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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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一双眼滴溜溜乱转,手半推半就已经握住了香烟,苏海棠眼尖瞧见,立刻打断杜建设:“我妈早都去世了,我哪来的继父!那介绍信也不是我的,我的介绍信被他们撕了,他骗人!再说本地人怎么啦?本地人当人贩子就不犯法啦?”
“你干嘛!”
“能为啥,皮痒了呗,打一顿啥事儿没有!”杜建设正在气头上,没意识到苏海棠的变化,想到从小到大但凡苏海棠不听话,打一顿绝对服帖,又想冲上去动手,却忌惮周围人,只能狠厉地瞪着她。
“你这孩子,可不敢胡说,”杜大山见情况不对一把拽住杜建设,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责怪道,“叔知道你想上大学不想进城打工,可这些年家里砸锅卖铁供你上学,日子实在艰难,你哥都二十好几还说不上媳妇为啥?不就是穷吗?如今你没考上大学,也该体谅体谅家里人,这工作一个月四十块钱,多少人抢破了头,要不是叔和介绍人关系铁,也落不到你身上,你听话,别闹了,咱得赶紧过去。”
周围人纷纷颔首赞同,苏海棠底气更足了:“俗话说得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连同乡都不放过,简直黑心烂肺丧良心,叔伯婶子,大爷大娘,他们今天能拐卖我,改明儿就能骗了你们村里的闺女媳妇,可不能放过他们。”
这时,人群中挤进来两个车站保安,了解情况后让三人拿出介绍信。
天气闷热,空气仿佛凝固了,酸臭的汗味儿、令人作呕的脚臭味儿,糅杂着呛人的烟味儿,简直让人窒息。
一听这话,群众看向苏海棠的目光都是责怪。
周围群众听见喊声立刻围过来,苏海棠用力仰起头,盈了满眶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顺着脸颊不停滑落,那模样即便一句话不说,也让围观群众动容,纷纷指责杜建设欺负人。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岂料还没走出几步就听杜建设大叫一声,苏海棠后背一僵,撒腿就跑,偏偏快到门口时和人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让追上来的杜建设揪住辫子,反剪住一只手臂按倒在地。
“你姓杜,她姓苏,你是她哪门子的亲叔?还一家人?你别告诉我她跟她妈姓啊。”保安压根没等他回答,几句话怼的杜大山哑口无言。
就算反悔,也可以直接说啊,干嘛装不认识他俩,还说他俩是人贩子,不对,杜大山猛然意识到苏海棠的反常,她胆小懦弱,沉默寡言,分明跟现在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围群众却在回味着苏海棠的话,现在多少农村人进城务工,不就是冲着钱多体面又轻松吗,怎么会有工作不去,更何况一个月四十块钱,那可不是小数目,还有不少农村姑娘想嫁个城里人,就是嫌种地辛苦想把户口转到城里,这姑娘说的在理,群众用异样的目光看向杜家父子,信任的天平朝苏海棠这边倾斜。
逼仄的候车室内人声嘈杂,座椅坐满人,不少等车的乘客或席地而坐,或随处站立,大包小包堆在身旁,顺手丢弃的瓜子皮果皮四处散落,地上脏乱不堪。
[]
“敢动手试试!”
“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苏海棠用手背擦了眼泪,指着两人斩钉截铁道,“他们就是人贩子。”
“爸——她在那儿!”
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多少人家的姑娘连初中都上不起,年纪轻轻出去打工挣钱贴补家里的比比皆是,这姑娘不但上了高中还想上大学,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大学没考上还不肯打工挣钱贴补家里,那可就太自私太不懂事儿了。
杜大山一愣,叔确实是叔,但要说亲,这让他咋回答呢?
苏海棠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能赢得信任,极有可能被杜家父子带走,她不能跟他们走,绝对不能!
杜建设见惹了众怒心头发憷,钳住苏海棠胳膊的手不由一松,苏海棠顺势抽出手臂,连滚带爬地冲到距离她最近的农妇身旁,一把拽住农妇的衣摆哭诉:“婶子,他们是人贩子,他们要把我卖了,救救我吧——”
“同志,我爸是她继父,不一个姓正常,”杜建设凑到其中年纪大些的保安身边,掏出一包红梅香烟悄悄往人手里塞,特意压低声音道,“再说都是本地人,你听口音也知道,你看能不能——”
“
她哭得越发伤心,话却说得条理分明:“各位叔伯婶子,大爷大娘,我一农村姑娘,想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走出农村当城里人吗?如今没考上大学这条路算是断了,可要真能来城里上班,一个月拿四十块钱工资,那是多体面的事儿,不比在农村种地轻省?运气好说不准还能嫁个城里人吃商品粮,这和上大学的结果不一样吗?我为啥要跑?”
1984年夏,榆城汽车站。www.suyan.me
苏海棠蜷蹲在角落里,透过人缝朝外窥探,杜大山、杜建设父子一边往年轻姑娘脸上打量,一边朝她藏身之处走来。
头皮和胳膊传来的双重疼痛让苏海棠瞬间泪崩,她拼命挣扎,扯起嗓子大声呼喊:“救命啊,人贩子打人了,救命——”
杜大山好不容易挤进来,也跟着附和:“是啊,我是她叔,这是我儿子,大家别误会,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人贩子。”
“是啊,你到底为啥要跑呢?”杜大山百思不得其解,当保姆这事儿她明明很乐意,难道是今个儿早上出门前陈韭花说反正包吃包住,让她每个月把工资全部上交,她不乐意反悔了?
“别怕姑娘,咱们这么多人瞧着呢,他们不敢!”那农妇扶起苏海棠,和周围人一同将她护在身后。www.cuizi.me
杜大山掏出三封介绍信递给保安,保安仔细看过,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最后指着苏海棠问杜大山:“你说你是她叔?亲叔?”
“你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苏海棠,又想挨揍了是吧!”杜建设气势汹汹,冲过去就要打人——
“臭丫头!”杜建设气急败坏,“你往哪儿跑!”
“你们别听她胡说,我是她哥。”杜建设见情况不对赶紧解释。
再躲下去一定会被发现,她紧了紧握住衣角的手,猫着腰绕到两人身后,打算铤而走险溜出候车室。
苏海棠周围几个男人立刻挡在她身前,虎视眈眈瞪着杜建设——
] 保安一双眼滴溜溜乱转,手半推半就已经握住了香烟,苏海棠眼尖瞧见,立刻打断杜建设:“我妈早都去世了,我哪来的继父!那介绍信也不是我的,我的介绍信被他们撕了,他骗人!再说本地人怎么啦?本地人当人贩子就不犯法啦?”
“你干嘛!”
“能为啥,皮痒了呗,打一顿啥事儿没有!”杜建设正在气头上,没意识到苏海棠的变化,想到从小到大但凡苏海棠不听话,打一顿绝对服帖,又想冲上去动手,却忌惮周围人,只能狠厉地瞪着她。
“你这孩子,可不敢胡说,”杜大山见情况不对一把拽住杜建设,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责怪道,“叔知道你想上大学不想进城打工,可这些年家里砸锅卖铁供你上学,日子实在艰难,你哥都二十好几还说不上媳妇为啥?不就是穷吗?如今你没考上大学,也该体谅体谅家里人,这工作一个月四十块钱,多少人抢破了头,要不是叔和介绍人关系铁,也落不到你身上,你听话,别闹了,咱得赶紧过去。”
周围人纷纷颔首赞同,苏海棠底气更足了:“俗话说得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连同乡都不放过,简直黑心烂肺丧良心,叔伯婶子,大爷大娘,他们今天能拐卖我,改明儿就能骗了你们村里的闺女媳妇,可不能放过他们。”
这时,人群中挤进来两个车站保安,了解情况后让三人拿出介绍信。
天气闷热,空气仿佛凝固了,酸臭的汗味儿、令人作呕的脚臭味儿,糅杂着呛人的烟味儿,简直让人窒息。
一听这话,群众看向苏海棠的目光都是责怪。
周围群众听见喊声立刻围过来,苏海棠用力仰起头,盈了满眶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顺着脸颊不停滑落,那模样即便一句话不说,也让围观群众动容,纷纷指责杜建设欺负人。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岂料还没走出几步就听杜建设大叫一声,苏海棠后背一僵,撒腿就跑,偏偏快到门口时和人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让追上来的杜建设揪住辫子,反剪住一只手臂按倒在地。
“你姓杜,她姓苏,你是她哪门子的亲叔?还一家人?你别告诉我她跟她妈姓啊。”保安压根没等他回答,几句话怼的杜大山哑口无言。
就算反悔,也可以直接说啊,干嘛装不认识他俩,还说他俩是人贩子,不对,杜大山猛然意识到苏海棠的反常,她胆小懦弱,沉默寡言,分明跟现在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围群众却在回味着苏海棠的话,现在多少农村人进城务工,不就是冲着钱多体面又轻松吗,怎么会有工作不去,更何况一个月四十块钱,那可不是小数目,还有不少农村姑娘想嫁个城里人,就是嫌种地辛苦想把户口转到城里,这姑娘说的在理,群众用异样的目光看向杜家父子,信任的天平朝苏海棠这边倾斜。
逼仄的候车室内人声嘈杂,座椅坐满人,不少等车的乘客或席地而坐,或随处站立,大包小包堆在身旁,顺手丢弃的瓜子皮果皮四处散落,地上脏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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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动手试试!”
“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苏海棠用手背擦了眼泪,指着两人斩钉截铁道,“他们就是人贩子。”
“爸——她在那儿!”
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多少人家的姑娘连初中都上不起,年纪轻轻出去打工挣钱贴补家里的比比皆是,这姑娘不但上了高中还想上大学,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大学没考上还不肯打工挣钱贴补家里,那可就太自私太不懂事儿了。
杜大山一愣,叔确实是叔,但要说亲,这让他咋回答呢?
苏海棠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能赢得信任,极有可能被杜家父子带走,她不能跟他们走,绝对不能!
杜建设见惹了众怒心头发憷,钳住苏海棠胳膊的手不由一松,苏海棠顺势抽出手臂,连滚带爬地冲到距离她最近的农妇身旁,一把拽住农妇的衣摆哭诉:“婶子,他们是人贩子,他们要把我卖了,救救我吧——”
“同志,我爸是她继父,不一个姓正常,”杜建设凑到其中年纪大些的保安身边,掏出一包红梅香烟悄悄往人手里塞,特意压低声音道,“再说都是本地人,你听口音也知道,你看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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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越发伤心,话却说得条理分明:“各位叔伯婶子,大爷大娘,我一农村姑娘,想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走出农村当城里人吗?如今没考上大学这条路算是断了,可要真能来城里上班,一个月拿四十块钱工资,那是多体面的事儿,不比在农村种地轻省?运气好说不准还能嫁个城里人吃商品粮,这和上大学的结果不一样吗?我为啥要跑?”
1984年夏,榆城汽车站。www.suyan.me
苏海棠蜷蹲在角落里,透过人缝朝外窥探,杜大山、杜建设父子一边往年轻姑娘脸上打量,一边朝她藏身之处走来。
头皮和胳膊传来的双重疼痛让苏海棠瞬间泪崩,她拼命挣扎,扯起嗓子大声呼喊:“救命啊,人贩子打人了,救命——”
杜大山好不容易挤进来,也跟着附和:“是啊,我是她叔,这是我儿子,大家别误会,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人贩子。”
“是啊,你到底为啥要跑呢?”杜大山百思不得其解,当保姆这事儿她明明很乐意,难道是今个儿早上出门前陈韭花说反正包吃包住,让她每个月把工资全部上交,她不乐意反悔了?
“别怕姑娘,咱们这么多人瞧着呢,他们不敢!”那农妇扶起苏海棠,和周围人一同将她护在身后。www.cuiz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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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苏海棠,又想挨揍了是吧!”杜建设气势汹汹,冲过去就要打人——
“臭丫头!”杜建设气急败坏,“你往哪儿跑!”
“你们别听她胡说,我是她哥。”杜建设见情况不对赶紧解释。
再躲下去一定会被发现,她紧了紧握住衣角的手,猫着腰绕到两人身后,打算铤而走险溜出候车室。
苏海棠周围几个男人立刻挡在她身前,虎视眈眈瞪着杜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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