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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森一条手臂伸进沙发和叶漾的后腰之间,轻轻松松带她面向他,收入怀抱——上天不算太偏心,在精神上给了叶漾至高无上的地位,把身体上的优势聊胜于无地补偿给他。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公分。

    “抱完你就走?”

    到了年底,有人冲刺,有人释然,叶漾的“改天”拖到一年的最后一天,不能再拖。

    郁森:「不到十二点怎么能叫跨年?」

    区别在于蒋泽园看不到了,她看到了。

    过程中有说有笑,总好过剑拔弩张。

    郁森开灯,第一眼看到的是叶漾的拖鞋被一双棉靴取而代之。他没见过这一双棉靴,他和叶漾从盛夏走到秋天的尾巴,没见过她的冬天。

    她再用力,对郁森来说连挠痒痒都不算。

    她回复他:「要到十二点?」

    随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怎么对蒋泽园,郁森怎么对她。

    “不是说要到十二点?”叶漾说笑。

    “有东西要还你。”

    “抱完说话,说完话再走。”

    郁森心如明镜:“是最后抱一次吗?”

    

    叶漾又说笑:“你滴酒没沾,给我发别人碰杯的照片做什么?烟花的照片是从网上找的吧?这才九点多,放烟花太早了吧?就为了显得你夜生活花花绿绿?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有这种虚荣心。”

    郁森的目光停留在棉靴上,思考着要不要走。

    叶漾起身:“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不信你查了名人名言。”郁森对叶漾控诉得多了,口吻像聊天气一样自然而然,“连道歉你都要敷衍我,到最后你都要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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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了,她总会还回来。

    叶漾哈哈一笑,没辩解。

    先把她留住再说。

    他只能对她说他每天吃了什么饭,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只剩下紧,紧得骨头都发酸。

    “你敢走,”叶漾看穿郁森,“我让你这辈子都找不着我。”

    两个人并排坐,他面朝前,侧对她,不给她怀抱,存心让她搂得吃力,她越调整,他越较劲。“爱抱不抱。”她松开他,还顺势推了他一把。

    走向叶漾的途中,郁森思考着要坐在哪。远有远的好处,近有近的弊端。最后,用不着他选,叶漾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他只有羊入虎口的份。

    

    郁森掏出手机:“我还有好几张,准备十点、十一点、十二点发给你的,你要看吗?”

    下午,郁森说温水镇在台风中倒了不少的房子,好在人都没事。

    “我今天一直在想,你是个悲观主义也好,最坏的结果被你想过八百遍了,我再说,对你也没什么大不了。”

    叶漾投降:“说完话再抱一次,行了吧?”

    “你坐下,我就过去。”郁森的要求低到不能再低。

    坐在沙发上,叶漾收到郁森发来的两张照片,一张觥筹交错,一张烟花。

    郁森环视一周,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反问叶漾:“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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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森还站在门口:“回来拿东西。”

    这该死的原样,是他不惜一切代价去维持的。

    叶漾十八岁那年夏天,在海边一家五星级酒店打工,托管班,酒店的大人去潜水、冲浪、做SPA,把小孩放在这里,从三岁到十五岁,都有。

    

    

    其余的,更像是两根在海上漂了太久太久的浮木,被推上岸,曝晒也救不了湿到要烂掉的心。

    晚上,郁森说去和徐通达等人跨年。

    “能能能。”

    他发誓,将来再不会给她钥匙。

    “不能。”叶漾用力,“你以为我要说的话都在嘴边?你以为我不费心、不费脑子的?你抱得我心和脑子一个都动不了。”

    为了能不停地发消息,他只能不停地吃饭、见人、做事,连轴转。

    郁森每天给叶漾发十条八条消息,并不是信手拈来。

    “不是说完话就走?”

    

    叶漾坐下。

    行。

    今晚,她没有全盘计划,只知道结果如何,不知道过程。

    老板帅得妇孺皆知。

    叶漾默认。

    其中,有个少年躲在柜子里看她和男朋友接吻,眼睛都不带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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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森看向沙发,看向声音的源头,看向在他的世界里最有恃无恐的女人——她一直没剪头发,过了肩膀,没瘦,气色也算是红润,穿着牛仔裤和蓝色毛衣,身前是个雪人的图案。

    晚上九点,叶漾直接去了郁森的工作室。郁森的车不在,按门铃,没人。她拿出钥匙开门,还是一尘不染,她的拖鞋和水杯也还是在一目了然的位置。

    两个人坐好。抱着的时候都绷着一根弦,分开了才管不住呼吸,热得像烟,胸腔起起伏伏。“我先说?”她只是象征性地问问他。

    叶漾二十八岁那年夏天,丈夫死了两年了,每晚不喝上几杯,她还是睡不着觉。海边一家危楼般的小酒馆,酒只有一种,炸薯条总是糊的,卤味咸死人,唯一的可取之处是老板。

    郁森放开叶漾。

    久别后的拥抱和热烈相去甚远。

    他看着手机,她看着他。他只觉得沙发往她的方向一陷。随即,他被她用双臂搂住。

    只要他走,就不算见面。听说过见字如面,比如见到蒋泽园的字,像是见到蒋泽园的人。没听说过见鞋如面,总不能他见到她的鞋,就算见面。

    “不信什么?”

    “我不信。”

    从沙发到门口有一段距离,嚷嚷着说话不是长久之计。

    不走就行。

    “对不起。”叶漾说的是心里话,“我来之前还查了用于道歉的名人名言,都太卖弄了,不好,都没有对不起好。”

    郁森有他的明察秋毫,看得出叶漾今天的穿着既不张扬,又不灰蒙蒙,更多的是青春和孩子气,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在年长、持重的蒋泽园面前就是青春甚至孩子气的存在。

    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多少女人慕名而来,看他冷冰冰得毫无待客之道,不由得猜测几小时后,他会                        ……

    郁森不用问是什么。

    “拿什么?”

    他一不能问她实质性问题,比如她在打什么算盘,是不是要分手,都算实质性问题,二不能带情绪,比如嫉妒、思念,包括悲观,都算情绪。

    他早就看到叶漾把他给她的钥匙放在了茶几上。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在温水镇,叶漾离开前把钥匙留在地垫下。

    叶漾嚷嚷他:“我们之间不是还有话没说吗?说完话再走!”

    

    1,

    上午,郁森给她发消息说送去德国参赛的作品只拿了银奖。

    郁森再确认一遍:“抱完不走?”

    只要没见面,就能维持原样。

    叶漾黑着灯,从窗口看到车灯划破夜空、闪烁、熄灭。

    “说吧。”

    “说完话还能抱吗?”郁森至少要为自己多铺一步路。

    她要从郁森的怀抱里退出来,郁森没放:“有什么话,抱着也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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