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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滕安悠悠道，“嘿嘿。”

    严以珩在拐角处的楼梯间等了许久，直到滕妈妈也擦干眼泪重新回到病房，才慢吞吞走出来。

    滕妈妈默默流着泪，再也说不出话来。

    滕安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在睡觉。

    “不要哭，坚强一点。”许医生淡淡地说，“滕安等不了那么久，半年前来复查的时候还好好的，半年后肿瘤已经长到拳头那么大了。还要等，等到什么时候呢？除了戴老师，还有其他优秀的医生，安和医院不会拿病人的安危开玩笑。”

    他看到了严以珩，停下脚步，问道：“躲在这儿干什么？”

    赶到医院时，他刚下电梯就听到有人在吵架。

    严以珩不知道她病了多久，只知道……她也和滕安一样，已经在疾病的摧残下，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心性。

    提到上学的事，滕安开心起来：“毕业典礼，明年夏天。”

    许医生又说：“带你母亲休息一下吧，这两天，你多辛苦一下，别让她折腾了。”

    这一层的电梯刚好开了门，严以珩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电梯里最显眼的位置贴着一张纸，上面字迹清晰地印着几个大字：

    “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我天哪！”滕酩有冤难申，“都约好今天见面了，我跟你耍这小心眼干什么呢？”

    孩子的疾病，早已让这个温柔腼腆的女人性情大变，她变得疑神疑鬼、战战兢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绷紧的神经濒临崩溃。

    “再开学就上初中了，小胖子。”严以珩也掐他的脸，“准备好了吗？上初中之后就要用签字笔写作业了哦。文具都准备好了吗？”

    *

    严以珩“嗯”了一声，绕到滕安面前看了一眼，低声说：“睡着了？”

    等车的时候，严以珩又琢磨起了一件事——打车不是太方便，现在有了点继续，或许……可以考虑买辆车了。

    滕酩大概也累了，根本不想说话，只有严以珩和滕安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除了刚才的争吵，让严以珩不得不在意的，还有另一件事。

    “来了啊。”说完又忽然想起什么，摇摇头笑了，“原来许遂是在跟你说话啊，我说呢。”

    20岁的严以珩可以不管未来，先爱了再说，但现在的严以珩，26岁的严以珩，已经不能再把爱情作为人生道路上首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回头看看滕酩，问他：“你那时候有吗？”

    这个时候，电梯又开了。

    另外那边，许医生继续说道：“不要讨论病情，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你刚刚说的关于……的话，每一个字，都是插在她父母心上的刀。”

    滕安点点头：“滕酩，小气。”

    小孩长大了，过完了12岁生日，再开学就要读初中了。

    见他进来，滕酩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许医生绷紧了嘴角，快步朝那边走去。

    是滕酩和……他妈妈。

    “不爱听就不能说？那我不爱听的话你为什么要说？！为什么不能等戴医生？别人能等我们为什么不能等？！”

    滕酩疲惫地说：“这是在医院，你不要这么大声，还动不动就死啊死的，谁爱听？”

    说完这句话后，许医生越过那母子俩，径直走向病房。

    说归说，严以珩还是戴上了滕酩的围巾，打了一辆车去医院。

    滕酩……其实还不错。

    连滕酩都不知道他在装睡，听到这话，滕酩走过去，在弟弟脸上掐着：“臭小孩。”

    滕安认真道：“一个学期，还有，慢慢地。”

    滕酩离开后，严以珩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睡着。

    严以珩记得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跟滕安一样，也是胶质瘤，只是……那个孩子的胶质瘤，是四级，最严重的级别。

    滕酩深深呼出一口气，对泣不成声的母亲说：“妈，你这两天休息一下吧，我和爸来照顾。”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严以珩发现滕酩戴错了围巾——那个糊涂蛋把自己的围巾戴走了。

    严以珩新奇道：“小学生也有毕业典礼啊？”

    他想了想，大概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是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影响到孩子。我理解你为人父母的不容易，但你是孩子的家长啊，这个时候你先倒下了，滕安怎么办？还有你说的梁星——”

    “也是，还有一个学期呢，不着急。到时候……”严以珩扭头看看滕酩，小声跟小孩说，“到时候如果你哥不给你买，你就跟我说，我给你买了。”

    等车的时候电话也没挂断，滕酩听到他这个想法，笑着说：“买也可以，不买也行。滕酩做您的专属司机，不是也很好吗？”

    刚才他们提到了……梁星。

    她跟滕安很熟了，滕安老去找她聊天。有时候严以珩过来，会躲在一旁偷偷听他们说话。

    滕酩点点头，说“行”，又低头看看严以珩攥着自己的手，笑着捏了捏。

    是今天来查房的医生们到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病房的气氛……不算太好，毕竟刚吵过一架，那母子俩心气都不顺。

“那我明天也去。”

    “那怎么办？那你说怎么办？！”滕妈妈歇斯底里地问，“安安万一死在手术台上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许医生在听到她说起梁星的时候本有些不耐，可面对着这样一位流泪的母亲，他又实在说不出重话。

    严以珩犹豫了一下，脚上换了个方向——要去滕安的病房，势必要经过那两个正在争吵的人，他找了个楼梯间躲着，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

    第58章

    严以珩叹了口气，心里又酸又涩。

    严以珩把病床摇起来，看滕安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笑眯眯地跟他说着话。

    但，想过离开阳城，也是真的。

    前阵子滕安过生日，据说也是邀请了梁星的。但那天严以珩在加班，过去时人都散了，没有见到梁星。

    跟许医生错身而过的时候，对方稍稍停了一下脚步。

    事实是，当他终于打算再开始一段新感情时，当他终于想要接受来自其他人的示好时，他偏偏有了一些想走得更远的念头。

    他头疼地按着两侧的太阳穴，道：“我没法跟你说话。你这两天回家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安安这边我来照顾。”

    想着想着，心里又泛出一点难言的快乐。

    没等严以珩回答，不远处那母子俩的争吵就传了过来。

    严以珩满头黑线地打电话问他，质问了10分钟这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他把这件事放进心里，打算有空好好研究一下。

    她完全没给许医生回答的时间，自顾自地又问道：“梁星能排戴医生，为什么我们不行？”

    “注意过医院电梯里贴的提示吗？”许医生伸手一指——

    至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他又有了别人的体温来温热自己的心。

    严以珩哼了一声，笑着抿了抿唇。

    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了滕酩的这段……关系，严以珩自然也不会当作没有这回事。

    他一出现，滕妈妈像看到了救星，立刻小跑着过去。

    常年笼罩在疾病下的家庭，让这个尚处中年的女人早早地衰老了。年轻时明明也是那样漂亮的人，如今面容竟只剩愁苦。

    没想到，她又住院了。而且……听起来情况不怎么好。

    滕妈妈托了个关系，打算让他去一所重点初中读书，只把学籍挂在家门口的学校。

    严以珩在病房外徘徊了许久，等到查房的医生们都转向下一个病房时，他才做好心理准备，朝滕安的病房走去。

    那些因为人生选择不同而错失的爱情，有过一次就够了。

    很坚强的女孩，在病房里还在坚持学习。她喜欢地理，以后想做地理老师，或者去世界各地探险。

    那点隐秘的好感，那些想更进一步试探拉扯的思绪——对滕酩的，或是对……其他人的——也都因为工作上的突然变故，而暂时地停在这里了。

    他轻声问道：“……你明白吗。”

    这些话，滕酩都说累了。

    他看着严以珩，点了点头当打招呼。

    该说的，该解释的，早就解释过了。戴医生固然厉害，但他能做的手术，也一样有很多别的优秀医生能做，滕安的病情或许并不乐观，但绝对算不上疑难杂症，根本没有必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只为了等待戴医生的时间。

    “电梯里禁止讨论病情”。

    女人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只有眼睛还留着哭泣过后的红肿。她给滕安剥了个橘子，说完学校的安排之后，就出去了。

    滕酩在背后啧了一声。

    严以珩哼哼：“不好说，你很像故意干这种事的人。”

    “好了好了，”滕酩拉过母亲，“你听医生的行不行？”

    许医生今天也来了。

    滕安上次住院时，严以珩见过她。

    他跟滕酩的这些接触，当然不只是因为滕安。要不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有一点想接触一下的意思，他也不会纵着滕酩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亲近。

    问的话还是那几句：“许医生，我们也想等戴医生的时间，他什么时候才有时间？”

    他在这里长久地停顿了，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

    说罢，也转身回病房了。

    他跟在几位医生后面，挺拔得很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