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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那紧闭的门,眼里杀气腾腾。

    可是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小杂种,偏要天天跟在他的粪车后面嚷嚷那些难听话,全都该死,该死!

    “救命啊!杀人啦!”

    正在粪车前面倒粪的年轻男子,就被溅了个正着。

    她委屈地望着赵灵杰,辩解道,“我没有惹他们,他们骂我,太难听了,我忍不住……”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遭人嫌弃,他知道这些自诩高贵的人没一个看得起他这个掏粪工,可他除了默默承受,别无他法。

    “你是掏粪婆,你儿子是掏粪举人,你肚子里这个小的是啥呀,小掏粪鬼吗嘻嘻嘻……”

    他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低头看了一眼躲在粪车旁边的赵钱氏,他立刻将怒火倾泻而去!



    她愤怒上头,一时口不择言道,“你还嫌你乡下表妹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再丑,配你这么个废物身体也是绰绰有余!”

    景飞鸢静静凝望着巷子深处的赵钱氏。

    她含辛茹苦养大的亲儿子,竟然空口白牙说她年轻时做了丑事?

    倒完后,赵灵杰将小恭桶还给主人家。

    赵钱氏被儿子踹倒了也不敢说什么。

    她弯腰用力捶打着自己圆鼓鼓的腹部,坐地上撒泼痛哭起来,“你这个白眼狼,你就只会骂我,你丧良心啊,这不是你造的孽吗?要不是因为你不能人道,我又怎么会帮你一起算计景飞鸢让她找乞丐借/种,我又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找死是不是!

    赵钱氏被打得哭爹喊娘,赵灵杰也不肯停!

    那个男人到底沦落到了什么样的境地,才会这样频繁的寻死呢?

    “喂,收粪的,你倒是赶紧把粪倒了去下一家啊,你这臭气冲天的粪车一直停在我们后门口算怎么回事儿?要臭死我们吗?”

    孩子们并不怕她,躲开之后就蹲地上捡小石头朝她身上砸。

    孩子们抓着石头撵过来继续砸她,不小心将石头扔进了木车上装粪便的粪桶里,里面的脏东西四下飞溅。

    “掏粪举人是个天阉,掏出他那玩意儿还没我们小孩儿的大,他恼羞成怒要杀人啦!”

    外人都没有这样侮辱她,她亲儿子竟然这样侮辱她?

    他那双曾经温和的眼,如今戾气横生,他那张英俊的脸,如今显得格外狰狞吓人!

    他最厌恶的就是“掏粪举人”这个称呼!

    刚在巷口站定,她就听见巷子里传来小孩子们的嬉笑声——

    赵钱氏没想到赵灵杰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都愣住了。

    “野娃娃,野娃娃,不知道亲爹是谁的野娃娃,生他下来干啥呀!”

    她慢慢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赵灵杰!

    因为他要是敢说不好听的话,要是敢反抗,那么他下一次来收粪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装作手滑故意将粪便倒在他身上!

    “掏粪婆你身上好臭哦,你是不是饿坏了跑去吃屎啦?”

    他脸上被姬无伤刺了字,因为没擦药膏好好养着伤口,又被周桑宁用粪便污染了伤口,导致伤口感染化脓,于是他如今的伤疤显得极其狰狞丑陋。www.yaran.me

    “……”

    赵灵杰看了眼赵钱氏额头上的伤,暴躁地怒喝道,“你活该!谁让你要去打他们?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惹他们不要惹他们,你是蠢还是聋啊,你是嫌我们现在的日子还不够有滋有味,非得找事是不是?”

    赵灵杰额角青筋直跳!

    赵钱氏听到她儿子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她差点气晕过去了。

    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指着他脸上的刺字说他不如小儿雄伟,说他生不出孩子!

    主人家厌恶地冷哼一声,“让你倒个粪还这么磨蹭,就你还想考状元,呸,掏粪的状元你都考不上,还考科举,嗤!”

    赵钱氏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赵灵杰也被赵钱氏的话激怒了。

    半年不见,曾经还有些丰满的赵钱氏如今居然瘦得跟竹竿一样,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偏偏她那么瘦的身子,腹部又肿大得如同怀了双胞胎,整个人透着一种诡异得吓人的不和谐。

    “快跑啊快跑啊,掏粪举人要杀人啦!”

    孩子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

    她怯懦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瑟缩着将挡在额头前面的手拿开,露出石子砸伤的小伤口,“我,我流血了……”

    如今的他,没有反抗的权力。

    “天杀的白眼狼,你怎么敢打我啊,我是你娘,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

    好好一张文雅书生的脸,如今愣是有了几分地狱恶鬼的模样。

    她猝不及防被小石头砸中了面门,疼得嗷嗷直叫,赶紧伸手抱住脑袋往回跑,躲在了粪车后面。

    赵灵杰没成想他娘会这样戳他肺管子,当即就气得红了双眼,撸起袖管就冲上去狠狠殴打赵钱氏!

    这是她的亲儿子啊!

    “掏粪婆你敢打我,我捡石头砸死你,我砸死你个又脏又臭又不要脸的老不羞!”

    赵灵杰愤怒将手中的搅屎棍扔出去,搅屎棍重重砸在赵钱氏身上他也没一点心疼!

    此刻,她正佝偻着背脊吃力地往前跑,手里拿着根搅屎棍愤怒地撵着孩子们揍。

    谁让他得罪的是当今新帝和皇后娘娘呢?

    “……”

    他用这样一张吓人的脸和这样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孩子们,再配上他手铐脚镣发出的碰撞声,犹如勾魂的鬼爬出了地狱!

    “掏粪举人生不出小孩要杀别人家的小孩泄愤啦!”

    明知道他最恨人提及他不能人道,还提!

    这些人的辱骂和鄙夷的确让他生气,可总好过把粪倒他身上吧?

    她被姬无伤搀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一条小巷子前面。

    她颤巍巍指着赵灵杰,哽咽道,“你竟然把什么怪到我头上?你怎么这样没良心啊!这些事儿能全部怪我吗?我当时就跟你说了,咱们既然身体有毛病,那就不要娶那些有来头的姑娘,你就娶你乡下的表妹,她人老实又没见识,除了丑点没别的毛病,咱们好拿捏她!可你就是不听啊!你说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你不敢招惹,怕她们发现你身体有疾打死你,可景飞鸢这种商户女正好,没有太大的权势,她压不住你,家里又有钱,她能帮衬你,她们家还是行医的,家里人缘好——你数了诸多好处,你就看中了景飞鸢,就是要让人去提亲啊!”

    “啊啊啊啊掏粪婆发疯啦,掏粪婆拿着搅屎棍打人啦,快跑啊!”

    孩子们吓了一跳,赶紧四散逃走!

    赵灵杰紧紧掐着手掌心,阴毒的眼死死盯着那些孩子们。

    她拼命捶打着腹部,又哭道,“你以为我想生下他吗?我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打不掉他,我能怎么办啊!我喝过药,我搬起石头砸过肚子,可他就像是我们作孽得来的报应一样,他就缠上我们了,我有什么办法啊!”

    奇耻大辱!

    他低头看着衣摆上的粪渣子,缓缓转头看着那些顽皮的小孩子。

    杀人诛心!

    她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像极了常年生活在最底层的可怜老人,已不复去年那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模样。

    主人一边讥讽一边接过恭桶进门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景飞鸢听到赵灵杰寻死五次,不由来了兴趣。www.fuhua.me

    赵钱氏看到儿子大声吼,她吓得往旁边缩了缩。

    “不羞!不羞!老不羞!你男人都死了十几年啦,你还要生娃娃!你家先人的脸都被你丢尽啦!”

    他厌恶的一脚将赵钱氏踹倒在地,“你还躲在这儿装什么死?赶紧起来,这么重的粪车你不跟我一起用力,我一个人怎么推得动!”

    他怒斥道,“你还有脸说我?这到底是我造的孽还是你造的孽?天底下那么多女人都能生出健康的孩子,为什么就你偏偏把你儿子生成了这副让人笑话的天阉模样?依我看,没准是你年轻的时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所以才报应到我身上了吧!”

    她恨声道,“现在怎么着,就是你娶的懂医术的好媳妇发现了我们药里有古怪,把我们害成了这样!你说你当初要是听了我的,娶了你乡下的表妹,我们俩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赵灵杰冷冷看着她,厌恶道,“他们说的不是实话吗?我爹都死了十几年了,你还大着肚子要生孩子,这不丢人吗?我们赵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要被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丢尽了!这种父不明的野种,你早就该弄死他!”

    若不是姬无伤和景飞鸢找了侍卫整日盯着他,他无法避开人暗中行动,他一定,一定要在死前杀了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嘿嘿,少了一只耳朵的掏粪婆,我爹娘说你生的大儿子是太监,你肚子里这个不会又是个太监吧嘻嘻嘻,你怎么不把他打了呀,你要把他生下来跟你们一起掏粪吗?”

    那两人存了心要让他活着受罪,他连有尊严的死去都不被允许!

    赵灵杰冷笑一声,指着自己脸上的刺字,讥讽道,“你还瞪我?好啊,那你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就是因为你生不出健全的儿子,我才会被人刺了这样耻辱的字眼,我寒窗苦读十几年,到头来竟因为这张脸而被剥夺了考状元的资格,这全都是因为你!”

    听到这家主人不满的呵斥,赵灵杰咬牙藏起心底所有的杀意,转过头拎着小恭桶往自己粪车上面的桶里倒。

    他之前尝试过几次,次次都把自己弄得浑身臭烘烘的,一身粪便用草木灰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从那以后他就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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