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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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敛转头，刚才脑内浮现的一张稚嫩小脸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小孩澄澈明亮的内心世界还没被摧毁，纪敛知道，这个世界永远不会被摧毁，可他还是对贺笙生出了几丝怜悯，因为，这个小孩跟以前的自己非常像。

    纪敛的身体在仓鼠的喂养下逐渐恢复，许多人在自然灾害中激发了异能，纪敛除了身体强壮了一点，依旧还是那个废物。

    大家族最不注重的就是亲情，纪家人生性凉薄，纪敛很小的时候就听亲属们在耳边念叨，如果你不能往上攀登，那你只能被人割断绳索，跌落深渊。

    纪敛记得，原文里，贺笙在原主的真面目揭露后，被幡然醒悟的贺铭沉带回身边悉心照养，因为年纪小不装事，贺笙的性格没有扭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单纯善良，在经历童年短暂的不幸后，他今后的人生一帆风顺，是文里最幸福的一个角色。

    大床不高，贺笙不需要垫脚就能将半个身体趴在床上，他睡醒后观察了纪敛很久，看入迷了，直到纪敛转头才惊醒了他。

    小爸也跟他的小仓鼠玩偶一样，身上有个开关，他发现，睡眠就是小爸的开关，他不知道小爸每次睡醒后会打开哪一样子的小爸，有时候是凶的，有时候是温柔的，有时候是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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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敛日渐摆烂，接受了一只身形比他大上一倍的仓鼠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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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被废墟掩埋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亲人们的回眸，只是，那些眼睛里流露的全是冷漠决绝，还有难得一见的一丝悲悯，在明确的给他做最后的告别，也是在告诉他，物竞天择，你被淘汰了。

    随着物种不断进化，仓鼠不可能永远是那个最强掠食者，纪敛心里知道，他这辈子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那只仓鼠了。

    16岁之前，纪敛还在可笑的渴望难得降临一次的亲情，他总是追逐在父母、兄长、姐姐身后，希望他们能停留片刻，哪怕只是回头看他一眼也好。

    贺笙躲在床下，双手交叠，不安地搅弄着自己的手指，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默不作声的纪敛。

    在遭受孙兰淑长期的精神控制后，贺笙没有学会反抗，又遭遇了原主长达一个多月的苛待，贺笙更是不懂记仇是什么东西，别人释放一点善意就足以让他忘记先前的苦。

    连续昏睡了两场，纪敛仍未有穿书后的实质感，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努力抓住即将散去的梦境画面，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只仓鼠了。

    就在思念愈来愈浓之时，一阵窸窸窣窣声打断了纪敛扩散的思绪。

    在纪敛纠正之前，贺笙说话其实很不清晰，发音十分不标准，纪敛提了数次后，他努力纠正自己的发音，才有了现在的效果，只是他本就比同龄人开口要慢，纠正发音影响的是说话速度，好在，纪敛没有生气他说话慢，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我我……我做了早餐，小爸，你要吃吗？”对温暖的渴望盖住了贺笙对纪敛的害怕，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音稚嫩粘糯，吐字比一般孩童清晰，语速却非常缓慢。

    纪敛在审视他，他同样在观察纪敛。

    昨天被胃疼折磨，意识不怎么清醒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贺笙在试图靠近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他’。

    在仓鼠失踪后，纪敛一个人度过了剩下的一年半。

    纪敛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而他再次睁开眼时，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他直觉自己昏睡了很久，久到经历了一轮四季更迭，在他昏睡时，有人将他挪到了一个宽敞的岩洞里，救他的不是家人，而是一只变异了的巨型金色仓鼠。

    “我我我……”贺笙下意识蹲下，用床板挡住自己半张脸，眼里仍然流动着纪敛昨日见到的惊慌与害怕。

    为皇家办事，身后有无数人虎视眈眈，心软的后果就是随时会被人取代位置，因此，血缘羁绊在这个家族里就是个笑话。

    先不提贺笙以后，这时的贺笙像极了一只小狗，不管主人对它有多坏，只要主人呼唤，它永远都会以最高的热情回应你，而贺笙给纪敛的感觉就是如此。

    纪敛来纪家三个月，昨天是贺笙第一次被纪敛抱着睡了一晚，小爸的怀抱好温暖，睡觉的时候还会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喊他的小名。

    在纪敛昏迷时，世界天翻地覆，物种变异，食物链彻底改变，刻板印象里柔弱的仓鼠也能成为顶级掠食者，这只仓鼠是在废墟里寻找吃食时发现的纪敛，奇怪的是，它没有将纪敛当成食物，而是捡回来细心照顾。

    末世降临之际，纪敛亲眼看着身为上将的大哥将姐姐和二哥从废墟中拉出来，无视还在废墟之下的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在希望湮灭之时，他又被父母摆在天平上，亲眼目睹父母在他跟更为优秀的旁系养子中，选择了那位养子，纪敛就放弃了那段从未有过的亲情。

    清醒后，纪敛在岩洞里又待了一段时间，仓鼠每天都会外出打猎，给他带回战利品。

    曾经的纪敛和贺笙一样，只要亲人给他一点善意，或者一个眼神，他就能毫无原则的原谅那些人给予过的伤害。

    纪敛所在的家族长期为皇家做事，纪敛的两个哥哥都非常优秀，一个在研究院任职，一个进了军队，仅三年时间就成了上将，姐姐是百年难遇的医学奇才，只有纪敛在食物链底端。

    仓鼠似乎是将纪敛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但纪敛已经不渴望那缥缈的亲情了，所以，他私自将仓鼠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并且根据它眼睛上方两颗白色的圆点，给它起了‘点点’这个名字。

    如果可以，他希望小爸永远保持昨天的状态。

    贺笙最喜欢的小仓鼠玩偶背上有个按钮，只要按一下，小仓鼠就会唱出好听的儿歌。

    死亡后，在另个世界再次睁开眼，纪敛找到了消失已久的仓鼠，这个叫贺笙的小孩跟他的仓鼠点点一样温顺，抱起来一样柔软温暖，他发出迟来的满足叹息，在睡梦中，恍惚呢喃着那个他想念已久的名字。

    在岩洞的这段时间，纪敛跟仓鼠点点相依为命，点点给他带回了不少衣服和棉被，但每晚仍然会袒露柔软的肚皮让纪敛躺上去，它很喜欢抱着纪敛睡觉，纪敛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渐渐喜欢，以至于后来点点失踪，他整宿睡不着，濒临极限了也无法入眠。

    从出生到16岁，在兄长姐姐的对比下，他就像个废物，即使他在校成绩优异，每个学期都没掉出过前十名，可这些成绩完全不能与年年拿奖学金的哥哥姐姐们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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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笙一直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家长哄睡，有记忆以来，他从没有被家长哄睡过，贺铭沉没有，保姆阿姨没有，那些不喜欢他的叔叔婶婶们更不会哄他睡觉，只有小爸愿意哄他睡觉。

    因为，就算将他救出来，废物纪敛也不可能撑到自然老死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累赘罢了。

    极度缺爱，渴望亲情。

    所有人都以为纪敛会死在这场浩劫之中，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

    纪敛抿了下干燥的嘴唇。

    晨光熹微，寒冷的冬季，未迁徙的小鸟们仍不知疲倦地在窗外鸣叫，纪敛连续睡了两个漫长又舒服的觉，身体在睡梦中渐渐恢复，睁开眼时，他没再感觉到剧烈的胃部痉挛和一丝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