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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从周抿了抿唇,沉声道,“三年了。”

    他想抚摸她的眼睛,可惜?手上都是水,只能忍下了,加快洗菜的速度。

    “叫夫君!”

    “老朽还是不敢相信,这龙涎蜡生产时,历年都有官兵在边上看着,如何能总目睽睽之下,将毒药下到蜡烛里?”

    棠梨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刘婶子想要赶在匠人们,没有下工之前,他们一家人先待客吃饭,就颠着两根大勺,两个锅一起炒菜,盛从周和棠梨坐在灶台下烧火。

    盛从周逗完她,舒展了一下筋骨,浑身觉得松快。

    棠梨满眼钦慕的望着盛大人,盛从周如坠璀璨的星空中,体会到难言的满足感。

    刘婶子笑意不减,“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西边靠河塘那里,有一间空屋子,你下午给收拾出来,你别嫌那里破,主要是安静...”

    “不过,这蹲坑前不久还在用,可见这只狗,死得时间并不长!”

    男人粗眉大眼,胸脯横阔,一双大手伸出来,接过小女孩的蜡花。

    炖猪肉、洋葱酱汤、?烩通印子鱼、醃茄子、芋圆粉粿、清炒苦瓜、皮蛋苋菜汤,凉拌脆藕.....

    贾烛匠有心帮盛大人套话,几个男人喝完酒,耳酣面热,就聊到了龙涎蜡下毒一事。

    “叫夫君,我就告诉你,阿黄是谁?”

    “大人是怎么知道的?”棠梨满眼惊讶。

    “我不是在和你扮夫妻。”

    “爹爹,我们好久没有点蜡烛了,要是娘亲不扔我的蜡花,我就能攒更多...”

    “这是我家儿子,从山上背下来的柴火,今年白蜡虫死得多,芥壳挂的满树都是,一烧火就容易炸!”

    棠梨将一应饭菜,全部挪到堂屋里的大木桌上。

    “盛五,你和你媳妇,成亲多久了?”

    盛从周见她满脸都是不解,挤出一丝苦笑。

    盛从周又接着道,“待会进屋,不要急着查案,先多听多看多融入。晚间,等他们都睡了,我会去山上一趟,查看那十四具骸骨。你放心,季风会拖住郭县令几日,我们时间充足,只需小心行事,尽力而为...”

    “幺儿乖,你祖母做了好吃的,你跟爹爹回去吧!”

    方才那个壮硕的男人,是刘婶的儿子,他和父亲听闻贾烛匠过来了,就提前回来了。

    棠梨细看那柴火外缘,果然布满密密麻麻的虫壳。

    山里人吃饭,也不拘着男女,一群人围着毛刺刺的水曲柳木桌,男的挨着男的,女的挤着女的,一顿饭倒是吃得热火朝天。

    手背被她吹得燥热,加之灶膛烘烤,只觉浑身都鼓胀着,怕一身短褐会露出痕迹,绷着身体极力忍耐。手背青筋突突直跳,抿直的嘴角,牵动下颌线也紧绷绷的,眼尾通红,十分辛苦。

    棠梨有些惶惑,“大人,卑职觉得...觉得...您变了...”

    盛从周劈完柴码好木料,将院子里的活干完后,就来河塘边寻棠梨。

    《画骨观心(悬疑)》

    刘婶子在灶台上炒菜,看着下面小两口的样子,眉眼是憋不住的笑意。

    “不疼。”

    小女孩话没有说完,被男人一个抄手,打横抱了起来。

    刘婶子手法熟练,厨艺精湛,关键是常年做大锅饭,精准把握火候和调味,出菜速度还很快,不一会,灶台边的架子上,摆满了七八个家常菜。

    在他心里,他把自己当作盛五,她是他的妻子,他们相依为命,摆脱朝堂勾心斗角,短暂做一对乡野夫妇。

    小手鼓胀装满的蜡花,摊在大手心里,就少得可怜。

    棠梨也冲女孩温柔的笑着,转过头后,目光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棠梨目光灼灼的望着盛从周,“大人,卑职还发现,那个男人手受伤了,可有法子,知道他所受何伤?因何受伤?”

    他在棠梨额头,落了一个清凉的吻。

    黎黑的大脸,喜上眉梢,眼角炸花,就多了些山村乡民,惯有的忠厚老实之感。

    接过她的菜,一边洗一边道,“阿黄是她养的老狗,应当是死了,估计被刘婶子她们,烹杀吃了。”

    盛从周眸光满含爱意和温柔,“今时我待你如夫人,自与往日不同。”

    半响,嗔怪道,“大人,我们是来查案的,现在是私底下说话,大人何故占卑职便宜?”

    饶是棠梨木讷,也听出不对劲,从耳根红到脖颈......

    棠梨正添着柴,心里想着事情,没防备那柴火里,忽然迸出一粒火星子,她还来不及反应,盛大人用手替她挡住了。

    盛从周见她双眸发亮,清晨露水般剔透,让人忍不住掬起来,捧在手心里。望向她的目光,越发濡煦含情。

    盛从周将菜盆放在灶台上,刘婶满意的看着这对小夫妻。

    棠梨拉过盛大人的手,看到手背上烙了一个红印子,忍不住对着手背吹了吹。

    “疼吗?”

    “我方才收拾院子时,看见木材下面压着一条拴狗缰,又看见拴狗桩那里有块低矮的坑,猜测这家之前,应该养了一条狗。不过,编织缰绳的红线已经老化了,可见许多年都没再用,而蹲坑却是积年形成,就猜测这狗,应当年纪很大了,所以平时不爱活动,常常蹲在拴狗桩那里。”

    注视着女孩刚刚蹲坐的地方,在地上确实看到零星稀烂的蜡渣。

    盛从周顺着她的目光,也见到塘子边的泥土渣里,常年淤积的白蚁般的碎烛花。

    “大人,这个排水渠通往河塘下游,排得应该是熬蜡的废水。”

    小女孩张开双手,棠梨看见她手心里,攥着蜡烛的碎渣,雪花片一样,竟然也装满了一小兜。

    “还能咋样?不行整个庄子都陪那些公侯们殉葬!”

    刘婶子的儿子,刘根苗接口道,“这谁能说得准,看锦衣卫来了怎么查,听说他们最擅长查案?”

    “大人,我觉得有些古怪。若只是寻常吃狗,那个男人为何神情别扭,除非,这狗死得蹊跷!还有,那个小女孩,常常在这里捡蜡花,还说她们好久没点蜡烛了,娘亲将她的蜡花扔了.....”

    “刘婶,我去端菜吧!”

    蜡渣是虫白蜡熬油过滤时,残存的小颗粒。在柴火的烘烤下,变的软趴趴的,                                                可以捏塑成任何形状,棠梨见她捏了一只小狗,可见和那只狗感情深厚。

    她跑得飞快,盛从周只觉她分明没经过事,却大言不惭自己不吃亏,嘴角噙着笑,看她来回奔波着摆盘。

    “爹爹,等娘亲好了,就让娘亲帮我熬成蜡,做一个小狗形状的蜡烛!”

    棠梨呢喃着,“好久没点蜡烛,就证明她们以前是点的,最近很长时间没有点。而她娘亲为何要将她的蜡花扔了?除非她们知道,这蜡花有问题!”

    盛从周眼神坚定,似要将棠梨看穿。

    “卑职刚刚看那个小女孩,坐在这里哭,还说什么‘阿黄死了,被他们吃了’,卑职正在问,阿黄是谁,他们是谁?她的爹爹过来将她抱走了。卑职觉得方才那个爹爹,似乎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

    “嗯?”棠梨还沉浸在思考中,听闻盛大人此言,困惑的抬眸望着他。

    可盛大人唇边挂着笑,目光柔似水,一双眸子直勾勾的凝着她,似要将她蒸发成水雾,她便一时眼皮子热起来,有些羞赧的开不了口。

    咧着嘴笑,厚嘴唇阔嘴巴,有着与这副壮硕身材,不相匹配的憨厚。

    盛从周抽出手。

    咬着唇,气呼呼的去洗菜。

    方才那个小女孩,从爹爹怀里爬下来,偎在棠梨腿上,借着灶膛里烧热的火,捏着手里的蜡渣玩。

    “阿梨”,他刚洗完菜,湿乎乎的手掌,抚在棠梨耳畔,将几缕散下的发丝捋了上去。

    “我知你对案子上心”,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可你比案子重要,不需要为破案放低身段,更不能为破案置身险境。我不在你身边时,你切勿冒险行动,也不可单独行事,万事要与我商量。”

    棠梨觉得,吃亏不吃亏这件事,盛大人这里是过不去了。

    棠梨在这个动作里,捕捉到一丝慌张。

    盛从周听她吐语如珠,见她神态认真,娥眉淡蹙,更添几分心动和无奈。

    “爹爹,我在捡蜡花!”

    小女孩在她怀里,冲棠梨挤了个笑脸。显然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想大人发现她伤心落泪。

    他将手一把拍在桌子上,棠梨看到露出的一角,绯红的一片疙瘩,像是蚊虫

    “刘婶,菜洗好了!”

    “找什么呢?”

    棠梨本就和盛大人扮作夫妻,她凡事尽职尽责,便是叫夫君,于她而言,也是分内之事,本职工作。

    盛从周一手端着菜盆,一手牵着棠梨往灶房走。

    他自然记得父亲作为丈夫时,是如何待母亲的。

    贾烛匠捻须长叹道,“你不知道锦衣卫的狠辣,老朽实在是为大家捏把汗啊!”

    “你不是不觉得吃亏吗?”盛从周刮了一下她的面颊,颇有嘲弄的意思。

    死了这么多白蜡虫,可知饲养虫子的农户,今年日子也不好过。

    棠梨被盛大人,深沉且包容的目光包裹着,只觉大人的转变,让他一时接受不了。

    他却宠溺的说,“我的幺儿真能干”。

    此时,知道棠梨和盛大人,是贾烛匠的落难亲戚,看向二人的目光,就多了亲善和友好。

    眼下不方便多问,棠梨打算私下只有她和小女孩时,细细问问那只狗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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