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想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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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暮烟很高。深水一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她的头顶。

    但今时今日不同往日。

    她小心地抬起头，见林暮烟正在看着她。

    他们挤在门口，就为了看一眼这位传说中的林影后。

    说罢，却没有听见林暮烟的回应。

    “给姜暖打过电话了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明明是她的妻……

    曾经，姜暖试着想告诉她，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想让她陪自己去看心理医生——那时两人刚刚结婚，林暮烟还以为她是在矫情刷存在感。

    她故意说道：

    林暮烟沉默片刻，又问：

    ……

    林暮烟又沉默了。

    她想起，新婚之夜，被分居的消息打击懵了的姜暖，也是这样说的：

    小助理有些疑惑：

    林暮烟弯起分明的指节，压在胃部。

    小助理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嗯……是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姜暖要离婚了。

    如果是从前的姜暖，一听林老师居然要亲自开车来接自己，早就感动得偷偷哭一顿了。

    “林老师，可、可是……我是你的妻子……”

    “林老师！林老师！”

    “她回家了吧？”

    刚挂断，就又打过来了。

    林暮烟的心放松了一些：

    人们听得满脸倾慕：

    她接起电话，正要叫这女人别再来烦她了，电话那边的人却先开了口：

    她没办法。

    刚拿了车钥匙要走，就看见小助理噔噔噔地跑上楼。

    想到这里，林暮烟的思绪戛然而止。

    林暮烟立刻回卧室换衣服，吩咐门外的小助理：

    这轻烟一样清幽缥缈的女人，偏偏在这种时候又固执得寸步不让。

    “你不是，”那时的林暮烟冷声说道，“我们只是形婚而已。”

    对啊，下午还有通告呢。

    她想不通。自己给姜暖买了那么多东西，还定期打钱过去，又布置了这么好的房间。

    “没事了。”

    见她只穿了衬衫和牛仔裤，小助理有点着急：

    哪来的味道？林暮烟淡眉一扬，看见床边的纸篓里，扔了一堆白色的药瓶。

    她必须要见到姜暖。

    嗅嗅手腕，甚至还有林暮烟指尖的幽香。

    她知道，自己再打过去，只怕姜暖是不会接的。

    话是这么说，林暮烟还是就近给身边的几个人签了名字。

    “我、我最近有点累……”

    工作人员私下里纷纷称道，都说林影后不愧是是林影后，业务能力在圈内绝对是天花板。

    拍摄的间隙，她把小助理叫过来：

    等她再次开口，语气里似乎添了一丝愠怒。

    像是古希腊的美神。

    拿到了签名的人们更加激动，把一个新来的小实习生挤到了楼梯边上。这女生一个踉跄，还没站稳的时候，不防被人扶了一把。

    上辈子，每次打电话，都是姜暖饱含热情地先打招呼，过一会儿，才能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冷冷的“嗯”。

    就连那次，林暮烟唯一一次注意到姜暖可能半夜头痛，也因为那时她一心扑在冲奖的作品上，所以根本没有留心姜暖眼下的乌青。

    接着，又听姜暖说道：

    还有止疼片。林暮烟的卧室就在隔壁，有一次夜里，她听见姜暖似乎在呻.吟，第二天就问姜暖是不是半夜头疼。

    她坐在姜暖的床上，一瓶一瓶地看。

    有人好奇地打听。

    安保人员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试图盖过鼎沸的喧哗声：

    林暮烟拢了拢宽松的睡衣领口，俯身，将这些药瓶都拿起来。

    现在重生归来，姜暖的身体状况也恢复了出厂设置，健壮得像头牛，这些药不用带走，自然就进了垃圾桶。

    “没想到林老师人这么好……”

    或许在内心深处，她是不想离婚的。

    她态度转变得突然，林暮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为了要宣传新片嘛！她说不能因为自己的什么底线，而让剧组人员的心血都白费掉，所以就来了。”

    “你先回来，”林暮烟不顾她的阴阳怪气，自顾自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再说。”

    我去不了，我临时有事……林暮烟心中抗拒，但一看小助理的额角还挂着汗珠，又不忍心说出来。

    她是想快点结束录制的。个中原因，只有林暮烟自己知道。

    “已经按照您说的话打过了。”

    一进屋，就闻见一股药味。那是中药西药混在一起的味道，很苦。

    姜暖才不回去呢，而且还要继续挖苦：

    曾经，姜暖连着几天去医院输液，因为胃疼得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那时林暮烟在国外采风，为了出好作品，她连手机都不看。

    小助理点点头：

    林暮烟淡淡地问道。

    “你辛苦了。下个月给你放假。”

    就这样一直分居到现在。

    “林老师录制结束再和大家签名合影，大家稍安勿躁！”

    “好。”

    “诶，林老师不是不轻易接这种节目的吗？”

    留下那个女生立在原地，脸颊红得滴血。

    “你找个地方等我，我去接你。”

    说罢，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那气势好像战士收刀。

    但场面仍然狂热得一塌糊涂。

    “没怎么，”林暮烟打断她的提问，“照我说的做。”

    而整整一年，林暮烟甚至都没有进过姜暖的房间。

    林暮烟阴沉着脸，把药瓶全都扔在了地上。

    “你给姜暖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有通告，让她先回家来。”

    颀长的手轻轻按在胃部，林暮烟放下手机，望着姜暖卧室的门发呆。

    林暮烟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林影后这是担心我成了你的前妻，会跟媒体说你的坏话？拜托诶林影后，我人微言轻，谁会信我呢？”

    话落，先是静默了一阵，接着就听见林暮烟温声说道：

    如此拉扯了十几个回合，终于还是姜暖先受不了。

    姜暖斩钉截铁地回答。

    一个林暮烟的资深影迷骄傲地回答：

    “你在哪儿？”

    今天她穿了一件纯白的复古长裙，领口和袖口用金色勾了细细的边，柔顺的黑发瀑布般地倾泻到腰际。

    成山成海的人群立刻围过去，被挤在后面的人其实根本看不见林暮烟本人，但也不能自已地尖叫起来。

    有幸站在前排的人，亲眼看见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款款而来。

    她是这次节目唯一的嘉宾，也是节目内容的中心。要是她因为私事耽误了通告，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得陪她调整时间表，甚至可能别的节目组也要受牵连。

    该死的沉寂之后，骤然响起一片碎落的声音。

    她轻声说道，然后在安保人员的保护下，像一缕云影似的飘然而去。

    这下，林暮烟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那些她从不留意的事，忽然变成了一个个刀刃，从记忆的深处耸立起来。

    “您和姜暖是怎么了……”

    林暮烟站起身来，去换衣服。

    “你的眼神为什么发飘？”

    “可不敢。”

    这个小兔子……这个姜暖！明明早就感觉到不舒服了，明明一点都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你在生我的气？”

    这个时候，姜暖的身体其实已经出现状况了，每天都要吃药。

    这只小兔子，怎么忽然就要离婚了呢？

    因为林暮烟的到来，摄影棚里比往日都要热闹。不仅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差不多公司大楼里的所有人都来了。

    她很坚定。相反，林暮烟的心里却是六魂无主。

    林暮烟很少接拍戏之外的通告。尽管如此，她还是让这次的节目录制得十分完美。

    “能让林神主动说话，我可真是三生有幸。”

    是林暮烟。她保持着疏离的微笑，扶了一下女生的手腕。

    电影镜头根本装不下林暮烟的美，她本人美得更加令人惊异。

    但姜暖只是笑着，跟她说：“没有没有，一定是林老师听错啦，我很好的。”

    姜暖笑道。

    “访谈节目就要开始录制了，要不您在路上换衣服？”

    抗抑郁？小兔子每天对她笑容满面的，居然还要吃这东西？

    小助理后退半步：

    结婚一年整，她们从来都没有睡在一起，一次都没有。新婚之夜，姜暖单独的卧室就已经布置好了。

    想着，她慢慢站起身，打开姜暖卧室的门。

    林暮烟？这女人打来干嘛？姜暖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就真的跑到民政局门口，找个石阶坐下，等林暮烟过来。

    治胃病的……明明每次她问起，小兔子都说自己好好吃饭了，叫她不用担心。

    “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你人过来就行，证件我都带好了。”

    姜暖再次挂断。

    正热闹的时候，人群边缘忽然雀跃地叫起来：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个。

    一旦与林暮烟对峙起来，姜暖就又有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