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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师笑嘻嘻道:“不辛苦,多看美女心情也好。”

    这个名字瞬间将气氛拉入冰点。

    整个教室肉眼可见地空了三分之一,从“人山人海见不尽”变成了“巴山楚水凄凉地”。

    她手握一支笔:“今天点下名。”

    季雨澜眼神闪烁:“高数的期中成绩下来了,大多数同学考得不是很理想。”

    “真的。”

    这个词唤起了一种对众生平等的怜悯,有时候她会想,在某个时间线上,自己会不会是个更倒霉的人。

    她的眼睛一闭一睁,再回过神来时,手上握着一把刀,刀尖正对自己的心脏。她想象不出,如果再晚一秒夺回自己的人格,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大祸。

    **

    通常情况下,职位越高,越不想承担简单无脑的基础课教学,院里的老教授提到公共课时,都是以一种不齿的态度;于是乎,叶枝成了全系唯一承担基础课教学的教授。

    “戴欣然。”

    “到。”

    叶枝看了一眼表,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

    叶枝的精神状态终于完全回归课堂。

    叶枝讨厌麻木,讨厌冷漠;她尝试不让自己变成最讨厌的人,可如今却不可避免地走向那里。

    好不容易挨到课间十分钟休息,叶枝立刻打开邮箱,反复刷新。

    原本的12课时一下子变成22课时,叶枝刚从无尽的疲惫中恢复些许,就被迫不停奔波在去上课的路上。

    如果是一两个人倒不足为奇,可能是忘了或睡过头了;现在可是十三个同学缺勤,不可能同时恶意旷课吧。

    “西罗马帝国崩溃后,了解历史的同学们肯定知道,基督教成为了整个欧洲西部无上的意识形态,哲学和神学逐渐不可分割……”

    ——那些血字会反复出现,不停折磨你,直到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叶枝没有回应。

    叶枝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你们班怎么这么多同学没来,是学院举行什么活动吗?”

    多数人都是这样。

    她在等待张老师离开。

    倒霉。

    只有站在讲台上,才会停止回忆鲜红色的梦魇。

    人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越发变得麻木。

    周五下午是她的《西方哲学史导论》课程。

    整个学院里,只有他们的研究方向和胡一瑾最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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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课堂却一反常态。

    “不是夸,你是不知道,咱院暗恋你的人多了去了。”张老师啧啧两声。

    叶枝顿了顿,说:“胡老师倒霉,不小心成了连环杀手的目标。”

    黑板擦得很干净,堪比镜子,能从反光的部分看出倒影。

    叶枝刚想问话,季雨澜就慌忙抬头摆手:“老师,我没有。”

    静默。

    张老师皱起脸,哎呀哎呀了两声,然后夸张地摇头叹气:“哎呀呀,真的就是八字撞上了,邪门,人各有命……”

    花悬的话反复回荡在胸口,余音从未消散过。

    叶枝转身看看黑板,内心困惑,她不觉得今天的自己看起来像个女魔头什么的。

    叶枝笑笑:“别再到处夸我了。”

    叶枝锁上手机,从座位上站起,重新抬头看向台下坐着的学生们。

    阶梯教室仍然很空。

    叶枝清楚地记得,两周前的那个夜晚。

    教室很安静,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当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也会这样吗?有一天?

    她依旧在随身携带装有红色药丸的玻璃瓶。

    但这不能成为不吃的理由。

    胡一瑾的丈夫前来收拾整理她办公室的遗物,短短三个小时后,那张办公桌便空空如也。

    静默。

    叶枝知道A大的文科生也被强制要求修高数,知道他们《数学分析》的姚老师很喜欢大考小考,但不知道这和不来

    她毫不意外。

    季雨澜愣住,干笑两声,然后就不说话了。与此同时,她握着的手机悄悄往身后藏了藏。

    这些橄榄状的红色药丸,是她吃过所有精神类药物中最有效的;如果再断片,她只能靠崔医生的药拯救,别无他法。

    “杜嘉欣钰。”

    叶枝坐在办公室前,面对硕士研究生的论文初稿,同一个句子的批注打了又删,删了又打。www.rouhan.me

    静默。

    “每次完成委托后,我会感觉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什么东西少了,也好像是什么东西多了。”

    叶枝也有同样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有一股力量入住了身体,却又很拧巴,似扭绞在一起的大肠,用错配色的冷抽象画。

    通常情况下,叶枝不点名。

    很反常。

    最近她越发难以集中注意力,昨天去附近的三甲医院,确诊了轻度ADD(注意力缺失症),需规律服用盐酸□□。

    “是的。”

    叶枝想到了五天前的电话,与一周前的可怕命案,心脏怦怦直跳。

    叶枝尝试从那张脸上找到什么,却总也找不到。

    教室里的同学们早已准备好笔记本,静静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翻看两页课本。

    静默。

    “铃铃铃……”上课铃音乐响得很刺耳。

    眼前闪过鲜红色的黑。

    “安小珊。”

    上课铃响起。

    空空如也,甚至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曾存在过。

    胡老师不会再来上课了。

    叶枝顿了顿,点名继续。

    细细想来,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每吞下一颗红色药丸之后,都会发生些奇怪的事情。

    今天的教室有些不太一样。

    往日他们已经很乖了,只不过现在更乖更安静,就好像在害怕什么。

    “到!”

    更何况,叶枝的授课水平很高,就算不点名,每堂课也坐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外系学生挤破脑袋想旁听。

    叶枝没办法了,从单肩包中抽出文件夹,翻出已经八百年没用过的点名册,翻到“23级西方哲学史”一页。

    正要走时,张老师神秘兮兮地看看后面,悄悄压低声音问:“胡一瑾发生什么事了?”

    叶枝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黑色长发顺直地垂在胸前,身穿衬衫西装裤中跟单鞋,走进东区教学楼二层的阶梯教室。

    当学院公众号发出官方讣告时,叶枝才对所发生的一切有了实干,可很遗憾,她感受不到任何悲伤的情绪。

    这是那天分别前,花悬最后说的话。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她看到了感兴趣,看到了恐惧,看到了八卦,看到了警察,唯独看不到发自内心的怜悯。

    ……

    “丁泽峰。”

    “白芸冉。”

    作为全国顶级高校,A大招老师的标准严苛到离谱,学院暂时招不到新老师,只能由叶枝和另一位男教授接手胡一瑾原来的专业课。

    课后,叶枝让班长季雨澜留下。瘦瘦高高的女班长眼神闪烁,步履缓慢,一副作思想斗争的神态挪到了老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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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专注都成了问题,她可是当年军训时,集中注意力射击时枪声都完全听不见的人。

    “哦。”张老师的表情染上了些许失望,她本期待什么更劲爆的东西。

    叶枝还真不知道,权当张老师在拿自己找乐子。多数情况下,她对于他人的情感很迟钝。

    “没有什么?”叶枝困惑。

    张老师牙咬了咬下唇,微微前伸脖子:“据说她的头和尸体是分开的,真的假的?”

    莫不是季节交替,流感开始了?

    “在你家楼下?”

    “白芸冉。”

    叶枝双手接过那沓表格:“谢谢,辛苦了。”虽然对方比自己年轻,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但礼貌素来是她的习惯。

    叶枝合上电脑,重重叹了口气。

    叶枝在表格上打了个问号,这明明才第二个名字而已,就已经出现了缺勤,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学习是自己的事情,如果学生不想学习就随他们去,这是她一贯的教育方针。

    奇怪,没有一个人发微信或邮件请假。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响了。

    行政部张老师来送评教表和党支部文件了。

    “请进。”叶枝睁开眼,挺直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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