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下的告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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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像是锁定了猎物就死咬着不松口的猎人，重复着瞄准——命中的动作。

    他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夜色明朗，一朵乌云也难看见，星星如同细碎的流沙铺陈在夜幕上，他继续说：“刚好今夜无风，只要审美得宜，我们一样可以布置出好看的现场。时间紧迫，现在我来打扫卫生，藤原小姐———就麻烦你去便利店买些替换的气球和固定用的胶水好吗？”

    小男孩被拎住衣领挂在半空，不舒服地踢着腿四处挣扎，“快、快放我下来，坏蛋姑姑！我们又不是故意要弄坏这里的，而且我也说了会赔的啊！”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一旁的降谷零打断了姑侄之间低沉的氛围，递给阳太一颗糖以算抚慰，“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这里整理好吧，我们四个人，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对面的两个青年面面相觑，显然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黑发猫眼的男人率先一步走上来，扶起弯着腰鞠躬的阳太，“没关系，阳太他说了自己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怪他的意思。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重要的就是怎样补救，藤原小姐不必对这孩子太过苛责。”

    藤原惠子愣了半晌，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难道你就是那个———诸伏景光！”

    “我完全不在意这个，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星野葵摇摇头，发自真心地说，“小光就算是现在这样子也很帅气呢。”

    星野葵摇摇头，跟他指了指放在头等奖旁边无人问津的小猫公仔，“我想要那个！”

    诸伏景光现在的样子其实有些狼狈，额头和脖颈上还残留着一些汗渍，薄青色烟花图纹的浴衣衬得他整个人俊朗挺拔，只是若仔细看的话，能在他的衣料上看到几片不太明显的污渍。

    她僵硬地把视线移向诸伏景光，期待对方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但男人却默默移开了视线。

    看着小孩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模样，藤原惠子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彻底崩断，她怒吼出声：“藤原阳太！你闯了祸，帮不上忙能不能不要捣乱啊！你再这样，我今天回去非要和你爸爸妈妈告状不可！”

    诸伏景光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问道：“小葵也想要那个手办吗？”

    一旁打电话的诸伏景光也被猝然爆发的争吵惊动，飞快撇过来一眼，对上驯染无奈的神情之后又跑远几步，和电话那头解释：“不，那是两个卖花的大叔大婶在抢生意，不用在意·····我就在附近，马上到了······”

    男人略显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温声道：“小葵和我提起过你。”

    “那那那，”她转身指向一片狼藉的地面，手指略略颤抖，“那个不会是、不会是向小葵———”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突然看到一个射箭赢奖品的摊位，摊位人很多，似乎是因为头号奖品是某个牌子限量版的联名手办，一群年龄或大或小的游客都排着队尝试。

    “······”降谷零/藤原惠子。

    他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取出第二支弓箭，利落地搭上弓弦，瞄准目标，整个人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这一次，箭矢擦着目标击中了。

    这下也不用哥哥姐姐了，直接升级成大叔大婶了。

    “阳太！！！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尖锐的声音穿过灌木林，惊起一片鸟雀。www.yueru.me

    阳太带着棉花糖躲到金发男人的身后冲姑姑比了个鬼脸，因为刚刚一颗糖的交情，他现在对降谷零颇为信任。藤原惠子看着金发男人帮忙维护小鬼对模样心头一哽，咬牙说：“还有，最起码——你不能叫他哥哥吧，你叫我姑姑叫他哥哥，他成我什么了！”

    “完蛋了。”藤原惠子以手掩面，“小葵出门前还是很期待的样子，结果这一切竟然都被破坏了。www.nianhua.me”

    诸伏景光自然对这样的联想一无所知，他微微侧头问道：“确实是很适合女孩子的可爱公仔——那你想玩吗？”

    周围人的欢呼越来越响，齐声帮他数着命中的次数，“五——六——七”

    受害人显然就是要轻拿轻放的态度，藤原惠子为自家小侄子松了口气，继而又有些疑惑，“我们认识吗？”

    他这才像是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一般，朝星野葵露出一个与他平时的性格不太相符的，意气风发的笑容。

    阳太捂着脑袋吃痛地低呼，惠子没好气地帮他揉揉脑袋，继续说：“你们那么轻易破坏的，可是别人珍贵的心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和心爱的人表白，布置了这么浪漫的场景，结果被你们弄得一团糟，没有挨揍你都要谢谢对方有一副好脾气，结果你现在竟然还这么一脸没所谓地说赔钱就好了。”

    几人对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商讨对策，清脆的电话铃音突然响了起来。

    “那就是想玩吧，我们去试试看。”诸伏景光听出了言下之意，没有犹豫，带着女孩走向冗长队伍的末端，“虽然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如果是小葵想要的玩偶，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所以说，”藤原惠子按着小男孩羞红的脑袋，向着两位苦主鞠了一躬，“好好给我道歉弥补啊，臭小鬼！”

    藤原阳太脸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站在惠子身后看着姑姑崩溃的表情，一句话也不敢说。

    星野葵和诸伏景光并肩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人流如织，他们的肩膀时不时会挨蹭在一起。

    是藤原阳太，小男孩刚刚被轻易谅解之后恢复了调皮的本性。他以为大人之间在说什么小秘密，便模仿惠子的语调瓮声瓮气地说：“想到办法了吗，大哥哥～阳太也要听～”

    诸伏景光尝试着拉开弓弦，射出第一支箭，不出意料地没有射中，围观的人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只露出善意的笑容。

    藤原惠子把手里的两小只放下，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暴栗，“你这个臭小鬼懂什么啊，又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解决的！”

    说完也没挂断电话，递给降谷零一个眼神之后就跑开了。

    队伍看着很长，但也很快排到了两人，诸伏景光排在前面，率先支付了两人份的钱以后走到了柜台前。

    金发男人还未来得及回答，两人之间便冒出来一个小脑袋。

    藤原惠子一手一个拎起阳太和棉花糖，不可置信地冲他们说道：“我就没看住你们十几分钟，你们竟然就把人家的表白场地给砸了。”

    她自己也向着对方点头，语气带着十二分的诚恳，“非常抱歉二位，我家孩子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要尽力弥补。”

    “目前修补现场最大的问题就是被咬坏鲜花的替换。地毯上的脚印很容易清洗，气球也可以在不远处的便利店买到替补，只有鲜花，因为颜色品种的特殊，在附近很难买到一模一样的。既然没办法还原，那就只能破而后立。”降谷零语调沉稳，逻辑条理清晰，“我准备将整个场景的大部分点缀用花瓣来代替，花瓣数量多，可以铺设成各种造型，有破损也不容易被看出，唯一的缺点就是很容易被风吹坏，所以大多应用于室内布置。”

    公仔被做成了Q版的苏格兰立耳猫的形象，眼睛是透蓝色的，眼尾加深了上翘的弧度，星野葵觉得有一点像诸伏景光。

    他又抽出第三支箭，这一次，目标正中红心。

    女孩的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瞥，诸伏景光被看得略有几分不自在，有些懊丧地开口解释：“刚刚路上遇到一点事情，所以弄成现在这副样子······抱歉，本来是想干净清爽地出现在你面前的。”

    “八——九！！！”在老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之下，诸伏景光射中了最后一支箭。

    眼看着硕大的“星野葵”三个字在手机屏幕里跳动，藤原惠子呼吸一滞，心脏险些漏跳几拍。怕被听筒对面的女孩发现，她侧身靠近降谷零，和他耳语：“降谷君，时间快来不及了，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男人没有说话，唇角抿起的直线隐隐有上升的弧度。星野葵偷偷看他一眼，也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微笑起来。

    诸伏景光拿出手机，才恍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向众人展示了一下来电人，走到一旁接通的电话。

    老板一共给了十支箭，射中九支就可以拿到头等奖，而星野葵想要的那只小猫公仔需要射中七支箭。

    他拿起弓掂了掂，发现这是一种类似于玩具模型的弓箭，整个弓是塑料制成，质量略轻，为避免不小心伤人，箭头包了一层层的布料，所以有些头重脚轻。即使是平时对弓箭有所涉猎的人也会因手感的不同而失去准头，这也是头等奖迟迟未能被拿下的原因。

    “他知道我能处理好的。”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离开的背影，唇角微扬，“我大概想到了办法了，藤原小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

    他动作越来越娴熟，像是适应了一般抽出第四支、第五支、第六支箭，蓄力发射，命中目标，一气呵成。

    “我不会射击，应该赢不下来。”星野葵实话实说。

    “他就直接走了吗？”藤原惠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