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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暗沉,小小的锡兰阁里挤满了人。

    周太医连道不敢,又交代了几句半夜四

    他拉了拉耿氏的衣摆,小声道:“额娘,我想出去玩儿。”

    耿氏捂着手炉的手骨节泛白,唇也紧紧抿在一起,像是极力在忍着情绪:“可是侧福晋,人都是贪心的。”

    耿氏顿时松了口气:“真乖,额娘给你剥桂圆吃。”

    钮祜禄氏心性太狠,她早知道的,她为了逞一时之气,和钮祜禄氏闹到如此地步,她不后悔,可她后悔她在尚且没有本事护住弘昼的时候,和钮祜禄氏撕破脸皮。

    李氏刚想从荼白手上接过戏折子点戏,就听乌拉那拉氏继续道:“今日是五阿哥生辰,咱们也是借了五阿哥的光才得了一日消遣,只是五阿哥还太小,这戏,便由耿妹妹先点吧。”

    “但日后怕是会落下畏寒体虚的毛病。”

    乌拉那拉氏没碰,让荼白直接给李氏。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耿氏是个不得宠的格格,哪里会想到她是一位阿哥的生母。

    年淳雅看了郭氏一眼,说:“因为麻烦。”

    钮祜禄氏隔绝她和弘昼的见面,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四爷和福晋做主,可是说到底,钮祜禄氏除了拘着弘昼外,什么也没做,她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点的戏唱了大半,四爷姗姗来迟。

    耿氏失魂落魄离开,郭氏不明白的问:“侧福晋,您为何会拒绝耿格格?”

    ———

    所以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只好来求年侧福晋。

    耿氏听的心一抽,但还是没同意:“那你说,你是想出去玩,还是想见你阿玛?”

    周太医低头:“臣无能。”

    说着,乌拉那拉氏将戏折子合上递给荼白。

    弘昼连吃了几个蜜橘后,终于坐不住了。

    这会儿李氏倒是不说规矩了,拿起戏折子连着点了三四出戏才作罢。

    耿氏所求,明明侧福晋在四爷面前多说一句,或许不是不能达成,还能因为这件事,把耿氏收拢到自己的阵营里。

    耿氏苦笑:“奴婢如今连弘昼的面儿都见不到,哪里还有心情梳妆打扮呢。”

    弘昼不大乐意:“可是额娘,我都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钮额娘不让我出去”

    年淳雅的神情有些复杂,她能看得出来,此时的耿氏是真心实意在求她,可……

    周太医年纪比李太医还要大一些,苏培盛让人去请的匆忙,周太医一路喘气的来到锡兰阁,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直接被摁到了弘历床前诊脉。

    弘昼看着苏培盛递过来的翡翠马,眼里的失落显而易见,“阿玛,儿子想要八音盒。”

    乌拉那拉氏抬了抬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是本福晋让你先点,你点便是了。”

    耿氏见弘昼有了礼物还敢挑三拣四,吓的魂不附体,忙替自己儿子赔罪:“爷恕罪,弘昼还小,不懂事”

    她对戏不大懂,轮到她点的时候,只是凭借名字点了一出,然后戏折子继续往下轮,宋格格,钮祜禄格格,乌苏里格格

    四爷闭了闭眼,藏住眼底脆弱的情绪,再睁眼时,又是那个理智冰冷的雍亲王:“有劳太医了。”

    想到这里,耿氏再也忍不住,起身跪在年淳雅面前,哀求道:“侧福晋,求您帮帮奴婢。只要您肯帮奴婢,奴婢下半生愿意为您做牛做马,听您差遣。”

    今天刚满四周岁的弘昼默默想了想,出去玩以后也能,可是见阿玛不是随时都能见的。

    显然四爷也有这种感觉,他额头上青筋跳动,“把钮祜禄氏给爷拉开。”

    她并不满足于只能在今日见过弘昼后,之后再见,又不知是何时。

    四爷听罢,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叫起正在行礼的众人,四爷把弘昼唤到了跟前:“这是阿玛送你的生辰礼。”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直到戏唱完了,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众人一起离开漫音阁时,也不见弘历回来。

    乌拉那拉氏心猛地一跳,忙道:“周太医是太医院小方脉最好的,难道也没有办法医治?”

    下一刻,像是为了印证钮祜禄氏这种预感似的,一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不好了,四阿哥,四阿哥落水了。”

    耿氏垂眸,摸了摸弘昼热乎乎的小脸,轻声哄道:“弘昼乖,再忍一忍好不好,你看今天这么多人,还有你嫡额娘也在,都是为了给你过生辰,一会儿你阿玛就来了,你要是这个时候走了,待会儿可就看不见你阿玛了。”

    当四爷的目光扫过钮祜禄氏时,突然道:“弘历呢?”

    耿氏企图卖可怜来博得年淳雅的同情。

    按理说乌拉那拉氏的安排并无不妥,但李氏落了面子,心情也就不好,见耿氏当真拿起戏折子翻看,顿时就道:“耿格格,福晋抬举你,不曾想你还当真了。”

    所以耿氏这话一出口,年淳雅瞬间警惕了起来,她笑道:“怎么会见不到呢,待会儿五阿哥也是会去漫音阁的。”

    第45章

    弘昼顿时高兴了,捧着翡翠马欢呼:“多谢阿玛。”

    “耿格格,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钮祜禄氏笑着道:“回爷的话,弘历坐不住,奴婢就让人带弘历出去玩儿了,想必过会儿就会回来。”

    年淳雅也确实同情她,但她同情她,并不代表她这个脑子就能蹚这趟浑水。

    四爷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面上线条紧绷:“周太医但说无妨。”

    李氏的手落了空,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李氏讪讪笑了下:“福晋说的是。”

    这种情况自他任职太医院以来,就没少见过。

    她哭的厉害:“侧福晋,奴婢求您了……”

    她又看向李氏:“本福晋知道你喜欢看戏,但今日让一回,也无伤大雅,你说呢?”

    郭氏也道:“是啊,今日耿姐姐你可是主角,怎么着也得好生打扮一番,此刻的打扮,到底是有些素净了。”

    周太医闭着眼细细感受手下的脉搏,直到一刻钟后,他摇头:“王爷,四阿哥年幼,又在冬日落水,所受寒气太重,虽救治及时,无性命之忧,但……”

    “回头阿玛让人把八音盒给你送去。”

    漫音阁是府中主子听戏的地方,一栋二层阁楼。一楼是唱戏的戏台子,二楼是看台。

哥生辰,耿格格这个时候怎么有空在外头闲逛?”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因为心里藏了事,耿氏有些恍惚,即便是这会儿五阿哥就坐在她身边,她也难以打起精神来,才会有此疏忽。

    四爷皱眉:“爷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荼白应了声是,转身把戏折子递给耿氏。

    耿氏今日和往常一样,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簪了两朵通草绒花并一支鎏金簪子,身上一件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的褙子,里面是淡紫色的衬衣,用料寻常,一看就是去年做的衣服。

    不知怎的,钮祜禄氏眼皮直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耿氏翻看的动作一顿,忙站起身冲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福晋,李侧福晋说得对,是奴婢一时忘了规矩,还请福晋先点。”

    要是这么好治,那早些年宜妃娘娘的十一阿哥也不会夭折,要知道那时十一阿哥已经快十二岁了。

    弘昼只好道:“我想见阿玛。”

    两人的主位只坐了乌拉那拉氏一个人,她拿起戏折子看了看,“爷今日公务繁忙,还未回府,特意吩咐了不必等他。你们若是有什么想听的,只管点了让他们唱。”

    郭氏觉得,这买卖稳赚不赔。

    年淳雅给郭氏递了个眼神,郭氏忙起身把耿氏扶起来:“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人多眼杂的,让奴才看去了多不好。”

    台上的戏还在唱着,四爷送过礼物后,众人重新落座。

    耿氏见状,也不再推辞,连忙随意点了一出戏,或许就连自己点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戏折子还了回去。

    唱的李氏点的戏时,李氏听的津津有味,即便有听不懂的地方,大人们也能坐得住,可对于看台上的连个不满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就着实有些无聊了。

    年淳雅看着钮祜禄氏抱着小小的人哭的歇斯底里,看着弘历一张鲜活的小脸青白不已,忽然就有种弘历没了的错觉。

    周太医心底满是叹息,皇家子嗣,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孙,想要平安健康长大,实在是艰难。

    本来他是打算把八音盒给弘昼的,只是那八音盒他早就许给了弘昼,一物不二用,他就重新选了件礼物。

    暖场的戏应景,唱的是麻姑献寿。

    年淳雅看的嘴角直抽抽,这是有多喜欢看戏。

    话落,亭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耿氏长相只是清秀,身材还因为生了五阿哥而微微走样,再配上这一身不出挑,又称的上寒酸的装扮,就更加不起眼了。

    她承认她胆子小,这么久了,她都不敢对钮祜禄氏做些什么,因为她投鼠忌器,她和钮祜禄氏的矛盾,她不会牵连弘历,将弘历如何,可她不能肯定钮祜禄氏不会牵连弘昼。

    对于钮祜禄氏和耿氏之间的矛盾,年淳雅有所耳闻,但也仅限于此。

    耿氏没听到年淳雅答应,不愿起来,但也抵不过郭氏和金风一同搀着她把她给搀起来。

    钮祜禄氏被泽兰拉到一旁,这回被请来的太医不是李太医,而是擅长小方脉的周太医。

    再说,之前阿玛还答应把八音盒赏赐给他,他都盼了好久,也不知道阿玛还记不记得。

    申时一过,漫音阁里响起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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