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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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说管得着吗，你们臭男人不靠谱，老娘弃男从女了，省得生气！

    温先生眉眼间轻佻的笑容变为疏离，“卫生间在对面，你扑错了。”

    他问我那是谁。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生来就为了爱情而活，在她眼里亲情事业友谊一切都不重要，人生只剩下无爱不欢。

    马斌是安然第五任前男友，也是她用情最深的一个，用她自己的话说，在遇到马斌之后，她发现自己以前谈的恋爱都是假恋爱。

    他没有抬头看我，兀自低垂着眉眼，安然还在身后数十米外的沙发大喊阮语加油，用你的智商气死他！

    安然拍着沙发喊我名字，她问我是聋了吗，她的大声招来一个路过的男人，男人染着黄毛，穿着花衬衣，正跟随舞池中的音乐摇头晃脑，忽然听到安然叫声，借着灯光看了看她的脸，笑眯眯问她，“小妹妹是叫我吗？”

    安然朝地上呸了一口，黄毛搓着手嘿嘿笑，上来要拉她走，我用力将他推开，他毫无防备摔了个踉跄，撞到茶几上，立刻急了，“**敢推老子，欠干啊！”

    我捂住自己的脸摇头说不是我。

    温先生没有理会她，他指尖抚摸着杯口的花纹，“你是说丘比特吗。”

    我精神抖擞握着手机，找了一个最僻静的地方，刚要张口唾弃她，那边挂了电话。

    黄毛男人被我气势唬得一愣，“你谁啊。”

    安然做事风风火火，唯独在感情上拖泥带水，论这个男人对她的重要性，连她亲生父母都敌不过十分之一。

    她带着哭腔喊，“爱情不要我，事业不要我，所有东西都要离我远去，将我抛弃得彻彻底底。不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为什么连改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把我判出局。老板上周陪着老婆度假四天没来公司，他怎么不把自己炒了啊？我是底层员工我就没地方说理吗，人有三急，谁还没点紧急情况，合着我就得一辈子为他卖命？”

    黄毛立刻点头说走，他试探着退了两步，发现温先生没动，转身飞快跑了。

    而马斌也没亏待她，把所谓的背叛熬成了一锅牛肉汤，味道浓郁，经久不息。

    我对着他裤裆位置大喊，“你帮我挡一下啊，我请你喝酒！”

    安然周末约我去酒吧欢度她被辞退一周天纪念日。

    我问她为什么被辞退，她说马斌前天晚上打架住院，她去陪了一夜，白天上班没精神，犯了数不清的错误，最致命是得罪了一位常年包住套房的贵宾，经理忍无可忍辞退了她。

    安然眨巴眨巴眼问我他是走了吗。

    她说完朝温先生摊开手讪笑，“她…她这人一直都是没脑子。我们不用理会她。”

    安然没搭理他，一味固执问我为什么，我说什么为什么。

    我在OneNight酒吧找到安然时，酒保刚把一箱子白兰地的瓶塞启开，我惊叫着扑过去抢救下最后一瓶，塞到酒保手里，告诉他这瓶退了。

    她连吹了两瓶酒之后劲儿有点上来，她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阮语，你给我坐下！今天我要和你说道说道。”

    我和黄毛的追逐大战持续了半分钟，我实在跑不动了，而他和我的距离也越来越短，我情急之下咬牙钻入一个吧台底下，扳住正在喝酒的男人两条腿遮挡我的身体，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男人的脸，甚至他腰部以上我都没留意，不过他两条腿是真长，桌沿刚刚和弯曲的膝盖持平。

    他们在一起七个月零八天，马斌脚踩两只船的时间为七个月零七天，即使安然做人流，他都是等做完了才姗姗来迟。

    黄毛男人愣住，他拿出手机对准我的脸晃了半天，“你是男人女人？”

    他最近一直竭尽全力讨好我，他好像开窍了，明白一个女人想要的是什么，既不会过分烦我也不会失踪，总是用很迂回的方式靠近，我琢磨了一下没有回复他。

    我将她手拂开，她问我怎么摆平的，我把温先生的事告诉她，她来了兴致，缠着我带她去瞧瞧。

    安然一边抱怨一边又拿起一瓶酒，我伸手去夺，她和我抢，我们一来一往的争执酒从瓶口喷溅出来，正好喷溅在黄毛的脸上，我刚要道歉，他扬起下巴流里流气问安然，“怎么妞儿，自己一个人？这酒可不能白泼哥哥吧？”

    我下意识回头，他是在询问安然，他笼罩在灯光下的脸色彩太迷人，安然堕落其中不能自拔，她痴痴问他什么。

    我再次点头。

    安然朝我甩来一只高跟鞋，“什么人呐你，我都倒霉成这德行了，喝瓶酒还要被你管着，让你来当教导主任啊？”

    我咽了口唾沫，“我是爱神皮卡丘。”

    他小声凿补了句哥哥的家伙大，包你喜欢。

    我说完忽然想起来陈总刚扣了我的全勤奖买鱼，这个月开支很紧张，这里的酒又太贵，我立刻改口说，“可乐，请你喝可乐！加冰块的！”

    男人一声不吭，慢条斯理挪动椅子，黄毛从后面追上来，他骂骂咧咧让男人让路，男人还是不说话，在我怀疑他是个哑巴时，桌子上方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黄毛的公鸭嗓几乎要喊破了，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攻击得朝后退了几步，很久都没有缓过元气。

    我说了桌号让她自己去看，结果她离开很久都没回来，直到我去吧台找她，发现她整个身体摆成狰狞的S型，正匍匐在桌上满脸做作和温先生聊着什么。

    这样的转折让我很茫然，但死里逃生的喜悦更让我长出一口气，我从桌子底下爬出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找酒保要了一杯加冰的可乐，放在温先生面前，“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如果说我一直被恨铁不成钢的安然指着鼻子骂，那么唯一一件我能复仇的因果就在马斌身上。

    我点头说好像是。

    她非常扭捏指了指楼上，用暗示的语气说，“这里这么乱，不如上去找个包间喝一杯？”

    我刚想说这是我妈，安然没给我这个展示自己演技和幽默的机会，她从沙发上蹿起来，搂住我脖子，“这是我马子，我是她凯子！”

    我也有些怔住，看着早已吞没他身影的舞池，很久都没反应过来。

    我从人山人海中挤到她身后，帮她抻了抻短裙，把露出的白色内裤盖住，她问温先生是不是这里的常客，他嗯了声，估计这是她搭讪第一次得到回应，安然显得很激动，她所有的娇羞温柔和青涩，都被紧随其后的一个酒嗝儿破灭了，那个酒嗝儿打得非常具有深度，而且把白兰地这种速成酒变成了陈年佳酿，味道回味悠长。

    我指了指安然，一脸严肃，“看不出来吗？”

    她气得火冒三丈，不只因为温先生对她的冷淡，更因为她被拒绝的日子是她炒鱿鱼的日子

    她让我先喝酒，感情铁不铁，必须喝出血。

    黄毛男人乐了，他手指摸着下巴，一脸的下流猥琐，“两个女人能啪啪吗？妹妹，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搞才能爽，哥哥不收钱，让你开心一下怎么样？开心了什么烦恼都忘了。”

    他斜叼着一根烟卷，舌尖在烟蒂上舔了舔，“看不出来。”

    酒嗝儿带出的嗳气在空中挥发，奔着温先生扑面而去，他顿时蹙眉，用手掩住唇鼻向后避开，他侧身的同时看到了站在安然身后鬼鬼祟祟的我，好笑又诧异，“怎么又是你。请我可乐没有付账。”

    我支支吾吾说，“幻觉是梦，每个人的梦都会存在爱情，我就是…”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想化解尴尬，没想到却更尴尬。

    我满身戾气跑回去，将她从上面扯下来，她紧张兮兮摸了摸我的脸，又摸了摸我的腰，“你身上唯一能有男人愿意碰的地方，没有吃亏吧？”

    我肯定说是会射箭的那个。

    他闷笑出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上下翻滚的喉咙发出一丝吞咽的声音，安然完全沉醉了，沉醉在这个男人少言寡语的清冷中。她托腮凝望他，抬脚朝后踢我，让我快点走。

    空荡的吧台上同样空了的杯子，倒映出安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担心我跟上去，又赶紧补充说就我们两个人。

    我问她说道什么。

    缺少男人的岁月，等同于半死不活。

    我趴在地上好奇往外探头，男人在我视线中只露出了半幅身体，他掌心托着一杯棕红色洋酒，刚刚收回的拳头缓缓张开。

    “这什么套路啊，我靠！偶像剧和言情小说，酒吧里男人女人搭讪，就算不立刻约炮，也得暧昧一会儿吧？”

    男人扯开衬衣扣子要冲上来抓我，我吓得抱住头跑开，他扑了个空，在后面穷追不舍，手上还拿了一只空瓶子，安然不知道是不是喝大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危险的处境，她踩在沙发上整个人的高度傲视群雄，举着一只鞋给我呐喊助威，让我溜死他。

    我说是幻觉。

    我口袋里的忽然手机震动了两下，是严潮的短讯，他问我晚上方便吗，能不能出去吃顿饭。

    她拍了下自己胸脯，“没给我留号码，也没请我喝杯酒？甩手走了？”

    黄毛龇牙咧嘴从远处的墙根站起来，他捂着胸口逼近，借着头顶闪烁的彩光认出了男人，他脸上表情一僵，结结巴巴喊温先生，被称呼温先生的男人抿了口酒，盯着杯面晃动的液体，“是走是留。”

    马斌和严潮不同，他最起码对我还说得过去，而安然一直处于倒贴的状态，贴得身家性命都赔进去了，还差点毁掉一个子宫。

    我求之不得快点逃离这个地方，我转身走出两步，忽然听见男人问了一句，“有意思吗。”

    他怔了下，“我幻觉里为什么会有你。”

    安然红着一张脸猛地扭头看我，“你有病吧？”

    安然愣了下，他话音刚落已经将她毫不留情的推开，挤入混乱的人群中。

    我动作一顿，很生气问他，“你没看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