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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凛愣了愣,将自己的棒球棍暂时放下了。

    防盗门“滴滴”两声,缝隙透出黑色。

    程凛戴着手套,穿着隔离服疏离地抱了抱它,又看它狼吞虎咽吃了顿饭。护士赞说,看到主人来,这下连胃口都好了。

    他后退两步,摸索着安静移开衣柜门,反手从里面掏出收藏的金属棒球棍。

    麦麦发现自己变成了人类。

    仔细洗了手,程凛推开卧室门:“麦麦?”

    麦麦从梦境中挣扎出来。是个好梦。

    果然是个人。

    “麦麦。”程凛喊。

    临睡甚至有点兴奋,踩着枕头对着程凛的耳朵喵个没完没了,被程凛按下来命令“睡觉!”才安分。

    卧室没开灯,客厅的光线掉在床尾,至床头渐次变暗。

    麦麦变色了。

    除非这只田园猫有什么特殊意义,否则这么高昂的医疗费,够买几只品种猫了,根本不值得。

    临走时,猫好像感应到了,又开始“喵”起来。

    程凛开始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邻居跑错楼号了?

    更不可能,因为害怕麦麦会翻窗,程凛给家里的窗户全都安装了纱窗,日常也都落锁,从外面根本无法顺利打开。更何况这不是一楼。

    “不想你走,在挽留你。”护士笑起来,“好聪明的小猫。”

    程凛站进玄关,打开客厅的灯:“麦麦。”

    冬天的被子厚,麦麦仍旧习惯整只猫藏在被子里,还喜欢咬程凛的睡衣领口,像没度过口欲期的小孩。

    台灯的灯光钻进去,让程凛最先看到纯黑色的、带着发旋的头顶心。

    爬窗进来的?

    他低头认真研究自己的身体,手长脚长,十分满意。他终于变得和程凛一样。

    去前台刷卡,接待的工作人员热心说:“之前养过猫吗?到时候可以问小梅要准备些什么,她最有经验。”

    唯独很爱撒娇,话痨又粘人,只要程凛在家,必定要走哪里跟哪里。程凛工作要趴膝盖,睡觉要一起钻被窝,要求程凛像揣热水袋那样揣着它。

    正逢年末,项目赶进度,程凛中间隔了两天没去看猫,医院的电话先打了过来:“有空来看看小猫吗?它恢复的很不错,过两天可以准备出院了。”

    他摘了外套,检查摆在角落的水碗和猫粮,发现和监控里看到的情况一样,麦麦一天都没有出来吃饭喝水。

    不可能。不谈密码锁的安全性,即便真有陌生人顺利从防盗门进屋,监控会记录下来,他的手机还会立刻收到进门提示。

    程凛把鹅绒被盖了回去。

    “不许动!”程凛倒退一步,提起棒球棍对准麦麦。

    程凛嘴上没说,直接又带着去了几次宠物医院。

    “哦,好的。”程凛愣了愣,应下来。其实他根本没下定决心要养猫,只是恰好捡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身体很好,指标也都很正常,就是还是瘦了点。爱睡觉可能是天气变冷的关系。”医生道,“你说家里一直开着地暖,咱们人一暖和就昏昏欲睡,别说猫了,是吧?”彼时麦麦换了个姿势,拿猫爪抵住了程凛的胸口,继续无忧无虑地睡觉。

    程凛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说:“麦麦。”

    接着,他被倦意击中,跌入更深一层的梦境。

    侧躺着,紧合着眼睡觉。

    “治。”程凛干脆地把巨款付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被子隆起的高度比以往有些多了,像有个巨大的发面馒头藏在里面。

    低头,就看见没有毛发覆盖,更加修长的手脚。

    这个月,麦麦无端出现了嗜睡的症状,胃口也大不如以往。

    麦麦猛睁开眼,以为自己闯祸惹程凛生气,手忙脚乱一骨碌坐起来。

    捡到时猫快死了,巴掌大小,眼睛被黏住睁不开,毛湿漉漉贴在身上。

    没穿衣服,光溜溜的。

    紧接着向前一步,猛地将鹅绒被整个掀开。

    麦麦端详自己的手臂、双腿,他又试着开口说话:“程凛。”很清楚的普通话,脆生生的。

    它像听得懂程凛说的每一句话,还会煞有介事喵喵地回应。

    麦麦停下来。程凛的眼神如见陌生之物,大有凶恶之意,盯得他有点害怕:“怎么啦。”怎么和梦里的两模两样。

    程凛听到他的呼唤,从门外走进来,惊喜地看他:“麦麦,你变成人啦。”

    从未有过的宽阔视野。

    程凛并不相信猫真认出了他,但还是开玩笑一样,对着踩在毯子上的猫说:“我后天来接你,你再呆一会。”

    经过两次全身检查,医生再三保证麦麦是只健康的猫,至于这些变化,大约是换季的原因。

    他直起身体,深呼吸了两下以保持冷静,又环视四周,确认自己在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卧室。

    人?是人么?

    程凛把猫揣着去了医院。医生做完检查,收治前专门打预防针:“费用单子列出来了,先说明,有一定几率救不回来,你确定要治么?”

    没有回应。

    因为是最常见的田园猫,通体橘色纹路,像连成片的金色小麦,程凛给它取名叫麦麦。这一天也光荣地成为了麦麦的生日。

    程凛不断用眼神搜寻麦麦的踪影,一边握紧了棒球棍,喝道:“醒醒!”

    小猫盯着他看,大概是听懂了,又乖乖趴了回去。这一刻,程凛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养它。

    但闻到程凛的气味,还是虚弱地叫了两下,跌跌冲冲往他手心撞。

    对,猫。猫究竟去哪了?

    程凛挂了电话赶过去。刚跨进隔离室,猫就好像有感应,立刻站了起来。

    “对呀。”麦麦高兴地扑上去,和做猫时一样,“我也可以照顾你了!”

    麦麦是程凛一年前在草丛里捡到的猫。

    床上的麦麦听他这么大声呼唤自己,说:“我就在这里啊!”一边碾着被子靠过去,“你看,我现在也是人了!”

    他慢慢掀开被子:“你还在睡觉吗?”

    男人。

    天降裸男不谈,自己的猫也不翼而飞了。

    他看到了这人的右手手腕系了一根红绳——上面有个纯金打的平安锁,是他昨天亲自挂在麦麦脖子上的,作为一周岁的生日礼物。

    他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拥有变成人类的能力,这只是一个成真的过程。

    再说,万一真的没治好呢?

    饲养员洗个澡,它也要坐在玻璃门外面耐心等待。

    明明昨天过一岁生日时,猫还挺有精神,把他准备的三文鱼蛋糕也都吃光了。

    程凛旋开床头柜的暖色台灯。

    第1章 于是麦麦决定离家出走(一)

    程凛勉强能接受这个说辞,但现实的情况还是让他倍感忧虑。

    想到此,他尝试开口:“程凛。”果然张嘴说的也不再是“喵喵喵”,是程凛能够理解的人类语言。

    与麦麦共同生活的一年里,程凛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麦麦从巴掌大长到了面盆大,却不像其他橘猫,一直都瘦瘦的,只有脸和眼睛圆滚滚。智商奇高又很听话,被教过不许上冰箱顶就不再上,不许去阳台就从来不踏门槛,不能乱抓家具就只抓那两块巨大的猫抓板。

    迷迷糊糊里,他觉得有点冷,想翻身滚回被窝,听见程凛的声音:“不许动!”

    程凛握着棒球棍的手微微发抖:“你是谁?”

    程凛扭头喊:“麦麦,麦麦……!”

    原来不是梦,自己真的顺利变成人了。

    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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