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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蝉敛首低眉端上漆盘。漆盘上惯例摆放着两盏青色瓷盅。
她的手依旧死死抓着衣袍一?角，至今不肯松开?，厚实的蜀锦料子?浸了手心的汗，被抓揉得皱成一?团。
——
菊花酒的名字，听起来好生新奇。她只听阿娘说，新春正月里，司州家家户户都?会饮屠苏酒、椒柏酒，她竟不知，原来菊花也可以酿酒？
写到“冯阿宝”时，他的笔尖停了停，并未在?旁边写下新名，而?是唤来杨斐，吩咐下去：
白蝉匆匆地去拿。
喝完了依旧犯困，她揉着眼睛，另一?只手至今攥着衣料不放，衣料吸了掌心的汗，已经温热，不如先前舒服。
“这么大的金杯，一?杯至少四两酒。坞主的伤势未好，怎么能够过量纵饮。不许再喝了。”
她被挑选入坞已有整年，头一?次被娟娘带领入书房，诚惶诚恐地拜倒，双手交替覆在?额头，远远地行了礼。
“三杯了。菊花酒虽然不是烈酒，但你?从未喝过酒，喝多了只怕要醉。”
她小口抿着羊乳, 对面的瓷盅打开?, 里头盛放的居然也不是浓黑药药, 而?是以热水温着一?大杯酒。
荀玄微只喝了一?口, 被她拉扯得喝不成，只得把金杯放回漆盘里，“对外需说是病。”
白蝉急忙伏地告罪。
阮朝汐手心攥得死紧，厚重的蜀锦料子?都?捏出?了皱痕，白蝉不敢用力，轻扯了几下，哪里扯得动。
“虽说菊花酒甘甜，里头毕竟掺了酒曲。止此一?杯，浅尝味道即可。”
她的视线转向了玉杯里琥珀色的新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阮朝汐打开?瓷盖，抿了一?口热饮子?, 立时察觉到今日的滋味殊异。腊日的待遇果然和往常不同，她这边送来的不是酪浆, 而?是新鲜羊乳。
白蝉松了口气，急忙过来把满杯的菊花酒捧走。
喝醉的人失了身?体控制，比平日沉重很多，看起来那么小小的一?个身?体，扶起来居然沉甸甸的，白蝉脚下一?个踉跄，阮朝汐螃蟹似的横走几步，摇摇晃晃地往下扑倒。
荀玄微目光倏然转为锐利，唇边却噙起浅笑?，言语温雅，堪称体恤。
她把空杯推过去。“还?要。”
傅阿池之事到此为止，荀玄微合上名册，换了话题，“你?不在?后，西苑谁能主事？”
“郎君恕罪，奴一?时失手……奴这就带走阮阿般。”说罢小心翼翼地捏住大袖衣角，就要从阮朝汐的手里往外扯出?。
荀玄微见?她坚持，从檀木盒里取出?第?二个玉杯，数着酒滴数，给她倒了一?小杯。
荀玄微惯常春风和煦地闲聊了几句，等傅阿池心神松懈下来，又细细问?了些西苑进学和日常诸事，问?答了约莫一?刻钟，让她退出?去候着。
他随意翻了翻，问?起白蝉，“西苑有个和阿般交好的，时常见?她们相约斗草，叫什么名字。”
阮朝汐这回倒是没有拦。
那是一?本各苑集录的名册，每年终时多有增添删除。今日东苑童子?们刚刚赐名，他翻到东苑名录，对应旧名，一?个个写下新的名字。
“还?要。”
她四处摸索几下，顺着手里衣料拉扯，又扯出?一?大片光滑质地的柔软衣料，闭着眼摸了摸，靠了过去。
第26章 第 26 章
荀玄微神色舒展, 噙笑?举起金杯, “阿般年纪还?小, 饮些羊乳。我自饮一?杯美酒即可。”
“回答有条有理，可见?聪慧机敏；两眼清亮有神，心性大抵不差。”他叮嘱娟娘，“知会西苑的几个教养娘子?，以后着重留意些傅阿池。”
西苑今年新入女?童十六人，留下四人。他未给女?童赐名，名册上俱是小娘子?们家里起的乳名。
玉杯放置在?精巧的檀木长盒里, 紫绮罗铺在?盒底。正是从前宴饮时曾经拿出?，阮朝汐无聊数过，十六滴酒就能盛满的小玉杯。
大名莫要轻易展示给旁人。”
荀玄微的目光惊讶里带着好笑?。“你?才多大，莫要学大人饮酒。等你?长大些再喝。”
“是。”白蝉过来扶阮朝汐。
阮朝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天光已经完全?黑了。室内点起暖炉，温暖如春，绯袍郎君斜倚着隐囊，正在?明亮灯下看书。
荀玄微盯着娟娘的发顶，冷锐眸光逐渐温和下来，颔首道，“有心了。葭月不可，白蝉会暂掌西苑诸事。你?下去准备罢。无需挂念西苑，年前即可启程。”
“坞主，”她大胆提出?要求，“我也想喝。”
醉后蜷成了一?团，案边摆放的圆形细簟坐具正好成了卧具，他的袍子?衣摆被扯过去当做软枕，不甚客气地枕在?了粉扑扑的脸颊下。
“这么小的酒杯，又是菊花酿的酒。不是说养肝明目吗？我喝一?杯不打紧的。”
荀玄微的视线瞥过身?侧酣然沉睡的小团子?，沉吟片刻，“过了年再送出?去。难得一?个新年，让东苑好好过完再说。”
“叫娟娘带她过来。”
娟娘温婉应下，“是。”
“罢了。”荀玄微抬手止住，“随她在?这里睡下，等醒了再送回去，不妨事。”
“秋日里就开?始筹备着酿菊花酒，耗费一?两个月时间, 进了腊月宜饮。只喝一?口未免扫兴。”荀玄微起身?在?书房里翻找了片刻，取出?一?套玲珑玉杯。
阮朝汐喝完第?四杯，放下酒杯，眼前已经迷迷蒙蒙的，视野蒙上一?层厚厚的纱。白蝉的嗓音也变得忽远忽近，仿佛从山谷远方传来的回音。
“……”荀玄微低头看着醉倒在?身?边的小小身?影。
娟娘低头应道，“是。”
“这么小的杯，不会醉的。”
耳边朦朦胧胧，声音忽远忽近，她听到熟悉的清冽嗓音道， “怎的又睡过去了？把醒酒汤端来。”
有人轻轻地搭了下脉。女?子?柔细的指尖拂过额头，又动作极轻地拨开?眼睑打量，“毕竟年纪还?小，从未饮过酒，刚才几杯喝得又急。奴看阿般浑身?发汗，醉得睡过去了。要不要奴熬煮些醒酒汤来。”
傅阿池的模样完全?符合西苑选人的模子?，白皙乖巧，娇俏可爱，个头不高不矮。
熟悉的澄澈嗓音也在?耳边朦朦胧胧的，带了无奈笑?意，“原想着玉杯量小，又逢腊日，她若喜欢，多饮点无妨。怎的三四杯就倒了。”
“啊，郎君说的可是傅阿池。傅阿池是去年选进西苑的，今年也是十岁，在?西苑小娘子?里资质颇为出?色，练得一?手好琵琶。”
杨斐见?惯了类似场面，并不多劝说什么，只问?，“已经是腊月里了。郎君的意思是，年前把冯阿宝送走？”
“郎君，阿般似是喝醉了。”
荀玄微打量着酒杯大小，给她又续了一?杯。
“难得过腊日。坞里事务也不若前些日子?紧张。我偶尔也想松快些，喝几杯新酿的菊花酒。”
白蝉送了杨斐出?去，回转屋里时，荀玄微手里的名册已经翻到了西苑女?童。
阮朝汐本能地抓紧。熟悉的布料手感和浅淡熏香气味都?让她安心，黑葡萄般的一?双大眼睛睁得滚圆，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渐渐又阖拢，闭着眼重新蜷成了一?团。
“先扶去她屋里歇着。等醒酒汤好了，你?亲自给她端去。”
荀玄微举起自己面前的瓷盅, 和另一?盏瓷盅轻轻碰了下，“阿般今日有了佳名，乃是可喜可贺之大事, 当饮一?杯。”
“最后一?杯，再不能多了。”
“冯阿宝虽有过目不忘之才，但心性怯懦，行事却又莽撞。才质偏差，无恒之人[1]，难以成器。我见?他年纪最小，额外给了他数月时间。但今日看他心性依旧无甚长进，东苑不必再留他了。”
“可算醒了。”荀玄微放下书，倾身?过来查看，清浅眸光里带了笑?意，“时辰不早了，放过我这身?袍子?，回屋里歇着去。”说罢轻轻地抽了下衣角。
刚喝了一?口, 阮朝汐已经回过神来, 扯住了他衣袖, 不客气地往下拉。
娟娘立即盈盈拜倒，“郎君嘱托之事急迫，拖延不得，妾鞠躬尽瘁，效死而?已。妾去后，郎君可从白蝉、葭月两位阿姊里，暂调一?位去西苑主事，贞娘在?旁辅佐即可。”
右边衣袖被扯住，动弹不得，他索性左手执了笔，摊开?书案上的名册。
荀玄微自己以温水洗了玉杯，放置案上，和她商量着，“这套玉杯极小，腊月里喝两杯养肝明目的菊花酒，阿般应该不会再拦了？”
有人倾身?扶了一?把。她本能地反手去抓，揪住一?片布料捏在?手里。流水般光滑的衣料贴在?滚烫的脸颊上，料子?上浅淡的香气让她感觉舒适，她紧紧揪住那片光滑衣料，再也不撒手了。
“是。”
果然是极小的杯，阮朝汐一?口便喝完了整杯分量，舔舔唇，新酿的菊花酒入口甜滋滋的，甘甜芳馥，有菊花的清香回味。与其说是酒，更像是夏日的饮子?。
问?得突兀，娟娘却早有准备，答得毫不迟疑，“贞娘即将及笄，学艺大成。郎君再给她一?两年时日，可主事西苑。但眼下……仓促之间，实在?挑不出?主事人手。”
“西苑年年劣汰，留下的太少，除你?之外，仓促间确实挑不出?主事之人。娟娘打算如何？我嘱托你?之事，可要往后推迟一?段时日？或是换个人去做？”
温婉女?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劝慰着什么，阮朝汐睡意朦胧，耳边听不清，不过还?是依从熟悉的声音喝了汤药。
] 白蝉敛首低眉端上漆盘。漆盘上惯例摆放着两盏青色瓷盅。
她的手依旧死死抓着衣袍一?角，至今不肯松开?，厚实的蜀锦料子?浸了手心的汗，被抓揉得皱成一?团。
——
菊花酒的名字，听起来好生新奇。她只听阿娘说，新春正月里，司州家家户户都?会饮屠苏酒、椒柏酒，她竟不知，原来菊花也可以酿酒？
写到“冯阿宝”时，他的笔尖停了停，并未在?旁边写下新名，而?是唤来杨斐，吩咐下去：
白蝉匆匆地去拿。
喝完了依旧犯困，她揉着眼睛，另一?只手至今攥着衣料不放，衣料吸了掌心的汗，已经温热，不如先前舒服。
“这么大的金杯，一?杯至少四两酒。坞主的伤势未好，怎么能够过量纵饮。不许再喝了。”
她被挑选入坞已有整年，头一?次被娟娘带领入书房，诚惶诚恐地拜倒，双手交替覆在?额头，远远地行了礼。
“三杯了。菊花酒虽然不是烈酒，但你?从未喝过酒，喝多了只怕要醉。”
她小口抿着羊乳, 对面的瓷盅打开?, 里头盛放的居然也不是浓黑药药, 而?是以热水温着一?大杯酒。
荀玄微只喝了一?口, 被她拉扯得喝不成，只得把金杯放回漆盘里，“对外需说是病。”
白蝉急忙伏地告罪。
阮朝汐手心攥得死紧，厚重的蜀锦料子?都?捏出?了皱痕，白蝉不敢用力，轻扯了几下，哪里扯得动。
“虽说菊花酒甘甜，里头毕竟掺了酒曲。止此一?杯，浅尝味道即可。”
她的视线转向了玉杯里琥珀色的新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阮朝汐打开?瓷盖，抿了一?口热饮子?, 立时察觉到今日的滋味殊异。腊日的待遇果然和往常不同，她这边送来的不是酪浆, 而?是新鲜羊乳。
白蝉松了口气，急忙过来把满杯的菊花酒捧走。
喝醉的人失了身?体控制，比平日沉重很多，看起来那么小小的一?个身?体，扶起来居然沉甸甸的，白蝉脚下一?个踉跄，阮朝汐螃蟹似的横走几步，摇摇晃晃地往下扑倒。
荀玄微目光倏然转为锐利，唇边却噙起浅笑?，言语温雅，堪称体恤。
她把空杯推过去。“还?要。”
傅阿池之事到此为止，荀玄微合上名册，换了话题，“你?不在?后，西苑谁能主事？”
“郎君恕罪，奴一?时失手……奴这就带走阮阿般。”说罢小心翼翼地捏住大袖衣角，就要从阮朝汐的手里往外扯出?。
荀玄微见?她坚持，从檀木盒里取出?第?二个玉杯，数着酒滴数，给她倒了一?小杯。
荀玄微惯常春风和煦地闲聊了几句，等傅阿池心神松懈下来，又细细问?了些西苑进学和日常诸事，问?答了约莫一?刻钟，让她退出?去候着。
他随意翻了翻，问?起白蝉，“西苑有个和阿般交好的，时常见?她们相约斗草，叫什么名字。”
阮朝汐这回倒是没有拦。
那是一?本各苑集录的名册，每年终时多有增添删除。今日东苑童子?们刚刚赐名，他翻到东苑名录，对应旧名，一?个个写下新的名字。
“还?要。”
她四处摸索几下，顺着手里衣料拉扯，又扯出?一?大片光滑质地的柔软衣料，闭着眼摸了摸，靠了过去。
第26章 第 26 章
荀玄微神色舒展, 噙笑?举起金杯, “阿般年纪还?小, 饮些羊乳。我自饮一?杯美酒即可。”
“回答有条有理，可见?聪慧机敏；两眼清亮有神，心性大抵不差。”他叮嘱娟娘，“知会西苑的几个教养娘子?，以后着重留意些傅阿池。”
西苑今年新入女?童十六人，留下四人。他未给女?童赐名，名册上俱是小娘子?们家里起的乳名。
玉杯放置在?精巧的檀木长盒里, 紫绮罗铺在?盒底。正是从前宴饮时曾经拿出?，阮朝汐无聊数过，十六滴酒就能盛满的小玉杯。
大名莫要轻易展示给旁人。”
荀玄微的目光惊讶里带着好笑?。“你?才多大，莫要学大人饮酒。等你?长大些再喝。”
“是。”白蝉过来扶阮朝汐。
阮朝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天光已经完全?黑了。室内点起暖炉，温暖如春，绯袍郎君斜倚着隐囊，正在?明亮灯下看书。
荀玄微盯着娟娘的发顶，冷锐眸光逐渐温和下来，颔首道，“有心了。葭月不可，白蝉会暂掌西苑诸事。你?下去准备罢。无需挂念西苑，年前即可启程。”
“坞主，”她大胆提出?要求，“我也想喝。”
醉后蜷成了一?团，案边摆放的圆形细簟坐具正好成了卧具，他的袍子?衣摆被扯过去当做软枕，不甚客气地枕在?了粉扑扑的脸颊下。
“这么小的酒杯，又是菊花酿的酒。不是说养肝明目吗？我喝一?杯不打紧的。”
荀玄微的视线瞥过身?侧酣然沉睡的小团子?，沉吟片刻，“过了年再送出?去。难得一?个新年，让东苑好好过完再说。”
“叫娟娘带她过来。”
娟娘温婉应下，“是。”
“罢了。”荀玄微抬手止住，“随她在?这里睡下，等醒了再送回去，不妨事。”
“秋日里就开?始筹备着酿菊花酒，耗费一?两个月时间, 进了腊月宜饮。只喝一?口未免扫兴。”荀玄微起身?在?书房里翻找了片刻，取出?一?套玲珑玉杯。
阮朝汐喝完第?四杯，放下酒杯，眼前已经迷迷蒙蒙的，视野蒙上一?层厚厚的纱。白蝉的嗓音也变得忽远忽近，仿佛从山谷远方传来的回音。
“……”荀玄微低头看着醉倒在?身?边的小小身?影。
娟娘低头应道，“是。”
“这么小的杯，不会醉的。”
耳边朦朦胧胧，声音忽远忽近，她听到熟悉的清冽嗓音道， “怎的又睡过去了？把醒酒汤端来。”
有人轻轻地搭了下脉。女?子?柔细的指尖拂过额头，又动作极轻地拨开?眼睑打量，“毕竟年纪还?小，从未饮过酒，刚才几杯喝得又急。奴看阿般浑身?发汗，醉得睡过去了。要不要奴熬煮些醒酒汤来。”
傅阿池的模样完全?符合西苑选人的模子?，白皙乖巧，娇俏可爱，个头不高不矮。
熟悉的澄澈嗓音也在?耳边朦朦胧胧的，带了无奈笑?意，“原想着玉杯量小，又逢腊日，她若喜欢，多饮点无妨。怎的三四杯就倒了。”
“啊，郎君说的可是傅阿池。傅阿池是去年选进西苑的，今年也是十岁，在?西苑小娘子?里资质颇为出?色，练得一?手好琵琶。”
杨斐见?惯了类似场面，并不多劝说什么，只问?，“已经是腊月里了。郎君的意思是，年前把冯阿宝送走？”
“郎君，阿般似是喝醉了。”
荀玄微打量着酒杯大小，给她又续了一?杯。
“难得过腊日。坞里事务也不若前些日子?紧张。我偶尔也想松快些，喝几杯新酿的菊花酒。”
白蝉送了杨斐出?去，回转屋里时，荀玄微手里的名册已经翻到了西苑女?童。
阮朝汐本能地抓紧。熟悉的布料手感和浅淡熏香气味都?让她安心，黑葡萄般的一?双大眼睛睁得滚圆，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渐渐又阖拢，闭着眼重新蜷成了一?团。
“先扶去她屋里歇着。等醒酒汤好了，你?亲自给她端去。”
荀玄微举起自己面前的瓷盅, 和另一?盏瓷盅轻轻碰了下，“阿般今日有了佳名，乃是可喜可贺之大事, 当饮一?杯。”
“最后一?杯，再不能多了。”
“冯阿宝虽有过目不忘之才，但心性怯懦，行事却又莽撞。才质偏差，无恒之人[1]，难以成器。我见?他年纪最小，额外给了他数月时间。但今日看他心性依旧无甚长进，东苑不必再留他了。”
“可算醒了。”荀玄微放下书，倾身?过来查看，清浅眸光里带了笑?意，“时辰不早了，放过我这身?袍子?，回屋里歇着去。”说罢轻轻地抽了下衣角。
刚喝了一?口, 阮朝汐已经回过神来, 扯住了他衣袖, 不客气地往下拉。
娟娘立即盈盈拜倒，“郎君嘱托之事急迫，拖延不得，妾鞠躬尽瘁，效死而?已。妾去后，郎君可从白蝉、葭月两位阿姊里，暂调一?位去西苑主事，贞娘在?旁辅佐即可。”
右边衣袖被扯住，动弹不得，他索性左手执了笔，摊开?书案上的名册。
荀玄微自己以温水洗了玉杯，放置案上，和她商量着，“这套玉杯极小，腊月里喝两杯养肝明目的菊花酒，阿般应该不会再拦了？”
有人倾身?扶了一?把。她本能地反手去抓，揪住一?片布料捏在?手里。流水般光滑的衣料贴在?滚烫的脸颊上，料子?上浅淡的香气让她感觉舒适，她紧紧揪住那片光滑衣料，再也不撒手了。
“是。”
果然是极小的杯，阮朝汐一?口便喝完了整杯分量，舔舔唇，新酿的菊花酒入口甜滋滋的，甘甜芳馥，有菊花的清香回味。与其说是酒，更像是夏日的饮子?。
问?得突兀，娟娘却早有准备，答得毫不迟疑，“贞娘即将及笄，学艺大成。郎君再给她一?两年时日，可主事西苑。但眼下……仓促之间，实在?挑不出?主事人手。”
“西苑年年劣汰，留下的太少，除你?之外，仓促间确实挑不出?主事之人。娟娘打算如何？我嘱托你?之事，可要往后推迟一?段时日？或是换个人去做？”
温婉女?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劝慰着什么，阮朝汐睡意朦胧，耳边听不清，不过还?是依从熟悉的声音喝了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