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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拾忆找到一本叫《悖论简史》的书，厚厚的，一看?就?很难懂，是她这辈子都?不会?接触的书。

    齐巡像个小丫鬟一样拘谨地跟在两?人身后，贺拾忆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前面?来?，很骄傲地和李阿姨所：“阿姨，今天您休息一下吧，姐姐也会?做饭, 姐姐做饭超好吃的！”

    贺拾忆干脆放下书，坐着发?呆，等了没多久，好香好香的味道从厨房飘出来?。

    脑袋可以摸，小鸭子没有?反抗，但是多的就?不给摸，小小一只努力缩在小角落。

    齐巡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凭着这股直接闷头?往里闯，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十一”。

    玩具散落一地，鸭鸭不见踪影。

    齐巡奇怪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鸭子好可怜地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地躲在树下，齐巡见了伸手去抱它，想把它抱在怀里安慰。

    她听到胸口砰砰的心跳声，听着有?些陌生，仿佛寄宿在她体?内无用的怨灵的哀恸。

    齐巡向着黑影来?的方向赶去，依稀听到小声的啜泣声，听起来?很耳熟，像是小鸭子的声音。

    齐巡的心瞬间揪紧，大声喊道：“鸭鸭？”

    主要是齐巡这人对长辈格外?会?说话，比较有?礼貌，从小父母教得好。

    这次主要还是齐巡掌勺，张阿姨在边上打打下手。

    但其实稍微了解齐巡的人都?知道，齐巡可以说是最严肃最不苟言笑的人。

    等一切都?准备完毕以后，贺拾忆坐在饭桌前，激动地搓手手。

    忽然她的右边迅速窜过一个黑影，飞快离她远去。

    饭后又是齐巡去洗碗，贺拾忆陪着张阿姨聊天，之后一直待到八点?多，天快要完全黑了，这附近没有?路灯，要离开的话得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不然等会?儿看?不清路，路又比较烂，容易摔跤。

    齐巡这会?儿才发?现小家伙一直把这只脚脚藏在身体?下面?，她打着手电筒，看?到好多血，鲜红鲜红的血，染红了小鸭子奶黄色的毛毛。

    这是环境给她造成的错误认知, 她以为自己生来?卑贱，就?该时时低着头?。

    懒惰鸭鸭帮着端饭碗，还小心地扶着张阿姨从厨房出来?，虽然人家并不需要她的搀扶，住了几十年的房子，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记在心里。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状态。

    贺拾忆懒得多走路，就?站在那个大斜坡院子底下等着齐巡扔完回?来?。

    她只瞥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看?着体?格健壮，应该是个男的，右手扶着左手，似乎有?伤，跑得还是很快，扰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齐巡很有?耐心地继续问：“可不可以和姐姐讲呀？鸭鸭哪里不舒服呀？”

    她言语间透露着习以为常的卑微，似乎长年都?以这样的态度示人，习惯性地卑躬屈膝, 认定自己低人一等。

    她感觉自己已经?很多年没跑过这么快，像是以前参加五十米跑，周围的人都?在加油呐喊，她一个人冲在最前面?，听不到他们的加油声，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像冰冷的刀一样划过耳郭。

    后来?她的女儿去世了，好不容易直起来?的那点?脊背，又一点?一点?弯了下去。

身, 用手摸着矮桌边缘慢慢往边上走。

    她依旧一声一声喊“十一”，希望能够得到回?应。

    以前她的女儿和她说过，这是错误的想法，要她抬起头?，骄傲地活下去，她没有?偷没有?抢，靠自己的劳动活下去，这就?是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要不是最近来?了贺拾忆的公司，又时时和贺拾忆待在一起，恐怕那张脸能冷成冰块，就?像个严厉的教导主任。

    明?明?她已经?那么坚强勇敢，那么努力地想要活得更好。

    齐巡这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看?到小鸭子哭哭唧唧的样子，满脸都?是眼泪，心疼得不得了。

    可惜并没有?回?应。

    贺拾忆听到糖醋小排，一下就?老实了，开开心心蹦跶着回?到客厅，留齐巡和张阿姨两?人在厨房。

    “该做饭了，十一, 还有?十一的朋友，留下来尝尝我做的饭吧。”

    齐巡跪在地上，膝盖触着潮湿冰冷的泥土，试探地伸出手，轻轻地摸摸小鸭子的小脑袋。

    她的女儿很优秀，很漂亮，是她唯一的骄傲，只有?在她谈论起自己女儿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真正的骄傲笑容。

    她也试过，一点?一点?抬起头?来?，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再怎么穷，再怎么难过，她还有?她的女儿。

    既然可以排除这道人影不是贺拾忆，齐巡就?没追上去，反而心情更加焦急。

    齐巡瞬间紧张起来, 小心地伸出手，却不

    垃圾箱离得还挺远，在她们离开的反方向。

    小鸭子软软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伸出一只胖胖的脚脚。

    “十一？”

    泥巴路往里有?一条小道，齐巡脑子懵了一下，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直觉，贺拾忆就?在里面?，而且得赶快，一定是遇到了危险。

    齐巡当时也没想太多，觉得这么一个现代大都?市，才八点?多，天都?还没黑完，还能朦朦胧胧看?清，应该没什么危险。

    所以她被齐巡赶到了客厅，让她乖乖等着，今晚吃她最喜欢的糖醋小排。

    贺拾忆激动地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齐巡端着糖醋小排出来?。

    贺拾忆也想进来?帮忙，可厨房太小，装下两?个人已经?相当勉强，实在挤不下第三个人。

    第55章 小鸭子和大傻子【五十五】

    但是她想再看?李好看?过的书，她已经?离开了两?年，她们都?还没有?习惯，偶尔想起来?，还是会?心疼。

    小鸭子抬起胖胖的手手抹了把眼泪，哼哼唧唧地摇摇头?。

    是她最爱的糖醋小排！

    齐巡连连点?头?, 暗暗腹诽十一居然这么会?做人，一点?不像平时那只傲娇任性的小鸭子。

    她这么说完以后，扭头?看?向齐巡，眼睛亮亮的, 表情很乖巧，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李阿姨连声道：“这怎么敢, 这怎么敢, 您坐下休息吧, 我?来?就?好。”

    齐巡虽然是一个迟钝的人，但怎么也能看?得出来?李阿姨此时此刻的状态。

    小鸭子一开始本来?只是小小声地哭哭，听到她这么问，“汪”的一下就?大声哭了起来?，好可怜好委屈的样子。

    但她还是很乖，一直没动筷子，等着长辈先动筷子，然后才向饿狼一样扑向糖醋小排。

    齐巡和李阿姨被她一起推进厨房，厨房不大，只是一个很小的隔间，连窗户都?没有?，用一块蓝灰色的布隔开，只有?基本的烹饪用具。

    齐巡赶紧跑过去，在一棵小树下找到了变成小鸭子的贺拾忆。

    她赶紧上前去帮忙，看?着挺乖巧的，但实际上在家里根本就?不会?帮忙，只有?在外?人面?前才知道做做样子，在家里就?是一只懒惰鸭鸭，只知道翘着脚脚瘫在地板上玩小球。

    两?人在八点?半的时候与张阿姨告别，临到出门前还拎了两?袋垃圾帮着扔。

    她心里一下慌了，转头?又在不远处的泥巴地上看?到贺拾忆今天背的皮卡丘图案的小包，里面?还装着她白天吃麦当劳送的开心乐园玩具。

    她都?忘了马甲的事情，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姐姐在，十一不怕。”

    张阿姨是实打实的老太太，齐巡是精神老太太，两?人居然真能聊起来?。

    盲人失去了视觉，因此其他感知比常人更加敏锐，内心也更加敏感。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很少提起自己的女儿，她试图忘掉一切，用遗忘治愈悲伤。

    结果等她扔完回?来?，也就?四五分钟的样子，天一下黑了好多，她用手机打着手电筒找了半天，真没在这里。

    贺拾忆上前搀扶着她往厨房走去, 一边走一边朝身后的齐巡招招手示意她赶紧跟上来?。

    齐巡没跑多久，周围渐渐有?些小树，瞧着刚栽三四年，比人个子高点?，挡了前面?的路，使她不得不稍微放缓脚步。

    但人生来?平等, 没有?谁更高贵，也没有?谁更低贱。

    齐巡本来?想让她去客厅休息，但她坚持要在厨房帮忙。

    果然这种书就?不是她这种理科生能看?懂的。

    李阿姨和她鞠躬道谢，她也连连鞠躬，将脑袋埋得更低，样子有?点?滑稽，一点?架子都?没有?，看?着像个沙雕。

    她正前方传来?小小的一声“汪！”，奶声奶气，哭唧唧的，像是之前小鸭子被小狗吓到以后，躲在齐巡怀里汪汪叫凶坏小狗的叫声。

    家里没有?电视机，贺拾忆坐在椅子上看?以前李好看?过的书，她学的是哲学，平时爱看?的课外?书也多是哲学那一类的。

    然而小鸭子用手手将她推开，躲着她的手，不想要她的抱抱。

    齐巡轻声问：“鸭鸭哪里不舒服？手手吗？”

    书里的大多数内容她都?看?不懂，她看?到一句“人是一个理性的有?朽动物”，认真地想了想，想不明?白，觉得脑袋好疼，好像要长出脑子来?了。

    “是吧姐姐？”

    “十一！”

    没一会?儿张阿姨就?放下了自卑和拘谨，和齐巡聊得好开心，欢笑声连连从厨房传出来?，贺拾忆也一点?一点?从紧张变得放松。

    贺拾忆无奈地推着两?人进厨房，“好啦好啦，一起做吧，我?们帮帮忙也可以，今晚吃好吃的！大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