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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白皱起眉,那一家子早都死了,有坟也不奇怪,但这里只有秀凤的坟,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荆白打量着他,余悦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恐惧,又像是兴奋。

    他人高腿长,溜溜达达地,几步就走远了,小恒回头看了一眼那具骨骸,不再犹豫,迈开腿追了上去。

    这个坑充满了腐败的味道,谷宜兰等人绕着坑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又被熏得受不了,几人商量了一下,便按原计划去了那扇贴着符的门外查探。

    荆白一怔,这个问题是他从没想过的,他下意识地道:“为什么?”

    小恒反问道:“我要是赢了,便已经是鬼,还能再赌什么?”

    小恒点点头,见荆白起身就要走,踌躇片刻,问:“就这么放着吗?”

    经过早上那桩事,吴怀似乎有些神经过敏,此时便道:“她是鬼,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呢!”

    荆白沉默地注视着那卷草席,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余悦走到他身边,低声解释道:“大佬,这个坟不是我们挖开的。我们来的时候它就是这个样子。”

    至于那本薄册,荆白草草翻阅了一下,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荆白也看着这四个字,喃喃道:“鬼婴?”

    这个简陋的孤坟,也不知在这个鲜有人踏足的小树林究竟坐落了多久。这里没有任何风水可言,草木荒疏,亦无流水经过,坟头后面长了一棵老树,也早已枯死了。再饥饿的鸟雀,也不会在这里停留。

    荆白和小恒对视了一眼,示意余悦:“去看看。”

    小恒闻言看去,见荆白站在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前,乍一看没有什么异常,只见荆白拿衣袖不断擦拭树皮上的灰尘,直到走近了,才隐隐看到棕色的树皮上,用鲜血写了四个大字。

    荆白的话音刚落,小恒便听见他叹了口气,道:“不用觉得了,他死了。”

    荆白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般,双目凝视着男孩苍白而俊秀的面容,点点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行吧,如果你真变成鬼了,我就告诉你。”

    荆白拿着看了半天,也只依稀看出“鬼婴”、“大凶”几个潦草的字。

    荆白毫不客气地把白骨倒卧的身体翻过来,去摸他道袍衣袖和胸口处的暗袋,果然找到一张黄符和一本手掌大小的册子。黄符画得倒是十分精细,应该是道士生前的作品。

    “真穷啊。”荆白看了看自己的收获,真心诚意地感叹道。

    吴怀大声道:“只有一个坟,还是空的。它一定是自己爬出来的!板上钉钉了,这个张秀凤,就是那个杀人的鬼!”

    荆白不置可否,起身把黄符往裤兜里随意一揣,抬眼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再找找看,找不到鬼婴的坟头也是时候回去了,赶早不赶晚。”

    “大佬,有发现!”

    小恒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淡笑意:“那就赌吧。如果我赢了,我想知道你脖子上挂的那块白玉的来历。”

    小恒一字一字地念道:“鬼、婴、杀、我。”

    余悦这才想起荆白让他找的是小孩的坟,怯怯地摇头:“别人的没看见,只有秀凤的坟。我走的时候,他们正围在那儿。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小恒抿了抿唇,轻声道:“你把黄符收好,应该能用上。”

    “我刚才往那个方向去,谷宜兰他们也在……”余悦打了个冷战,惊恐地道:“他们发现了秀凤的坟!”

    小恒叫来荆白,两人把这具骸骨附近的落叶都清理开,这具骸骨的全貌便被完整地呈现出来——他脸朝下,匍匐在地,一只手向前直直地伸着,五指用力成爪状。

    他绕着那个被挖开的坟包转了两圈,在余悦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竟然纵身跳了进去!

    荆白问:“什么发现?”

    小恒终于开口道:“赌什么?”

    在满地落叶中寻找一个人,自然比找黄纸片容易许多,没过多久,小恒便在离这棵大树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一块凸起。

    那个“我”字甚至没有写完,顶上一点没有写,斜勾处的那笔绵延下来,在树皮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是未尽的叹息。

    这四个字字迹潦草,显是匆匆写就,但是在粗糙的树皮上还能留下这样的痕迹,便也能看出写字时力道极重,恨意不绝。

    谷宜兰等人正站在坟前,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个被挖开的坑。

    他们离开时没有叫上荆白等人,荆白更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一般,荆白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厉害,捂着肚子,连腰都弯了下去。

    这是一个奔跑的姿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在全力奔逃。

    荆白站起身道:“走吧,这些东西看起来是他在逃走的过程中遗落的,沿着这个方向就行。”

    小恒仍不说话,荆白忽然道:“关于你的这个标记,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不如来打个赌?”

    等到了地方,荆白才发现,秀凤这个坟墓根本无人祭扫。比起坟墓,它更像个随意堆积起来的土包。

    孤坟上甚至没有一块石头做的墓碑,土包前扔着一块木牌,拿鲜红的字写了张秀凤之墓。除了这五个字以外,没有落款,也没有立碑的人。

    他小心地走近,匆匆拂去表面覆盖的枯黄落叶,便看到了一个属于人类的惨白头骨。

    荆白把黄纸细细擦净,上面用朱砂红笔写了不少字,但是字迹凌乱,鲜红的液体滴得到处都是,似乎是在极度恐惧时匆匆写下,难以辨认。

    “不然呢?”他上下看了看,纳闷地笑了起来:“你不会打算把他埋了吧?”

    荆白坦坦荡荡,自认没什么不能答的,反正他开局即失忆,脑子里装的事情不多。

    小恒静静地站在那里,对荆白的反应不为所动。直到荆白擦去笑出的眼泪,重新站直,才冷淡地道:“安全起见,我不会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两人默然地沿着这条路线搜寻了一阵,小恒忽然道:“你觉得他逃掉了吗?”

    道士的头骨顶部有一个小小的掌印,直接打穿了他的颅骨。透过这个空洞,甚至可以看到他黑洞洞的眼眶。

    树皮上道士留下的绝笔所说的杀他的“鬼婴”,大概就是这个婴孩;从年纪上来看,和大胖说的小孩也对得上。

    它只是一张普通的草席,自然早已经朽烂了,可那上面的大块黑红显然并不是它的原色,而是残留的血色斑斓。

    荆白眉眼中满是兴味:“如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你过了多少个副本。”

    荆白走近一看,那个坑里果然是空的,只有一卷草席躺在里面。

    小恒没说话,荆白便道:“一具臭皮囊而已,我看不必。”他走到前面,背对着小恒挥了挥手:“我要是死了,也不用费这个力气。”

    为了避免再出现朱砂那样的变故,荆白让小恒退开些,自己蹲在地上仔细研究。

    小恒没有回答,一片寂静中,荆白忽然伸出手,揉乱了他软乎乎的头发:“你都要变成鬼了,还怕自己不安全?还是说,你都要变成鬼了,还在担心你的队友不安全?”

    但他一定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才会在那棵树下用血匆忙写下那四个大字。

    小恒抬起手掌,两人击掌为誓后,他仍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最好小心。”

    曾经躺在那卷草席上的人,身体里的血早该流干了吧。还是她心里的怨恨未能消去,才使那块盖住大缸的青石板夜夜滴血,替她流下永不干涸的血泪?

    荆白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恒的手,默默对比了一番,确认这应该是一个比小恒还要小得多的,幼儿的掌印。

    谷宜兰无语了,指着土坑:“你看这土的痕迹,明显是从外往里挖的,说话不能先动动脑子吗!”

    荆白道:“按王富的说法,有进无出,凶多吉少。”

    他们很快回到了之前约定会合的地方,余悦已经回来了,正焦急地等在原地,见两人回来了,赶紧迎上前来。

    荆白看着鬼子两个字,又看了看眼前面色苍白的小恒,不动声色地把黄纸收了起来。小恒神色显出一丝明悟,也没再问黄纸上写了什么。

    “埋被埋了,为什么又要挖出来?”谷宜兰绕着这个坑转了两圈,显得十分不解。

    小恒摇了摇头,道:“赌约里不包括这个。”

    荆白眉毛一扬,没说什么,举起另一只手,给他看手中的物件。小恒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找到了另外的几页黄纸,只是两人对话间一直没有提起,忙问:“上面写了东西?”

    他有了一些头绪,但离拼凑出合理的逻辑又仍差一线,思索了片刻,道:“道士的骸骨应该就在附近,先把他找出来。”

    荆白道:“我知道。”大坑中,土的颜色和周围差别并不大,说明翻动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至少绝不是最近。

    荆白忽然道:“安全起见?你的安全,还是我们的安全?”

    荆白两手一摊,无所谓道:“随意,你想知道什么都行,我又不忌讳和鬼打赌。”

    如果皮肉仍存,这一定是个极其惨烈的伤口,也是他的致命伤。

    这似乎合上了之前他的推测,大宅里本来应该存在,却并不存在的第五个人,会是这个鬼婴吗?这个鬼婴,又是不是大胖看见过的,只在夜晚出现在小树林的婴孩?

    “只有她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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