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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眼时,陆序臣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序臣再进来时,脸上多了

    阿婆年轻时貌美,曾被淮州一高门之子追求,可因自己的出生低,便只能给那人做妾,做妾以后,受尽正妻的羞辱和折磨,后到底仗着自己还有酿酒的本事,同那人要了一封切结书,离开了淮州,才能在清河镇得以安生。

    窗外的雨下得大了一些,安栖从窗扇往外望去,只见屋檐上的雨水汇聚成无数道水柱从上方落了下来,树叶静静地接受着雨水的浸润,院子氤氲在一片水雾当中。

    可在松开陆序臣的手之时,陆序臣却又反手将安栖的手握住了。

    她摇了摇头,将陆序臣的手推开,又起身坐到了妆镜面前,神情有些倦怠:“我今日有些乏了。”

    安栖的心里隐隐有了决定,可一想到陆序臣,心里还是有万分不舍,毕竟这半年余付出的感情却是真真切切的。

    阿婆曾多次与她说过,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难怪她同他要名分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有些不耐烦,那他将她养在这,便真如那袁家娘子一般,只是将她当成是一个外室?或是在他与丞相府的小姐成亲以后,看心情再给她一个小妾当当?

    他炯炯将安栖望着,声音清冽:“那日晚上我没有回来,可否今晚补上?”

    陆序臣敛了敛眉,退出了西间。

    他将她当成是什么了?

    他即便是一个再忙碌的商人,也不该忙到几乎没什么时间回家。

    安栖呆呆的,脸色乍青乍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许,这亦是在告诉她,她的这一片世界已经模糊了,既无法继续前行,便该退回到以前的位置。

    既是侯府世子,那日子定是锦衣玉食的,难怪吃鱼不吃葱,粉蒸肉也会嫌太干,扣肉亦不吃皮,原本他也是有资格挑剔的,而并不是她做得不好吃。

    除上回歹人进来那晚,陆序臣鲜少进她的西间,今日陆序臣突然间走了进来,安栖还有些发怔。

    甚至,她还想着将阿婆接到这来安享晚年。

    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安栖以为是秋音过来了,便坐起身来,随手拾起枕巾,将眼角的一片潮湿轻轻抚去。

    “哪日?”安栖有些迷惑,一时想不起来。

    陆序臣眯了眯黑眸,看出了安栖和平素的几分不一样,可他今日是想将那碧玉簪子送给安栖的,当成纳妾之礼。

    他身披黑色大氅,将雨水隔绝在了身外,进屋以后,便径直将大氅解开,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面。

    秋音应声去了。

    如今,她又只能再回到阿婆身边去,好在,她还有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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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看着窗外雨水的愣怔间,窗扇外突然多了一道高大的黑色影子。

    若换做以前,安栖定会羞怯地补上一句:“待下次吧。”

    可如今,安栖心里却想着,再没有下次了。

    安栖突然间有些抵触陆序臣,她握住陆序臣手,将他的手放到了一旁,简单回道:“不过是沙子眯了眼,不碍事。”

    不同的只是,里面的姑娘,变成了她。

    安栖是断不会给人做小妾的,更不会给人当外室。

    陆序臣看出了异样,正欲询问,郭安却不顾往日的规矩,急急跑了进来,到了正屋门口,到底觉得不合适,只能侯在外面低声禀报:“公子,有急事。”

    他将碧玉簪子插进安栖的鬓发,俯身靠近安栖的耳旁,低声道:“送给你的,可喜欢?”

    原本,这儿也并不是他的家,他也并没有将这当成是他的家。

    更何况这支碧玉簪颜色温润,小巧雅致,不张扬,最是适合安栖这样的性子。

    如此想着,泪水很快如雨水氤氲了这一方院子一般氤氲了她的眼眶,也氤氲了眼前的世界。

    这支碧玉簪,虽看起来不起眼,却玉质通透细腻,能出现在余姝的面前供其挑选,也算得上是玉中上好的材质了。

    安栖方回过神来,朝秋音摇了摇头,又朝床里侧翻了个身,捂着被子瓮声道:“我无事,秋音,我再躺会,落雨了,你去外面看看还有什么没有收回屋子的。”

    安栖想起来了,那日她主动牵着陆序臣的手上了马车,可陆序臣却不愿意放了。

    这以后,安栖便可名正言顺地受他的爱护,他亦可名正言顺地同安栖做任何事情。

    曾几何时,安栖将这一方小小的宅院,当成是自己美好生活的开始,想象着儿女在院中嬉戏,她将院中一切都仔细地归置好,等着他回来。

    安栖回去以后在床上卧了片刻,窗外的天空便阴沉了下来,转瞬间便淅淅沥沥落起了小雨。风携带着雨滴,从北面的窗子里飘了进来。

    他起身,走到安栖身后,从袖中拿出那支碧玉簪子。

    “陪你去集市的那日。”陆序臣解释,黑眸中隐隐有了情绪。

    郭安附在陆序臣耳旁,悄声说了讯息,便退到了前院。

    可今日,安栖却不想继续了。

    陆序臣不知安栖心中所想,却也尊重安栖的想法。

    这一幕,同今日她在茶坊中看到的对面首饰铺子里的那一幕,一模一样,包括她头上的那一支碧玉簪子。

    陆序臣见了,径直走到安栖身前,望着安栖还有些泛红的眼睛,矮身下去,伸手轻柔地抚过安栖的眼,温声问道:“怎么哭了?”

    说完,她便松开陆序臣的手,想挪开一些些,离陆序臣保持一点点距离。

    安栖瞬间又气愤难当,她便是出身再低,也没有要到去给人做小妾,当外室的份上。

    秋音连忙跑进来关窗扇,见安栖瞪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床帐,眼尾有些泛红,便问道:“姑娘,您醒了?可是魇着了?”

    可安栖从面前铜镜中看到这一幕后,却刷地一下白了脸。

    眼睛上方粗粝的手指划过,安栖浑身颤栗,方回过神来。

    比如那日约好的亲近。

    她早该想到的。

    安栖脑子里乱极了,这半年来的点滴像观花灯一般在脑中一一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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