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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枝走上楼梯,今天她的心脏跳得格外快,似乎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然后,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一步,两步,离拐角处越来越近时,心脏也越跳越快。

    现在是十点半整。

    监控摄像头红光规律闪烁。

    有什么可怕的?

    但眼下除了向前走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可能到不了;不走,一定永远也到不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坐的是地铁。

    刹那间,叶枝有了一种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感觉:恐惧。

    这一次,她格外注意路程的参照标,即出口指示牌;她信仰共产主义,不信什么鬼扯的超自然力量,只是多个心眼。

    怪事。

    不对……这条路有这么长吗?

    这倒也符合唯物主义者对于世界的认识,尽管叶枝主攻叔本华研究,但她仍自诩唯物主义者。

    叶枝愣住。

    【B口→】

    叶枝立刻屏气凝神。这个通道里还有其他人?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吗?

    「欢迎来到最深的恐惧」

    叶枝再看一眼指示牌,继续向前走去。

    切尔西靴鞋跟磕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知道自己有精神分裂,可此前从未真正听到过另一人格说过话。

    叶枝是突然恢复意识的。

    叶枝皱起眉头。

    等等,A口?

    不知是不是安慰剂效应,大脑中划过了久违的宁静,而这宁静逐渐融化,变成了延绵又黏腻的漆黑。她甚至能感觉到四肢在舒展,在融化。

    她明明已经走了至少有十几分钟了,而照往常的速度七八分钟就足矣,更别提她现在步履生风了。

    要

    难道人在紧张的情绪下,对于时间的感知格外慢?

    习以为常的熟悉环境中,安静变得格外难以忍受。一切都过于正常,导致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感到不安。

    身后的巨幕电子屏正播报当天的新闻。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这时,墙的另一侧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A口?

    叶枝刚想继续向前走,熟悉的恐惧却扼住了她的喉咙。

    真没素质,叶枝无奈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安全出口标识映在眼底,荧光标识仿佛在闪烁,闪得眼球疼。

    到底在怕什么?

    ——你所害怕的一切,都会成真。

    吞下后,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后退几步,看向左侧,再看向右侧,一切都和记忆中的“A口”一模一样。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白色的瓷墙擦得很亮很亮,甚至都能映出她瘦削的脸颊,以及泛青的眼眶。

    15号线世纪中心站位于市中心的交通枢纽,地下通道很长也很宽敞。

    走着走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叔笑嘻嘻走过去,他啃着一个鸡蛋灌饼,经过时诱人的香味飘过鼻尖。

    ……

    指示牌渐渐露出真容:

    高鼻深目的女明星手捧雅诗兰黛小棕瓶,冲海报外绽出一个优雅的笑容,欧式大眼睛又大又亮,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

    瓶中,只有寥寥几颗红色药丸。

    叶枝抬头看向天花板,地下通道顶部的监控器闪着红光,一切比以往更加诡异。

    脑海中隐约闪过几片黏糊糊的口香糖。

    眼前的还是【A口→】。

    叶枝不禁愕然,难道在做梦?

    【A口→】

    那是崔医生开的特效药,为应付紧急情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握着它,但知道有随身携带也能安心不少。

    她不明白,可也控制不住。

    为什么明明走过了B口,现在却又回到了A口旁边?

    来时她经过了左侧的牙膏广告,淘宝App广告,现在正站在当红大咖许睫代言的雅诗兰黛广告旁。

    阴暗爬行的字体,令人作呕的颜色,让这看到这行字的叶枝下意识反胃。

    从站台前出发是22:28,现在才过了两分钟,刚走到A口也合理。

    是走错方向了吗?

    慌乱之中,她掏出玻璃药瓶,颤抖着倒出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胡乱塞入口中。

    是另一人格吗?

    左手边的墙上,有人乱涂了一行歪歪曲曲的红字:

    不知哪个没素质的路人,在代言小棕瓶的女星眼睛上精准地黏了几片口香糖,还滴着新鲜的口水。

    叶枝看向墙上的海报。

    叶枝方向感很差,但每天她都从这站出,所以倒很熟悉。

    墙壁上的LED灯大广告牌上,靓丽的男女明星们笑容阳光灿烂,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嗒,嗒。

    叶枝向前走去。

    这是发病的前兆,而且症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都要来得汹涌。

    只是。

    只是设计师着实该掌嘴,八个出口/交错得乱七八糟,跟迷宫一样。

    她仅仅看了一眼,却没停下脚步。

    什么都没有变化。

    叶枝抬手看表,不管先前发生了什么,现在都该回家了。

    又……来了吗?

    经过一个转角,叶枝到达了贴有“B口→”的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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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上下每个毛孔渗出冷汗,她知道一切只是幻觉,可整个人还是控制不住走向失控。

    叶枝站在地铁前,望向隧道深处的一片漆黑,瞳孔映出末班车最后的尾灯。

    这是最长的一夜,也是最短的一夜。www.qingluo.me

    叶枝迫不得已停下脚步,扶住最近的墙。

    唯有走廊尽头的海报如眼中钉。

    自从确诊精神分裂后,她对于突然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不能说习以为常,却也能在无可奈何中有条不紊。

    无事发生。

    【A口→】

    害怕源于未知,清醒反而变成了一种刑罚。

    最近常做的噩梦也是这样,她困在螺旋状楼梯间里,反复向不同方向跑去,却总在同一层打转。

    左手这面墙挡住的,是“A口”,是“B口”,还是她一直在寻找的“F口”?

    而刚搭电梯上来,经过自动售票机的第一个出口便是A口,也就是起点。

    她握紧装有红色药丸的玻璃瓶,手心渗出了汗。

    手腕上的表走到22:29。

    意识越来越模糊,感官却越来越敏锐,每个呼吸声清晰可闻,细微的噪音就能震得耳膜作痛。www.miaoyin.me

    晚十点的S市,穿行在地铁间的都是疲惫的上班族,没有人停下脚步,也没有人脸上有任何表情。

    叶枝闭眼,再睁眼。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人在看自己,与大脑清不清醒无关。

    谁在说话?

    又经过了一个拐角后,她下意识看一眼墙上的指示牌。

    她大步向前走去,头脑清醒后感觉好多了。

    叶枝深深呼吸,目光不断聚焦到身边各处,气流划过鼻腔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睁开眼睛这个动作,只要把眼皮微微上翻一下就行了;但这么个轻而易举的动作,她怎样都无法完成。

    那么,鸣笛声是哪里来的?地铁又不会堵车,地铁司机可不会鸣笛。

    她要从F口上,这样一出地铁口,买个鸡蛋灌饼填饱肚子后,走5分钟就到家了。

    那是地铁口的灌饼摊买的,叶枝很确定,同时肚子也更饿了。

    那声音很尖锐,似指甲刮过黑板,硬生生将心脏划开一道口子。

    “2023年9月22日晚6点半,S市某大学教学楼女厕所内出现一具女尸。死者系大二女生,发现时已面目全非,割下的鼻子于二楼垃圾桶内找到……”

    不是梦。

    为什么?

    叶枝这才反应过来最奇怪的事情,同时转头看向墙上的指路牌:

    现在刚十月中旬,离万圣节还有两周呢,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有气氛组了?

    正要向楼梯走去时,她发觉手里攥了个东西。

    终于睁开眼时,眼前是地铁的地下通道。

    监控摄像头红光规律闪烁,盲道的淡黄色柔和安静,墙壁上的LED灯大广告牌上,靓丽的男女明星们笑容阳光灿烂。

    叶枝松了口气,却没完全松掉。刚才她曾走到过“B口”,而再之后,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叶枝抬手看了眼表。

    地下广场中央,一个标志性的熊猫雕像憨态可掬,向每个路过的人微笑。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给学生们上研讨课,再之后院长告诉她晚上学院教工聚餐,正要回办公室时,杨老师嗤嗤笑着跑来发了喜糖。

    那是一个玻璃瓶。

    叶枝迈开腿,试探性向前走了一步。

    不过不得不说,不愧是特效药,乱哄哄的思绪静下来了,大脑也清晰了很多,叶枝甚至觉得能做套高数题。

    “嘀嘀——”倏然一阵刺耳的鸣笛声。

    而上面的内容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叶枝终于认出了这里:15号线世纪中心站,出了地铁口走十分钟就能到家。

    盲道的淡黄色柔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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