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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心里倒纳闷起来,忍不住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他身边那个人终于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按白恒一对荆白的脾性的了解,他不该是这样藏着话不说的人。但再细瞧他八风不动的面色,平静无波的眼神,又实在是有些没底……

    兰亭家的王坚没有双手,如果能拿回来一只,起居也会方便不少。

    白恒一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

    虽然目前还没有拿到离开副本的真正线索,但既然荆白已经找到了正确的路,白恒一也就放心了。

    纸人登门之前,荆白已经解开了他的心结;登门之后,他恢复了记忆。回忆里曾经见过那么广阔的世界,眼睛能不能复明,也不是很重要了。

    兰亭摇了摇头,说:“算了,等王坚走了,我肯定会走得很慢。如果到时候落在后面,你们不用管我。”

    三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周杰森先回头看了荆白一眼。

    季彤也跟着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兰亭和季彤都沉默了一阵,季彤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道:“我要去看看。至于取不取,等到了地方再说。”

    兰亭眼眶发红,极力扼制着自己颤抖的呼吸,季彤脸色疲惫,但仍冲着她微微一笑:“是啊,多个人,心里多点底气,我们也想你去的。”

    荆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将手贴到他的胸腔,反问白恒一:“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因为这样的话,罗意就再也没有机会恢复双耳的听力了。

    他神色冷冷的,但这副模样也就吓吓别人,白恒一根本不怵他,站直身体,瞧着周杰森等人几乎要消失了的身影,转头冲荆白调侃地一笑:“我看这三个人跟你养的小鸡似的,恨不得跟在你身后团团转。”

    柏易笑得差不多了,抬起头,才看见荆白抱着双臂,看了他也不知多久。

    如果真说有什么遗憾,也是因为不能再看荆白一眼。

    周杰森冲兰亭笑了笑:“清净殿不比月老祠,没那么远。你要是走不动了,大不了我们一人一边把你扶过去。扶你这么瘦的小姑娘,费不了多大的气力,也误不了事!”

    白恒一听他说了这话,却真有些吃惊了。视线在他无可挑剔、却又毫无表情的面孔来回打转,转了半天,也没看出他真正的心思。

    第321章 阴缘线

    季彤当然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心里那股酸热的暖意迅速冲上眼眶。

    但既然他们已经到这儿了……

    白恒一愣了一下。两个人当时离得很近,白恒一问出这句话,正是因为他看见了荆白眼睛里的担忧。他只当荆白在担心局势,因为从确认二号和七号的死亡开始,他们在同神像的博弈中就已经彻底居于下风。

    兰亭还没说话,一向少言寡语的王坚却率先开了口,语气坚决地说:“我能走多远,就送你多远。”

    “所以,到底去还是不去?”周杰森看着兰亭和季彤,征求两人的意见:“你俩要是去,我可以一起,但木盒的话,我不想在今天取。”

    三个人很快做了决定,就准备出发。季彤和罗意商量好,就让他留在原地,王坚背着兰亭,走到半路不能再走的时候,就停在那处,等他们三个出来汇合,再背兰亭回来。

    白恒一没发现任何异状,才转了回来。见荆白还在默默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疑惑地问:“怎么了这是?”

    但荆白毕竟是荆白,哪怕白恒一无法参与清净殿的事,荆白照样拿回了他的眼睛。

    看她苍白的面颊,也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季彤缓缓地叹了口气,道:“你的情况确实比较麻烦。如果要去的话,王坚顶多只能背你走到半路。”

    从他自己复明的那一刻起,白恒一已经完全确信,这个副本没有被污染过。最重要的是,也没有因为他的出现受到任何异常的干扰——虽然白恒一还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复活,又是怎么变成了纸人,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但等他在这个副本再次醒来,白恒一发现,哪怕荆白处于失忆状态,理应比从前还要好懂,他也不再能随时看透对方的心思了。

    比如此时此刻。

    荆白从前是什么脾气,白恒一是最知道的。他面冷,是种剑锋一般尖锐的冷,平时鲜少有人敢招惹他。但如果真走近了,就发现他虽然冷淡静默得像一把兵器,可即便是兵器,也只有对外的剑刃锋利,兵器本身,是最雪亮真挚的。

    而且如果发生什么不测,需要逃跑的话,她现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恐怕也跑不了。

    可方菲的情况不一样。她就算恢复一条腿,也无法拥有正常的行动能力,出行一样要依靠轮椅。周杰森稍一权衡,就决定不参与提前结算了,这样至少方菲还能拥有用双腿自己行走的机会。

    清净殿里出现的那座巨大神像,多半也是这个缘故。如果今晚季彤失败,神像长出双耳,明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重要的是,荆白只要沿着正确的思路往下走,一定能出去。

    如果提前取出来木盒,罗意就能听见,或许他们今夜的胜算会大一点。

    荆白还是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他盯得太久,倒让白恒一也纳闷起来。

    荆白盯着他的脸,平静地说:“什么也没有。”

    罗意虽然失聪,眼力却很好,或许是看到他们俩方才越靠越近,自己也知道该回避,这时已经背对着两人,默默地走到十几米开外坐下了。他还在失聪状态,转过身去,显然就是让荆白两人当他不存在的意思。

    荆白莫名其妙地回视:“?”

    在恢复记忆之后,他确实已经不那么在乎这双眼睛了。之前失忆的时候,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过往的记忆虚假,没有过去的人,难免觉得没着没落的,没有安全感。因为纸人的职责,又总感到失明的自己在几个纸人里都是数得上的难看和没用,连行动都不方便,因此总想将短处遮掩起来。

    季彤家的罗意,缺陷是聋,如果能恢复一只耳朵,他就等于拥有了听力。看似是恢复了一半,其实效果远不止一半,相较他人最合算。但季彤如果能平安度过今晚,明天罗意就能恢复双耳的听力,端看她怎么选。

    他真的变了。

    原本显得有些为难的兰亭咬住了嘴唇,她的眼睫发颤,向来飘忽不定的视线低垂下来,落在眼前的肩背上。

    荆白皱起眉头。

    看他果真毫无头绪,荆白垂下长睫,白恒一觉得他好像是冷笑了一下,可等对方再抬起视线时,脸上又找不出一丝笑影。

    他知道荆白在说什么了。

    虽然后续导致了神像双目流血,听上去非常诡异,但白恒一凭借经验判断,也认为荆白选对了路。

    兰亭伏在王坚背上,她久久没说话,直到季彤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和站在一边抠手的周杰森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连王坚和兰亭都半转过身注视着他。

    在周杰森几人商量去清净殿的时候,他曾趁机问荆白,既然苹果和梨子都到手了,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他想过了,提前结算这个事,唯独对他来说是最不划算的。

    她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还是将脸转向了罗意,伸手抓住他衣袖,诚恳地说:“阿意,如果我还是选了提前取出来,希望……希望你能原谅我。”

    罗意见她神情低落,忙打手语表示自己不在乎,如果能提前恢复听力,哪怕只是一晚上,他也会很高兴的。

    她只有十几岁,脱离了那层神秘莫测的模样之后,她瞧上去更符合她的实际年龄了。季彤这种工作了十来年的人,看她就像个妹妹,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咱们一块走就行。”

    有句俗话叫来都来了,清净台都变成清净殿了,怎么能不去看看?

    他诧异地盯着白恒一,身边的青年笑得肩膀发抖,抬起手冲几步之外挥了挥,扬声道:“别看了!我们不走,就在这儿等你们。”

    她性格向来坚强,此时心绪纷乱,犹如起伏的浪潮,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滚滚落下。罗意这时反而显得很镇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去看她的脸,让她慢慢自己调整。

    他也不禁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背后就只有一个罗意,没有别人。

    一直在旁边抠手,感觉自己格格不入的周杰森这时抬起头来,正好季彤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倒是难得生出了些默契。

    白恒一两手交握,指尖在自己手背轻轻敲打。荆白也不着急,就站在那里,似乎当真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季彤当然希望罗意能够像白恒一一样完全恢复,可她的情况特殊,今晚纸人要来登她的门,她实在没有多大的信心。甚至直到现在,她也在忍不住逃避,不愿意细想今夜可能会遇到的事情。

    他的好恶从来不加掩饰,所以从做小恒开始,白恒一就很乐于和荆白相处,因为荆白是个心事从来不需要人揣测的人。

    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少女的神情,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季彤发现她向来飘忽不定的目光,这次有了焦点,甚至非常坚定地直视着她:“不行,我要去看看。我可以自己走。”

    下一刻,他恢复了白恒一熟悉的状态,黑白分明的双目直视着白恒一,冷冷地说:“现在知道问题被避而不谈的感觉了?”

    从听到那个神像出现开始,白恒一就知道,这个副本的进度恐怕已经到了中后期。只是现下所有人都失忆了,关于“塔”和副本有关的信息,他都没办法说出来。

    前面的几人这才放下心来,齐刷刷地回过头,加快脚步往清净殿的方向走去。

    荆白这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柏易笑得弯下腰,连不远处的罗意脸上都露出笑意。只是他性格腼腆,见荆白看他,连忙把身子背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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