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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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管家愣了片刻，颇为感激，但不敢擅自做主，便往书案后的秦砚看去，只见秦砚平静翻了一页书，冷道：

    贺平乐咬了一口果子，仰起脸迎着阳光的方向，幸福的眯起双眼，这样安静又充实的生活，真是太惬意、太美好了。

    老管家暗自抹了把冷汗，回想上一个敢这么跟王爷说话的人，如今坟头草也该有贺小友这么高了吧。

    只是茶桌比书案矮，对于老管家而言蹲在那里泡茶稍稍有点吃力，见他时不时的挪动双腿，贺平乐看不太下去，遂入内对老管家说：

    “哎呀呀，这根本就像是王府里的书斋直接搬过来了，王爷您说是不是？贺小姐可太厉害了。”

    老管家也是个爱说话的，平日伺候王爷憋得慌，突然遇见个能说话的人，话匣子顿时就打开了，颇有一种要跟贺平乐大说特说的架势。

    心里却想，福爷爷你想过没有，你家王爷不应允的原因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不想被打扰，和书本是否传世孤本，是否珍贵其实没多大关系呢？

    “矫情。”

    把书分门别类就是一项巨大工程，这不禁让贺平乐想起自己在大学里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回想着逝去且不可追的时光，贺平乐居然慢慢的把心思沉淀下来，开始专心致志的整理书籍。

    “贺小姐你好！这里收拾的真好，辛苦你了。”老管家说：“王爷，您觉得呢？”

    贺平乐这几天本就憋着怒气，闻言把茶杯往茶桌上一拍，梗着脖子反抗：“我不出！”

    就在贺平乐以为能听到些什么八卦的时候，老管家的话被打断，书斋深处传来秦砚的声音：

    只要那剥削劳工的王爷不再出什么幺蛾子，那这书斋应该就是贺平乐今后的工作场所了，把自己要待的工作场所收拾干净整齐也是应该的嘛。

    老管家下意识反应：“哎，来了。”

    贺平乐在隔壁打工第一天回家，晚上连吃三碗饭，把亲妈给吓了一跳，连声问她是不是到码头扛大包去了，亲爹则比较平静，只是问了贺平乐一句‘明日可还去’，得到贺平乐‘当然’的肯定回答后，就对她猛吃饭的行为表示赞赏，并把另一只鸡腿也夹给了她。

    “那可不！我和你说，我家王爷他从……”

    问题也许就出在，太学先生要‘留’在王府看！如果那太学先生说把书借出府去看，他说不定就肯了呢？

    秋日的时光在树梢间、花丛中、屋檐下静静流淌，书斋里的人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进进出出，不知疲倦。

    几道目光同时落在茶桌上，好好的一只茶杯，被贺平乐那么一拍，直接入木三分，半个杯身都陷进了茶桌里。

    “咳咳咳。”老管家忽的轻咳两声，动作比先前还要缓慢些。

    “王爷不喜开口，贺小姐别见怪，这书斋收拾得非常不错。”

    “嗯！”老管家连连点头：“珍贵着呢。好像是去年吧，太学里的先生来跟王爷借读，不是说借出府去哦，那先生说他就在王府里读，王爷都没答应。”

    “哦，这里的书都很珍贵吗？”

    贺平乐从他无奈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老人的一生，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做仆人的，被奴役了一辈子，到老都不能停歇，反观那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等着让一个老人的服务，怎么看怎么叫人不爽。

    “茶。”

    书斋中安静得只剩下红泥小火炉上泉水咕嘟的声音……

    老管家回身对贺平乐谢道：

    一呼一吸，蔚为震惊！

    小姑娘这么懂事，老管家都有点心疼，悄悄看了一眼坐在里间书案后看书的秦砚，压低了声音对贺平乐说：

    贺平乐回看他一眼：“都是一样的茶，我又不下毒，谁泡有什么区别。”

    老管家无声叹息，来到贺平乐身旁，小声与她解释：

    秦砚的话刚说一半就被贺平乐打断：

    “有时候过分讲究就是……”贺平乐顿了顿，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被不吐不快的情绪支配，大胆的说出那两个字：

    贺平乐畅快的说完这番话后，书斋里的气氛比刚才又冷了三分。

    “多谢贺小姐好意，但王爷自小喝惯了我泡的茶，别人泡的他喝不惯。唉，你别看我年纪大了，动作不利索，泡个茶还能行的。”

    老管家名叫福庆，他让贺平乐称呼他老福子，贺平乐觉得不礼貌，就按年龄辈分称呼。

    贺平乐实在看不过去，拎起老管家准备拿的水壶，另一只手将老管家扶起身，自己顶替他的位置蹲下，继续他泡茶的工作。

    而书斋后的水阁之上，有道身影坐在窗边，慢悠悠的擦拭手中暗器，偶尔抬头往书斋方向看一眼。

    一阵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来，贺平乐睁开双眼循声望去，书斋后面一直关着的门忽然开了，冷面王爷由老管家推着进来。

    “对不起，晚了！这世上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在这书斋待了大半个月，眼看全都收拾好了，你现在想赶我走，是想霸占我这些日子的成果吗？”

    秦砚冷冽目光扫过四周，而后沉默的自行驱动轮椅往书斋深处去。

    按照老管家给的书斋平面图，贺平乐先把书斋中凌乱的书架摆放整齐，上上下下擦拭一遍，好不容易做完这些，接下来就是把木箱中的书籍整理到书架上去。

    在亲爹亲妈的支持下，贺平乐每天早出晚归，在隔壁的书斋中一连干了十多天，原本空荡荡的书斋总算像了点样。

    应声过后，老管家便伛偻着背，急急往茶室去，取出装有山泉水的茶壶和茶具，将之摆放到秦砚书案旁的茶台上，开始当场泡茶。

    而贺平乐这十多天，别说学什么龙象国师的驻颜心法了，她就连秦砚的面都没见到。

    贺平乐想了想，说：

    “这些书都是从王府书斋搬来的，王爷的私下珍藏，有些还是传世孤本，一般人王爷连碰都不让碰的。”

    “放下。”

    这日中午，贺平乐吃了老管家亲自送来的丰盛午饭，拿着一颗果子坐在书斋外的回廊上，感受了此间风景，入目是竹海涟漪，碧意滔天，入耳是虫鸣鸟叫，清风徐徐，幽静得叫人轻易就忘记这宅子其实与最繁华喧闹的朱雀街相隔不远。

    她真是气急了，十多天来一个人像个傻缺一样在这里收拾，本以为至少能得到些尊重，谁成想有些人根本不把别人的劳动成果放眼里，傲慢的要死，那她还客气什么？

    “滚什么滚？是你自己让我来当书童的，书童又不是你的仆人，你凭什么让我滚？就不滚！”

    贺平乐继续附和：

    贺平乐看着自己做的好事，有点心虚，干咳一声后，从茶盘中重新拿了一只杯子，一边泡茶一边讲道理：

    贺平乐见老管家极力解释的模样，觉得有点没必要，她又不在乎秦砚什么态度，只是怕老人家担心，才跟着点头附和：

    秦砚被她的问话逼出了冷笑：

    不得不说，这王爷也太能狗了！

    贺小友年纪不大，胆子是真不小，呃……还有力气！力气也不小！

    老管家已经紧张到必须倚靠在桌角才不至于腿发软跪下，他低着头，很想给贺小友点个赞，拍个手以兹鼓励，但是他不能，只能在心里暗暗的佩服。

    第十四章

    开始的时候老管家还不习惯，说什么也不让贺平乐这么喊他，但贺平乐实在坚持，他也无法改变只能应下。

    “不必。”

    “那本王现在收回那句话，你……”

    贺平乐笑答：“我收拾的地方自然是不错的。福爷爷不必劝我，我懂的。”

    老管家扶着桌角偷偷往书案后的秦砚瞥了一眼，只见秦砚眉头蹙起：

    “真的啊。”

    “放肆！”秦砚语调渐怒，一声厉喝：“出去！”

    老管家倒吸一口气。

    “要不我来吧，您歇歇。”

    生怕他们不信，贺平乐单手劈下一块茶桌角。

    说完这些，老管家赔了个笑脸，略带浑浊的眼球盛满了无奈。

    “我才不想赖在这儿！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书斋是我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收拾出来的，我若要走，不用一刻钟就能全给你毁了，你信不信？”

    “哈，难不成你还想赖在这？”

    “贺小姐别介意，王爷病后便不喜开口，我成日在他身边伺候，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老管家怕贺平乐生气，出言安慰：

    “福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他蹲着伺候你，你就不觉得难为情吗？”

    她本来也没指望能听见秦砚的夸奖，要期待那玩意儿，她早就可以放弃了。

    秦砚紧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

    贺平乐进门，对老管家和冷面王爷笑了笑，爽快行礼：“见过王爷，福爷爷好。”

    过分讲究就是矫情，没毛病！

    秦砚深呼一口气。

    原以为那姑娘在得知自己要做的事后，会直接甩手离开，或者在书斋里打混，没想到却是出乎秦砚意料的踏实认真。

    “这个茶，不就是把热水倒进茶叶碗里，原本是什么茶，经由不同的人手泡出来，味道可能有一点点不同，可它本质不还是那个茶。难不成换个人泡茶还能把龙井泡成碧螺春吗？”

    贺平乐从回廊台阶起身，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老管家环顾一圈后，不禁咋舌赞叹：

    贺平乐发现把书籍按册整理上书架这件事，比归整书架和搬书箱都难太多了。

    贺平乐见他说不听，也顾不得什么，继续梗着脖子叫嚣：

    “给本王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