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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要不要将装瞎之事告诉王妃,季王觉得得视情况而定。这一世的王妃定然与前世的王妃不同,她们没有共同的记忆,不过两个陌生人,走进她的心里还需要一些时间。

    她的王妃可是很快就要来了呢。

    季王喜欢新荷塘的荷花,听着耳旁柳涟替她数的数,她那一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她想着等她眼睛好了,就悄悄地前往松兰山,再与韩神医求些荷花来。她要将她旧荷塘的荷花统统换成这种花期长的荷花。

    谭福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笑意僵硬在脸上,着急道:“我现在马上派人去追!还未过一日,连夜去追是追得上的!”

    季王拄着拐杖,气冲冲地赶来。

    王妃将至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季王府都兴奋了起来。该收拾的收拾,整改的整改,府中上下做起事来都分外地卖力。

    “许是在想着未入府的王妃。”

    “哎,是啊,八王爷与咱家王爷的仇怨,陛下定然知道,他又何曾管过?”

    鞋底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季王都不愿想象那惨状,她白皙的脸庞气得通红。

    前世离别匆匆,留下了无限的遗憾,现在掰着手指数着重逢的日子,季王躺在床榻上,激动地睡不着觉,将二人前世相处的时光翻来覆去回忆了好几遍。

    季王坐在忙碌的大堂中央,不吃零嘴,不饮清茶,不需要下人伺候,唯一做的就是拉长耳朵,听着哪儿的仆人有疑惑,便主动搭话说着想法。www.yingze.me

    想到了王妃,季王又耐着性子在大堂内坐正了身子,不时在周遭凌乱的脚步声中插上几嘴。

    “我倒希望新王妃有些手段,不至于让咱们季王府被一些小人欺负了去。王爷冷宫出身,被天子遣至偏远之地,不得圣宠,季州府的那些大臣多数也是不愿奉承,更别说那些久居京师的外人了。”小丫鬟的话直指陆钟爷孙二人。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触及季王逆鳞的陆秉还笑得无比灿烂,天真地道:“季王殿下,您府中的荷花真好看,送我几朵呗。”

    一转眼又过了五日,晨间醒来,季王发现她的眼睛可以感受到光亮了。此时的她能够区分白天与黑夜,凡是她眼前的大物,都会留下一片深色的阴影。她走路的时候心里也有了数,不用时时担心自己被磕着撞着,不会像先前那害怕。

    陆秉一事,她的想法很简单,忍一时风平浪静,将更多的时间留下来享受美好。她比他们多经历了几年,那些复杂至极风云变化的朝局她比每一个当局者都要清楚,既然知道这是小人生事,激不起任何浪花,她又何必计较。

    因着这个秘密,二人从未真正的亲近过,若情起,亦只是蜻蜓点水。她以一句“不喜男女之事”搪塞了过去,王妃却从未埋怨,一如既往地待她好。

    盛夏溜走,初秋来了,秋风一扫,卷走了最后的热意。旧荷塘里的荷花几乎都败光了,留下几个零星的莲蓬,瘦弱地支着。新荷塘的荷花却不大一样,清丽的荷花仍在盛放,亭亭直立,而且几朵新的花骨朵又冒了出来,给人一种常开不败的蓬勃生机之感。

    “什么?”季王的心猛地一揪,怒火顿时从鼻孔里喷薄而出:“这个竖子,着实是可恶!”欺负他也就罢了,竟然动到他给王妃准备的礼物上!

    “赶紧!快快快!”季王推搡着他的手臂,欲将谭福加推出寝殿。www.yuzhan.me

    她忆起二人初初成亲时的青涩,忆起如胶似漆后的幸福......季王的嘴里像是含了一颗甜甜的糖,从喉中甜到了心头。

    “为什么还没啊?”季王在“还没啊”三个字上落了重音,尾音拉得老长。她的眼睛看不见不能亲自布置,本就急躁,现在想帮一些忙却帮不上,王府上下忙得焦头烂额无人同她配合,她的耐心更是一点一点地丧失。

    季王骤然间呼吸都不畅快了,咬着牙道:“带我去荷塘边,本王要好好教训这个竖子!”

    “坏了!那封信!”季王突然想起自己让谭福加送出的那份信,狠狠地一拍脑门,无限懊悔涌上心头,她辨明谭福加的位置,急急地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道:“那信可不能送入京中!”

    待王妃亦将她放在了心上,她必不会瞒她。

    偏生她还不能痛快发泄,只能稍稍发一下牢骚,她可不想因为自己阻碍王府布置的进度。

    “窗纸换新的了吗?诶......窗纸换新的了吗?”

    “没呢。”谭福加抹了一把汗,从季王面前经过。

    飘荡着阵阵荷香的荷塘,此时已经狼藉不堪。陆秉手上抓起三支莲蓬,满脚污泥,在荷塘着嬉笑着奔跑。

    下人们怕季王站不稳摔倒,纷纷围在她的身旁,劝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见她那执拗的模样,谭福加就知道自己是劝不走她了,道了三声“好好好”表示同意,然后一溜烟地跑开,继续布置。

    季王挣脱开七手八脚的束

    季王不悦地蹙起了眉,双手抱臂,小嘴瘪着,声音带着低低的哀怨:“为什么还没送来?”

    下人听令排成左右两队,在季王身旁护着她,让她顺着围拢而成的通道行进。

    “殿下不好了!殿下......不好了!荷花......荷花出事了......”一下人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道。

    只有她最知道王妃的喜好,知道王府要怎样布置才会让她欢喜。

    “不行!我就在这儿,哪里也不去!”季王努努嘴,双手叉腰拒绝,横声道:“你们没有我不行!”

    “还没呢。”大汗淋漓不停奔走的谭福加抽了个空回答季王的问题,回答完毕又扭头急急地指挥婢子将山水画挂正。

    “殿下,小心!”看着季王气急横冲直撞的模样,荷塘凉亭中侍奉的婢女们都急坏了。教训竖子事小,若殿下的身子撞到哪里,受了伤,那可是大事。

    心中有着甜蜜的期待,季王度过了她重生以来最为惬意的一段时光。她懒洋洋地躺在小院中的躺椅上,任由和煦的阳光倾洒在自己身上,她什么都不用干,把整个脑袋空出来,肆无忌惮地想着王妃。

    “殿下怎么又在傻笑?”小院中,两个丫鬟靠近说着悄悄话。

    她记忆中的王妃,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对她。只是她不太好,心中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没有告诉王妃。

    “护着殿下,别让她摔着!”柳涟指挥着婢女道。

    明明已经被破坏殆尽了,还好意思开口要!

    “陆小公子......将......将那新荷塘里的荷花都给摘光了,正在荷塘边踩着玩糟蹋呢!”下人满头大汗地禀道。

    “他就不能早点送么?”季王双手环臂,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谭福加转身,提着衣下摆,头也不回地跑开了。难得他一把年纪还愿如此尽力跑得如此之快,兴许也是被王妃入府之喜冲昏了头脑吧。

    这样等王妃来了,还可以与她再赏一个秋日的荷花。

    ***

    “我猜也是这样。”

    或许等王妃来了,她的眼睛就能完全看见了。

    谭福加觉得此时的季王有一些些的添乱,便借着饮水修整之时哄道:“殿下,新荷塘的荷花又开了三朵呢,您要不要去塘边凉亭坐坐,闻闻荷香?下人手忙脚乱,东西又多,您在这会磕着碰着的。”

    季王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靠着一张嘴仍然可以监督众人。

    “咱们与窗纸店家约定的送货时间是明日,今日当然还没送来。”谭福加趁着跑去跑来的空隙,又回答了一嘴。

    “不管便是纵容,外头人都看出来了。所以一些事情,咱殿下能忍则忍,多数是不愿说的,哎......殿下如今双眸又看不见,这......这该如何是好啊?”两个小丫鬟稍稍偏过脸,向季王投去了无限心疼的目光。

    季王府热闹非常,陆钟爷孙也凑了一把这热闹。许是太子交代的任务还未完成,他们一直找借口留在府中,迟迟不愿离去。季王忙碌得很,自是无暇顾及他们,便随他们去了,反正王府空房间多的是,多他们两个也不多。

    陆秉拿了二三饰物之后倒是安分了些,府外府内逛逛玩玩,近些日子鲜少惹是生非。

    季王怒起,提起拐杖欲往陆秉身上打去,无奈她眼睛看不见,被陆秉轻松一跃便躲了过去。

    想到了什么,她又大声地问道:“那城东老徐铺子家的玉珠帘送来了吗?”

    躺在躺椅上愉快地晃荡脚丫子的季王对二位丫鬟的担忧全然不知,此时她的小脑袋里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王妃。

    季王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腾地一下从躺椅上坐起,追问道:“荷花怎么了?”

    “是!”

    徐江菡喜荷,那新荷塘不易败的荷花必定投其所好,她小心翼翼地养着、护着,如今却被这竖子糟蹋了!

    “不知道啊,但愿是个良人,对殿下好,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好。我听人说啊,那八王爷的王妃,就是一个极其凶悍的女人,将整个王府都折腾得鸡飞狗跳的。”

    “也不知新王妃是个怎么样的人?会不会很严肃?很凶?”

    “但凡提起王妃二字,殿下的嘴角总会浮起笑意。”

    想法很美好,可生活难如意,想得再好也抵不过那些变数,抵不过那些恶意挑起来的争端。

    这一世,又是否能如前世那般顺利将自己的女子身份隐瞒过去呢?季王灰暗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也充满了愧疚。

    “京师离天子近,权贵众多,在陛下面前说话也有分量,不似咱们,数年才能进京面圣一次,书信传入京中啊,来回都得花上个把月。个把月的时光,要叙说的事情早已翻篇了,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临近荷塘,脚底传来“嘎嘣”一声脆响,一朵新鲜的荷花被季王急促行走的脚踩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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