，嘴角含笑，随即继续想要说些什么，就见明空眉蹙得愈发深。

    但是蔺清都是个手段老成，正儿八经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那日他奋不顾身挡在自己面上，扈涟的第一反应便是他又有图谋.

    对方这种态度惹了府中一众看他长大的下人对昭安公主敢怒不敢言的埋怨和不快来。他倒是无甚其他想法，只是觉得照着对方的脾性，这番探望，怎么也得未时才来了罢。

    当下里伤病让青年的面色变得枯瘦苍白，可那双藏在倦容里漂亮的眼睛依旧熠熠生辉。他天资聪慧，看书亦是一目十行，很快的，一本书便被他翻阅到了最尾页。

    扈涟冲着管家微微颔首，对方抬头看了她一眼，侧身避开而后还礼，最后沉声说道：“大人在西院养伤，公主请跟我来。”

    扈涟感觉到身边管家突然生了些怨气，他还是重重地走到一边，给扈涟亲自拉开凳子，语气也沉凝了二分：“公主请坐。”

    之前佛子便和蔺清都相处熟稔，可是因为明空却有过当众反对蔺清都想要建造眺月楼的行为，那时候扈涟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关系一般，还未到日后两个反贼聚在一起抱团起义的情况。

    扈涟脸色凝重，看着立在一旁的雁辞和方才过来应值的雁冬，小丫鬟面上拘谨，对着她却是眼眸明亮，满含希冀。

    天到了辰时，随着下人的一声通报“昭安公主到”，来来往往了许多宫中的侍从丫鬟，霎时把整个府中郁静风气一番清扫，多了几分喧嚣热闹之意。

    蔺清都因她受伤，情理之下探望蔺清都是再必要不过的事情，照理说自己无论如何都需要去蔺清都的府宅上探望几趟，才能够体现出自己的感激之情和皇家的情义。

    他猛地站起来，避她如洪水猛兽一般后退拱手，声音极致冷静：“贫僧此来，除了先前之事，还因那日蔺大人收了重伤，公主于情于理都应该前去看望蔺大人一二，公主自己酌情揣度，其他无事，先行告退。”

    扈涟这是第一次到别人府宅上做客，且是权倾朝野蓄谋叛国的首辅大人，故而心中自然多了一些紧张和畏惧，生怕对方养的什么伪装成平常人的死士谋客被自己撞见，然后被他狠心杀人灭口了。

    而另一边屋内，蔺清都因身上有伤近几日难以下床走动，可即便在养伤中也未能稍多休息。

    蔺

    因之重伤告假，他不能亲自在六部中和诸位大臣共事，可自己毕竟执掌六部，许多琐事皆需要他这首辅一一过目，更何况皇帝祭祖刚过，礼部户部许多预算皆需要他的账单审核。

    现下那边亮了盏油灯，整个院子都透出微弱的光芒来，衬着大人倚在床上看书的精神依旧是那般沉默刻苦。

    扈涟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不由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然而移步于首辅大人庭宅景致之中，再观赏这走廊短亭，假山湖泊，扈涟却莫名生出一种熟悉和亲切之感。

    明空说着同她泾渭分明，可自与她相见那日便不断似是而非的关心她，甚至如今忧心到了她的名声态度上来，不惜冒着被她误解的风险跑到她的殿中来说着让她做个人去探望蔺清都。

    蔺清都想的没错，昭安公主来访时候果然和时兴的晨间不同，却也没到那么晚。

    显然最后那句话才是明空的真正目的。

    对方这般谋划，不认真对待简直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她今日身着天蓝色双面刺绣蝶裙，整个人较之往日多了一份和悦温婉，观感甚佳，在府上小厮的引路下，正往堂屋而来。

    蔺府的下人和她有何关系，扈涟没理睬蔺清都这些用讽刺她的话语来博取同情的小招数，从容地走到那座位上坐下。

    待走到了尽头看到厅堂门口负责接引待客和善温和的管家之后，这种亲切和熟悉感就到达了顶峰。

    扈涟：“……”

    扈涟被他这反应吓得一愣，装模作样地追了两步，只把小和尚吓得身后如同着了火飞速逃窜地不见踪影，这才作罢回屋，倚在贵妃塌上沉思起来。

    秋雨早前收到赵勘命令，要求她创造一切明空法师能够和公主相处的条件，她没有想到自己自作主张迎明空法师进屋反而惹了欢喜法师的公主不悦，甚至于直接把她驱逐出了屋外。

    她看着蔺清都，目光中带着审视，面上却是带着微笑，客套道：“蔺大人何出此言，若不是那日蔺大人舍身相救，本宫怕早已命丧于黑衣人剑下，蔺大人乃是本宫实实在在的救命恩人。”

    原来那边种着石榴树的西院是蔺清都的院子，扈涟有些惊讶，还是跟随着管家进了院子，踏进房门，再次见到了蔺清都。

    李伯叹了一口气，大人爱惜花草，但是受了伤，很多心头爱植无法亲自照料，他还需要侍奉这些花花草草的更仔细些才好。

    日头熹微，早晨还带着些夜间残留着的凉意，草木叶上露珠晶莹，若有粗心大意的人走过，往往会沾湿了人的衣襟袍袖。

    ……

    他左手捧着一本《川水杂注》，右手在如有遇到不解困惑之处则会用漆笔勾勒出来，模样举止认真仔细。

    昨日的风声他已经听过，昭安公主将于今日来他府上探望伤病，报答其感激之情。

    大人从小寅时初便起，如今受了重伤身体虚弱，可是这个习惯依旧保留着。

    原主欢喜于明空，自己为了苟命又将计就计保持人设，却最终弄拙成巧，没成想居然真的骗过了蔺清都和不懂情爱还妄图坑她到底的死和尚明空。

    看样子雁辞眼光果真极好，给取的名字也很不错。

    青年搁下了书，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他登时收回目光，嗓音微哑：“先前贫僧已经于公主说明，小僧此生志在普渡众生，与公主断无可能。”

    今日明空过来说起此事——

    于是刹那间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昭安公主为感谢蔺大人舍命挡剑的救命之情，命人准备好了灵宝奇药，于明日亲自去蔺大人府宅之上聊表感激之情。

    如此想来，这更像是蔺清都和明空关系匪浅，蔺清都见扈涟对这份救命大恩不为所动，故意套她上钩。

    秋雨愕然抬头，扑通一声跪下，懦懦无言，良久之后才开口：“婢女自屋内当值已久，雁冬新来不熟悉，恐怕做的得不合适公主心意……”

    管家李伯习惯性的换上了窄袖衣服，将几盆较为娇弱夜间需要搬到屋里的花草搬回屋外，待到目光放在花圃间那颗占据了最好位置的植物上，视线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滞。

    想到什么，她睁开眼睛，眼中划过一许深意。

    原因无他，这棵……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实在太过于平平无奇，若非大人带回来时候特意嘱咐要好生养着，李伯早把它当作杂草清出去了。

    对方病容憔悴，见到她的刹那顿时咳嗽了两声，即便如此，他还是露出平常的笑意，清润温雅：“公主过来了，那边有凳子，莫要离我太近，小心病气传达到公主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