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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杰森哽了一下,看着脚下的纸片,他的表情可以说是瞠目结舌:“张宣这……看着挺正常一人啊,怎么是个异食癖!”

    荆白没有急于回到白恒一身边,反而盯着张宣留下的一地狼藉看了起来。他看得如此专注,让周杰森忍不住也走了过去,问:“路玄?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房屋都是大门紧闭,窗户上也都关死了,甚至玻璃上还贴了窗花,把里面遮得严严实实。

    荆白见白恒一也往这走,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免得他无意中踩到脏东西。

    “纸。”荆白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离他远了一点,一边轻声说。

    站在几步之外的白恒一都忍俊不禁地笑了,或许是不想让周杰森太没面子,他还记得把脸转过去。

    再看前面带着气走得大步流星的周杰森,方菲的轮椅轮子滚得咕噜咕噜,快被磨出火星子来了。村里的路并不完全平,快也意味着颠簸,荆白在背后见她来回调整姿势,显然坐得并不舒服。

    荆白思来想去,仍觉得是红线媪搞的鬼。

    荆白就在那一瞬间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震动起来。

    荆白自觉自己已很敏锐,但如果不看她,他完全感觉不到她的目光。

    他惊讶之下,声音放大了些,在场剩下的人闻言都走了过来。

    而且如果真是吃进去的,也只能是在张宣和那个大汉出现在小院之前。

    硬要说,就是有种神婆的感觉。

    荆白带着白恒一,跟在他身后,四号那一对默不作声地缀在后头。

    女孩清秀的脸上,神色丝毫没变,只有头转向周杰森的方向,说:“可我听到了。我也想去。”

    ——果然人的心智成熟程度和外貌全无关系。

    荆白沉默不语,只将他的一切反应看在眼中。

    但白恒一停顿了片刻,道:“不过,确实有些奇怪。”

    周杰森:“……”

    荆白抿了抿唇,他其实知道,这问题原也不该问他一个瞎子。知道为什么,荆白发现有什么疑虑时,他总是更倾向于同白恒一讨论,而不是和他结了盟、甚至可能失忆前认识他的周杰森。

    这算是给了周杰森一个台阶下,经此一役,他也不好再对四号表示什么异议了,只好气呼呼地走到前面带路,还不忘把方菲的轮椅给推上。

    但是荆白问话时,这女孩回答得就很干脆,她用那种轻柔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但是要干什么,我都搭个伙。”

    荆白一边同他说,一边在自己心里过了一遍。他倒不觉得张宣是因为吃了纸才吐出来纸屑。

    好在村子里没什么人烟,连遮蔽视线的树木都没几棵。荆白绑完了红线,才更有心思观察环境,这时才觉得这村落实在荒凉凋敝。

    白恒一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

    可惜二号那一对先走了一步。不然只消看二号那个大汉的状态,就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六号都选择了“修复”伴侣的缘故了。

    随着二号和六号两对离去,一号和七号也拉着自己的伴侣离开了。荆白注意到,七号的女孩从张宣开始喷血,就捂住了自己伴侣的眼睛。

    留在这里的只有荆白和白恒一、四号那一对、周杰森和方菲。

    第267章 阴缘线

    作为女生来说,她的个头不算高,头发又长又黑,直到胸前。但因为瘦,整个人很纤细,视觉效果就显得高挑,有种游魂般的虚无的气质。

    这仔细一瞧,他很快也发现了端倪。

    碾开就好分辨了,等发现了脚下的东西是什么,周杰森也顾不上自己的鞋了,他惊疑地看向荆白:“这是——”

    他们七个人的仪式是一一进行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就算张宣真有异食癖,在来之前吃了纸,纸屑被胃酸腐蚀这么久,早该看不出什么痕迹了才对。

    周杰森到底推着轮椅,走得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以两人的速度,已经足够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了。

    白恒一听力敏锐,知道他走过来了,但猝不及防被他抓住手还是愣了一下。荆白却没有和他说话,而是回头对周杰森道:“走吧,就去你家。”

    她说话的声音堪称柔声细语,周杰森却被她噎住了,有心想反驳,却找不出反驳的话。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和路玄之前认识,甚至路玄自己本人都没印象。

    虽然她的伴侣看上去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反应,但她好像也担心她真的受到刺激。见张宣被贺林带走,她也带着女孩走了。

    周杰森顿了一下,对她说:“呃……小妹妹,我刚才这话不是跟你说的。”

    这里就剩了这么几个人,荆白循声看去,果然是四号说的话。

    可惜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荆白瞥了周杰森一眼,周杰森就知道他应该是想和自己交换信息,便主动道:“去我家坐坐吗?”

    荆白没有为了跟上周杰森刻意加快脚步。白恒一比他高一些,但不多,两个人的步幅是差不多大的,又比周杰森大一些。

    正经人谁吃纸啊!

    荆白却没搭理他,他甚至蹲下身,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张宣喷出来的、黑红相间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荆白也没有替他推辞,而是问四号:“你什么意思,要合作?”

    周杰森眉毛皱成一团,质疑道:“你都不知道我们想做什么,就莫名其妙跑来搭伙?”

    她的伴侣是个没有双手的黑衣男人,沉默地站在她身边,荆白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分给过旁人,只落在自己的伴侣身上。

    万一这姑娘是红线媪派来的卧底怎么办?

    白恒一一路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终沉默不语,荆白看不到他的眼睛,就很难揣测他的心思,又不爱看他这样闷闷的不说话,索性就问他:“这村里没住着别人?”

    在仪式开始之前,他们的起点应该都是一样的。早上醒来,失忆,和自己的“伴侣”获取信息,来到红线媪的院子举行仪式。张宣比他和白恒一到得还要早,一早上的时间安排一定紧锣密鼓,他恐怕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来吃纸。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他定定地瞧着白恒一。青年只有小半张侧脸对着他,荆白于是瞧着她分明的下颌线,翘起来的嘴角,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周杰森在一边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姑娘不大对劲,两眼不聚光,有点神神叨叨的。

    他想了想,对荆白道:“我们是昨天白天来的这里。你们一来,就和红线媪签了合同,付了定金。当时也是没让我们进去,就和今天一样,只能在屋子外面等着你们。”

    荆白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这一男一女的神色倒是如出一辙地平静。

    他虽然没有多洁癖,也不愿意看人的呕吐物,所以才觉得荆白的反应奇怪——他明明方才还很嫌弃张宣,应该是个爱干净的人才对。

    那是一堆被血浸透了、泡软了的纸屑碎片。

    从走路的方式来看,他们这三组人的联盟看起来很不牢固,荆白两个人已经和周杰森隔得不近,四号那姑娘本来就个子不高,步幅也不快,又离他们够远。

    四号背后的伴侣,那个高大的男人气质沉默冷肃。周杰森话一出口,就感觉到那个男人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看向自己,即便知道对方没有双手,心里也忍不住怵了一下。

    不看还好,看多了这样的房子,只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连人都有种被封闭起来的感觉。

    地上到处都是滴落的血液和张宣呕出来的血块,周杰森离了几步远,之前担心是什么发作剧烈的病毒或者毒素,所以不愿靠近。但等看完了全程,就觉得张宣这虽然看着吓人,但更像是消化道出血,喷出来的应该就是呕吐物。

    看他被噎得说不出话,四号身边那个高大的男人脸上也收回了凝视周杰森的目光,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四号却没有因为他冒犯的语气生气,她甚至微笑了一下:“我看三号一进门,你就把他拉到一边去了。难道你当时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这话说得尖锐,倒不是欺负四号是个女孩,而是他总感觉这姑娘身上有种和红线媪一样的、诡秘的气质。

    他说着苦笑了一下:“我眼睛又是这样,村里住没住人,我也不清楚。”

    房子不少,但都不高,一路走回来,只有红线媪那间是二层小楼。他们自己住的是平房,但好歹还有院子和围墙。这时路过看到的则都是平房,看着都是泥瓦堆起来的,十分普通,也没有院子。

    周杰森眨了眨眼。

    这些东西……不是未消化的食物,也不像是内脏的碎片。

    白恒一问:“怎么了?”

    周杰森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也没法伸手把这东西拿起来,于是用鞋尖推了一点出来,在地上碾了碾。

    他很专心地试图辨别出这东西的材质,没注意到荆白像只猫似的,在他旁边稳稳地蹲着,视线却早就转移到了他被弄脏的鞋上。

    形状和形态都不太对,荆白先前不确定,等周杰森用鞋扒开之后,就能一眼看出来了。

    他很少见到这么不识趣的人,但这是个姑娘,说话又轻言细语的,他平时的习惯让他说不出重话,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荆白。

    周杰森得不到回答,但直觉告诉他,路玄这种人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于是也跟着蹲身查看。

    呈滴落状的是张宣的鼻血,是很普通的血,荆白过来时就注意到了,没放在心上。他也是在大汉把张宣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张宣喷出来的那滩东西有点不对。

    荆白还没说话,便听见一个飘忽的女声幽幽地说:“好啊。”

    外貌特征对荆白而言并不重要,他注意到这个女孩双目的落点和她的语气一样飘忽。比如此时此刻,她好像在看他,但眼神没有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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