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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点头致意,双手虚按。她环视四周,轻声说道:“很久不见了。”

    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山歌,便一句一句大声唱了出来。

    女子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

    有人回道:“天下道士会争相入世,尔虞我诈,失去原本逍遥道心。”

    “楼船已经开始行动,势必会从各个方向来阻止我们的计划。接到线报此刻浔阳城外就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会议,参会者有许多苟延残喘的老不死,有墨家、公输家的祖师爷,还有现在中州四大王朝的话事人……这些人聚在一起,再由着楼船牵线搭桥,布局落子,这么看来,势头不可谓不大。我们处境很微妙啊,要是真一个不小心被顾千秋拎起线头,再顺藤摸瓜,说不定到时候就是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女子转头看向身前摆一张铁马符的人,邪魅笑道:“你那边?”

    女子转身离去,众人推开窗,不远处,似乎要开始一场大戏了。

    “好!既然大家如此信心满满,那到时候在混乱不堪的风云中,我便杀了顾千秋,再和诸位共看这一场弥漫整个中州的大火。”

    ————

    那个声音好像在笑,却让被唤“观月”的面具人冷汗直流,急忙解释。

    女子再问:“南荒?”

    女子神秘笑道:“强杀当然不容易,可是那个小和尚去北漠所图何事?既然他要以自身修为普度万千孤魂野鬼,那总能找到他修为散尽、力有不逮的瞬间,杀一个孤身一人又毫无防备的年轻和尚,总能找到机会的。”

    此人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将那块游龙牌收进衣袖。

    此处,加上头戴笼纱的女子,一共十人。千年暗局,圆桌会议,御下十王座。

    那人面具底下发出掩盖不住的激动笑声:“祁阳、西启、北漠会同时硝烟四起。顾千秋会发现已经被我占据一切先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将他精心策划的布局一个个拔除。最终,他最擅长的纵横三十一道,会为他自己陪葬。”

    北漠,万里黄沙中,一个年轻的小光头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女子诡异笑着,说着沉重的话题,她自己却好像没什么压力,“道阻且长,诸位任重而道远啊。”

    没有回应,大家都在安静听着女子的感叹,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名叫青龙的僧人,这一次声音严肃,“在此之前,你不许踏出浔阳一步。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生恻隐之心。那个小和尚,对于顾千秋的谋划至关重要,断了这一条线,即使顾千秋棋力再高,也只能怪自己手中没有好的棋子。”

    其中有一副青铜游龙牌、一颗青铜舍利、一个青铜铁马符,有一面小巧的青铜圆镜、一柄小青铜剑……这些应该是这群人证明自己身份的凭证。

    老蝉街青藤巷。

    女子嗤笑道:“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许久之后,那个声音笑了起来,“观月,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身前摆着一颗青铜舍利的人出声道:“您的意思是不去管这场会议?”

    僧人再次沉默,立掌于胸前,无喜无悲。

    他看向诸位同僚,接着说道:“现在的优势,是即使棋力高如顾千秋,也算不到我们这边一连串动作的最终目的。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一个十方俱诚,我当然愿意相信这位剑仙的强横实力,可要是指望一个不会死心塌地为我们卖命的人能成所有事,也太幼稚了。况且十方俱诚堵在门前,刚好够咱们藏好目的。顾千秋绝对想不到我们如此大动干戈,却只为确认一件极不起眼的小事。”

    琉霜接话道:“要是有那处会议的地址,我可以和观月一起去。”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好,再由观月和琉霜打断天下龙脉,动摇根基,让祁阳国祚断个彻彻底底。”

    ————

    另一个人凑近他,轻声提醒道:“小声点儿,别给头儿听到了,到时候我可不护着你。”

    巷子最深处的那间破旧茅屋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顾千秋醉眼朦胧地趴在书桌上,空酒壶芦随意地丢在脚边,似乎醉得不轻。

    等到女子坐到桌子主位上,其余人都向这位女子低头,称呼了一声“头领”。

    这下两人都一下子没话说了。

    观月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问道:“捣烂这样会议?”

    女子一一望向在座的人,在场众人都是埋藏在中州各地的隐秘棋子,一旦启用,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有人回答:“曾经从长安大火逃出来的那批人,这一次不会再躲掉蔓延整个南荒的熊熊火海。”

    曾经有人说过,苍颜白发人衰境,黄卷青灯人空心。人世最苦是衰境,修为最难是空心。

    被观月称呼“琉霜”的人正是刚才提醒他的另一人,听闻此言,心中暗道不好,稍加思索,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头儿,观月刚才好像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这些人佩戴着相同制式的青铜面具,单单看过去,并不能分辨彼此的身份。可同时,他们身前的桌面上都摆放着各自的信物,同样均是青铜质地。

    对方回道:“钱币横行,通货混乱,银票如废纸,百姓民不聊生,祁阳再不见当前的海晏升平。”

    面具人伸出一只手,立在胸前,许久之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像自己没资格说一声“阿弥陀佛”。

    一个人把玩着自己身前那柄极其精美的青铜小剑,心不在焉道:“碍事死了,真不知道头儿为什么一定要咱们带上这副鬼面具。”

    “要是这件事情确认,那么我们所有的暗手就都可以启动,到时候就是真正的神州陆沉、山河破碎,祁阳历元鼎三十年,这可不是一个安生年呐。”

    他回头看了一眼南方,随即继续抬起脚步。他要先去东边,再绕行最北端,然后一路走到北漠西庭,也就是“天府”。会是一段孤寂且长久的旅程呢。

    把玩青铜小剑的人刚准备反驳两句,忽然房间里传来一个女声,似仙似魔,魅惑且勾魂。

    圆桌前,这些对话问答随便拎一句出去,要是实现,都会给这个目前还算平和的中州带来天崩地裂的变革,要是全部应验,天地变色,中州真会化成一片惨绝人寰的火海地狱。

    老人翻了个身,继续趴在书桌上,嘴里好像在轻声呢喃,可惜没人听得见。

    他看向身前摆放游龙牌的人,说道:“到时候天下纷争,就由你拔剑,踩断天下全部剑士的脊梁,磨灭所有江湖侠气,只留下一个死气沉沉的迟暮武林。”

    女子看向另一人。

    女子站起身,笑着说道:“那么我便先告辞了,之后会两个关键点。第一个是今晚十方俱诚的出剑,大家可以在此处安静欣赏。不论最终结果如何,是好是坏,诸位都不准掺和其中。第二个关键点是前不久从襄阳北上的那个小和尚,我已经派人截杀,如果事情成了,青龙,你需要北去一趟,那小和尚身上背负的亡魂可不算少。”

    僧人沉默片刻,说道:“那孩子身负刹那圆满的佛门境界,又兼具大势至菩萨宝相,即使是北漠凶屠赫永山尚不能轻松破开他的金身,我不认为他会被简单杀掉。”

    浔阳城,一座高楼顶部,任何人都不被允许上来的顶层雅间里面,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大案边上,此时围坐着好几个人。

    女子点点头,说道:“他们要怎么做我们管不着,我们要做的事他们也拦不住,真要有一天撞在一起了,那就各凭本事争高低。顾千秋谋划那么多,我们底牌就少了?随便抓起一条线,就够他焦头烂额一段时间了。”

    女子又望向身前一颗青铜舍利的人,沉声道:“青龙,我知道你背负的东西,只是也别忘记自己的身份,这些年我没要求你做过一件事情,就是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唯一使命。不破不立,到时候中州遍地厉鬼,才能让所有和尚重拾佛心。”

    相比于酒铺老白的枯心白发,这个自嘲老酒鬼的老人,其实才真正当得起一句枯心静坐已千年。

    小和尚抬起头,天蓝如洗,几粒飞鹰。

    “不能够不能够,头儿,我刚才还说这面具好看,想让您再送我两个我回家供着呢。琉霜刚才就在我旁边,可都听到了,是不是?”

    中州的动荡,似乎在一张小小的圆桌前,便就这么决定了。

    面具下的观月和琉霜微微出了一口气,头儿终于没忘记他们俩人。

    女子又问道:“鹤?”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在人前现出声音主人的样子。她并不和其他人一样面覆青铜面具,而是罩着一个轻纱面纱帽,不露容颜。

    女子笑问道:“你去?先不说找不找得到,楼船为这事策划这么久,说不定正张开口袋就等着你往里面跳呢。到时候顾千秋再根据你观月身上那点儿物什推算出点儿什么,那你可就是那人巨大棋局里的一个大功臣了。”

    “他们好些人身份敏感,要是一不小心被谁看到了导致后续计划出现纰漏,观月,你要一个人承担这个风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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